第3章 第一镜(喜)

她想起了刚带伏最回家时,他说过的话。

他说,他的记忆里全是她。

他说,她和他从前很是亲密。

说着说着,他说他不应该放支棠独自一人离开,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可支棠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伏最这个人。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她想要进入晷镜的**,比一开始要浓烈的多。

她想要知道,自己丢失的一百年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支棠清闲惯了,自己骗自己,找回那丢失的一百年记忆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投胎转世来得痛快,她可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无忧无虑不好吗?

支棠的记忆,是从崔南雀在密林深处找到她开始的。

那之后,她就待在了地府。

在此之前的记忆,她完全没有。

夜晚,阎王来信催促。

支棠心虚回应,明日就启程。

又过了一日,支棠给自己和伏最裹上了大羽绒服,安顿好小月老,用食指点在罗盘中心。

一瞬间,脚下出现了一个传送阵。

眨眼间,她们就到了晷镜面前。

这里果然冷得出奇。

支棠以为自己穿够厚了,却还是被冻得直哆嗦。

转眼一看,伏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伸手将支棠抱在怀里。

用法力包裹住支棠。

支棠也没有扭捏,钻进去汲取他身上的体温。

实在是太冷了。

“他们是什么人?”

“人类,有人类。”

“怎么可能,人类怎么可能到的了这种地方。”

支棠听到了周围传来的议论,心里想到,是啊,她也觉得人来不了这种地方。

即使有伏最的法力滋养,她也感觉自己要被冻僵了。

但好奇心还是让她从伏最怀里探出了头。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晷镜两侧的地上坐着好多人,啊不,妖。

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

甚至有些妖在看见她的白嫩的脸庞后,竟起了歪心思。

只听有妖说:“反正都进不去,到时候只有冻死的份,还能把她当份口粮。”

支棠震惊,居然想吃她。

仗着身旁有伏最,支棠张口就要找那只妖怪理论一下。

结果伏最一掌打了过去。

刚才还在说要吃她的两只妖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鲜血在纯白无暇的大地上开出一朵朵花。

支棠反应过来,看伏最一副不杀了不罢休的样子,连忙去拉他的手。

“伏最,不可以。”

伏最乖乖把脸扭回来,没再攻击。

“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所以不要随意攻击别人,好吗?”

伏最乖乖点头。

还是那副乖乖崽的样子,但支棠感觉自从那把锤子出现,伏最的行为就有些不受控了。

时不时地散发出暴戾,嗜血的气息。

防止伏最再闹什么幺蛾子,支棠牵起他的手,迈向前方竖在雪地里,比人还要高的巨大铜镜。

可能是太高大了,支棠下意识觉得有些渗人,她便猫在镜子旁去看,竟发现晷镜其中还有六个小的镜子。

支棠看了眼伏最,是他的七魄吗?

可是不应该有七个吗?

支棠招呼伏最,指向镜内:“伏最,你看。”

可伏最却摇摇头,不明白支棠什么意思。

“那里面还有六个镜子,你看不到吗?”

伏最还是摇头。

他真的看不到。

支棠环顾四周,发现还有几个小妖正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

她走到一个长的五颜六色的小妖面前,温柔一笑:“可以帮个忙吗?”

伏最就在她身旁,小妖看了眼她,又看向伏最,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支棠把伏最拉到自己身后,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没事,他不会伤害你。”

那小妖见状才和同伴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却始终站在支棠的另一侧,与伏最保持着安全距离。

支棠:“你们在晷镜中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小妖摇头:“没有,我们都进不去。”

支棠:“就是在外面看,能看到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吗?”

小妖迟疑了下,但还是摇头:“没有。”

就在支棠以为什么情报都得不到时,忽的听见小妖短促的啊了一声。

“能映出人影,这算吗?”

“......”

果然就是什么情报都得不到,大概真的只有她能看见。

支棠失笑,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感谢,拉着伏最走回晷镜前。

她抬起手,慢慢摸上晷镜。

“快看,她的手进去了。”

周围的妖都凑了过来,站得不远不近。

只见橙黄色的镜面渐渐泛起涟漪,将支棠的手容纳进去。

“怎么会?她只是一个人类啊,在这极寒之地待不过一刻钟就会死的人,怎么会进得去?”

“快看!”

有人发出惊呼。

下一秒,晷镜中心散发出浓烈的金色光芒,中心的漩涡越来越大,支棠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扯了进去。

她眼前瞬间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镜中位于最左侧的第一面镜子,转了。

再次醒来,支棠已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片荒芜的大地,尘土飞扬,空气让人极其不适。

支棠抬手捂住口鼻。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换了衣服,还是一身古代大家闺秀的罗裙。

头上也很重,似是头饰很繁琐。

支棠张望四周,发现这个地方与其说是荒芜,还不如说是个经过世界大战后的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甚至,甚至连空中都到处漂浮着不知名的物体。

支棠很庆幸自己没看到有关人类和动物的残肢断臂。

只是......她怎么都找不到伏最。

手上的红线只剩了短短一截,她的姻缘线,断了......

支棠心里升起莫名的慌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嘴里焦急地喊着伏最的名字。

“伏最?”

“伏最?”

叫了不知道多少遍,走了不知道多少里,支棠腿也酸腰也累。

最后实在撑不住,走到一块凹陷的大石头里躺着了。

她抬起手轻轻点着空中的漂浮物,好像做梦一样,她是回到过去的某个时刻了吗?

可这个时间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活物都没有,简直像是经历了毁天灭地的灾难。

不知道躺了多久,久到支棠觉得自己已经睡了一觉,可醒来后还是没有变。

“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到底是哪儿啊......”

支棠边走边踢着石子,嘴里不停抱怨:“都怪伏最。”

她越想越气,最后干脆直接仰头怒吼:“伏最!你到底在哪儿!赶紧滚出来!”

没想到这一声大喊,支棠脚下的土地突然跟着颤抖。

她扶着身旁的大石才勉强站稳。

随后支棠就看见不远处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大地慢慢向四周扩散。

那中央渐渐升起一团黑雾,黑雾之中慢慢走出一个人。

那不是伏最是谁?

支棠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伏最面前,开始骂骂咧咧。

在伏最周围,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指责得非常起劲。

“我找了你多久知道吗?你听听,嗓子都哑了,你是聋子吗?”

伏最看着眼前鲜活的支棠突然笑了。

不过两秒,又把笑容收了回去,自顾自地说:“又来了......”

支棠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又来了?抓紧找到你的魄赶紧走,这里连水都没有,干的要命。”

伏最听到支棠的话愣了又愣,打量着没一点大家闺秀样子的支棠。

又笑了,却也哭了。

清亮的眼泪与这破败的世界格格不入,却一滴滴进了支棠心里。

“喂喂,你干嘛啊?明明该哭的是我吧。”

伏最似是没听到,伸出手缓缓描绘着支棠的眉眼,颤颤巍巍地摸上她的脸庞。

“真的是你。”

支棠不理解他是在做什么,登堂入室大半月的人,怎么好像又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说实话,他现在喜极而泣的样子,莫名戳着支棠的心窝子,她顿了顿,抬起手帮他擦掉了泪水。

“对啊,是我,你哭什么?”

“......我开心。”

伏最哽咽道,依恋地用脸磨蹭着支棠的手心。

“开心还哭啊,多大人了?”

伏最睁开自己沾满泪水的眼,被浸湿的黑色睫毛显得他更尤为可怜。

“你可会嫌我老?”

没等支棠回答,伏最接着说:“我已活万年,定是老的。”

“......”

“可棠棠说过,我不老。”

“......”

支棠无言以对,想表示自己可没说过,可眼前人似是开心又似是委屈的样子,让她下意识开口安慰:“谁说你老啊,不老,这年纪正好。”

“真的吗?”

伏最双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支棠违心的点头,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等一下,开心......伏最很开心?

支棠恍然大悟,难道说这是伏最的喜魄?

就这样碰见了伏最的喜魄?

那伏最人呢?

她进来的时候明明是紧紧拉着伏最的,但现在眼前的伏最只是一个魄。

她要怎么带走这一魄?又要怎么出去,伏最的本体在哪里?

从来没有一下子思考这么多个问题,支棠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她想,干脆直接和这一魄摊牌吧。

支棠粗鲁得擦去伏最脸上的泪痕,让他和自己面对面。

“你听我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伏最乖乖点头。

“你现在只是你自己本体魂魄中的其中一魄,而我们在一个神器晷镜之中,现在我要带你出去,回你自己的本体去,明白吗?”

“我知道。”

支棠闻言一怔,但转念一想,他知道不更好吗?

“那你有什么出去的线索吗?”

伏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紧紧盯着支棠,道:“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为何要走?从此不会有人妨碍我们,不要走好吗?”

支棠以为他在这里待了太久分不清虚实,嗐了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这里不知道是哪个时间的世界,连个人都没有,你只是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我带你不好吗?”

伏最却固执地摇头:“不,是真的。”

他抬眸,眼里带着微微湿意,嘴角满是苦笑:“你可是又要离开我?”

“不是,我只是想带你走。”

“你在怪我毁了这里?”

支棠听着他没头没脑的话,不打算和一个混淆虚实的人深究那些不必要的细节。

“不是,我不怪你......”

等一下!支棠突然回过神,他在说什么?什么叫怪他毁了这里?

支棠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甚至带着些惊恐。

她迟疑道:“是你毁了这里?”

伏最点头:“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支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他脸上带着笑,似乎还很开心。

对自己毁灭世界这个行为,感到很开心。

这异样的神情,让支棠下意识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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