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最看她后退,便往前凑近了一步,毫无预兆地拥住支棠。
“你回来,我真的好开心。”
支棠产生了些微抗拒,慢慢拨开他环抱住她的手。
“为什么要毁掉这里?那原本这里的人呢?动物呢?”
伏最思索了片刻,笑道:“他们都很好。”
支棠疑惑:“你不是说你毁了这里吗?”
“嗯,我没有杀无辜的人。”
支棠被他的回答窒了下,问:“那他们在那儿?”
“跟我来,我带你回家。”
伏最又说了句支棠认为没头没脑的话。
可紧接着想到,这是另一个时间的世界,没准真的有她家呢?
支棠被伏最揽住腰身飞了起来。
飞在空中的失重感让她不由得拥紧伏最的腰身,但好奇心驱使,支棠半睁着眼,视线扫过这个崩塌的世界。
不知飞了多久,支棠视野中的碎片越来越少,眼前愈发明亮。
连绵不绝的城池,和刚才的荒芜之地大相径庭。
完全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或者说,是皇城。
落地后,支棠绷着身子深呼吸,平复着快速的心跳。
一边回忆,这是哪个时代的建筑。
“棠棠。”
一声温柔的呼唤将支棠的思绪唤回。
她抬头,发现伏最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些情绪。
除了喜悦,还有不加掩饰,无法盛装的爱意。
支棠无所适从的扭头,却看见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两排士兵和两排宫女。
齐刷刷地为支棠打开一条道路。
又整齐划一地跪下:“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支棠被突如其来的宏大声音吓得倒退,后腰却被伏最稳稳扶住。
紧接着,伏最转到支棠正面,单膝跪地,恭敬地端起她的手。
“恭祝凯旋,我的公主。”
那声音,含着支棠从未感受过的少年般炙热的情感。
支棠傻愣愣地站着,嘴唇蠕动,想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她垂着眼眸,小声道:“我不是你们的公主。”
支棠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眼前的朱红色高墙下给她带来的压迫感太强,让她内心压抑。
她故作轻松地将手抽离,对着两排人平静道:“起身吧。”
“谢公主殿下。”
也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做的动作还挺顺畅。
支棠想,估计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你别说,这排面,还是让人挺爽的。”
伏最转头,看到的是眼底带着一丝窃喜和骄傲的支棠。
他也跟着笑了:“你欢喜就好。”
支棠微微颔首,被伏最引着往里走。
每走一步,每看见一个人的脸,支棠的心底就散发出阵阵钝痛。
有什么东西,似乎想要破开胸膛冲出来。
“公主,你可算回来了,驸马都等久了。”
一个宫女缓步上前,跟在支棠身边,语气带着些调侃,压低声音道。
“公主此次出宫也太久了,再不回来,云翠便要和驸马爷一样急得跑去找了。”
支棠反问:“驸马?”
“是啊,皇上钦定的驸马。”
支棠有些尴尬,她和伏最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吗?
伏最眉眼含笑看着她,为避免尴尬,支棠转头询问云翠:“我出宫?”
“是啊,公主忘记了吗?胥国的使者回程,公主去送,回宫途中却因贪玩停留在了宫外。”
如果可以,支棠想给自己脑门安上三个汗滴。
在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玩?玩什么?玩泥巴?
支棠扬起假笑,没有说话。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还好又听见了有人叫她,支棠感觉自己被解救了。
然而看到来人,她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此人龙袍加身,黄金流苏冕冠。
那不是皇帝还能有谁,正迈着威严的步伐走向支棠。
那副尊容,甚至不比阎王带给她的压迫感差。
可支棠看见那张脸,内心就有种抵触。
她移开眼,看到了皇帝身旁一个凤冠霞帔加身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后。
她正扬着柔和明媚的笑容叫着支棠的名字。
这一刻,支棠的鼻腔中泛起酸涩。
这是她的母亲?
“棠棠,玩得可开心?”
面对着如此柔情似水的女人,支棠点头如捣蒜。
“开心。”
她在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个家吗?严肃的父亲,温柔的母亲。
她曾艳羡过他人拥有的美好家庭,她也拥有过。
“支棠。”
“在。”
支棠看向叫她全名的父亲,站得直愣愣。
她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在干嘛,回复这个在,跟个兵一样。
但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皇帝又怎么是自己能叫得太过亲密的人,即使是儿女。
支棠突然想到,那自己有哥哥吗?
“此次胥国使者带来了不少好东西,都被你两个皇兄抢去了,记得找他们要。”
“棠棠,可别便宜了他俩。”
父母一唱一和,支棠顿了下,恭敬地俯首行礼:“是,支棠明白了。”
自己还真有哥哥,但是......这下意识公式化的回答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为什么要做臣子的行礼,她现在不是一个公主吗?
妈呀,脑子瓦特了吗?
就在支棠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苦恼时,皇后已经走过来扶起了她的手:“不必多礼,棠棠,这里没外人。”
“快回宫歇息吧,以后可不准如此贪玩”,皇后亲昵地弹了下支棠脑门,语气带着些许嗔怪:“不像话。”
支棠摸着脑门嘿嘿傻笑。
回到自己寝宫,支棠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和陌生感。
熟悉,是支棠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住过这样一个宫殿。
陌生,是支棠感觉如果这真是自己的寝宫,似乎不该有这么多花花草草,也不该装饰得如此华丽。
就像她在现世中自己的家一样,简约,大方。
而且,她养不活花草的,仙人掌都被她养死过。
支棠人懒,浇水施肥都会忘,她家里就只有三盆长寿花。
确实是挺长寿的,光长叶不开花。
叶都不知道掉几轮了,她买的花肥还没施几次。
至今为止,支棠养成功的,大概只有家里那个生态缸。
那里面目前有一条鱼。
还不属于自己,是那只大白肥猫的。
支棠摸着刚被浇过水的叶子,深深地叹了两口气。
这些花开得如此娇艳欲滴,实在,不是她能养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在大夏天养这么多花,多招蚊子啊。
难不成古代没有?
支棠坐在铺满高级丝绸的床上,越看,越觉得这里很诡异。
包括正慢慢矮下身子蹲在她膝前的伏最,也诡异的不行。
不像只有开心,眼底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支棠回想起自己在晷镜中醒来时的场景,莫名被换的衣服,残破的大地。
这里,真的会是真实的世界吗?
“伏最,你有没有骗我?”
支棠盯着伏最,居高临下的视线,让她带上了审视。
伏最拉起她的手,嘴唇轻轻地碰了下她的手背。
“我不会骗你,这里就是你的家。”
支棠知道他在打马虎眼,但目前要紧的还是找到他本体,把这一魄放回去回到现实世界才行。
她完全忘了,仅仅一魄,又怎么会有实体。
到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周。
每天无所事事,不是和她的两个皇兄玩,就是和伏最到处乱转。
像过家家一样。
玩了一周,支棠也观察了一周,依旧没有线索,没有出口,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不是幻境。
庆功宴的日子就在明天,支棠今晚早早就睡下了。
她只想快点过完这离谱的像是规定剧情一般的世界,快点找到回去的方法。
支棠在心里期盼着,期盼着明天能有线索,哪怕一点点也好。
第二天,她是被砸醒的。
支棠睁开眼,拿起掉在枕头旁边的一块棕色的木头吗,她茫然地抬头,床柱子都好好的。
支棠又伸出手晃了晃,没掉东西。
那这碎木屑是哪来的?
没来得及细细思考,支棠突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的红线完整了。
是因为婚期要到了吗?
然而很快,她发现,自己的红线连接的人,居然不是伏最。
庆功宴上,各国来使联翩而至。
支棠原以为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她和伏最的婚事,结果她却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手腕上并没有红线。
而她的红线,延伸向了另一个地方。
支棠迷茫了,她微蹙着眉看着站在身旁的人。
“你到底,是不是伏最......”
“公主说什么?”
伏最脸上带着笑,还以为支棠在叫他。
他似乎有些没有明白,为什么支棠在这样大喜的日子会是这种表情。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支棠摇头,奇怪的思绪在她脑中环绕。
“你真的......”是伏最吗?
后半句话没问出口,支棠就被人叫走了。
“公主,该入座了。”
支棠微微颔首。
她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伏最。
他就像一个等待被传唤的新郎,在殿下等待着成为支棠未来的夫君。
可天不遂人愿。
伏最没有被传唤。
他始终在大殿之下。
那些宫人好似没看见他一样,就连云翠,也无视了伏最。
可他依然沉浸在即将在全天下人的祝福中娶到自己心仪姑娘的氛围中。
直至大殿之上传来一道声音。
“......特将凤昭公主许配给胥国大将军孙钰,择良辰吉日,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伏最疯了般想要闯进大殿,却被一道结界拦住,不管他怎么攻击都没用。
在大殿之上的支棠也是懵的。
其实她看到了自己姻缘线的另一头是谁,但在这一刻,她下意识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姻缘人,毕竟在现实世界中,她的姻缘人本就是伏最。
可当圣旨出来的那一刻。
支棠也慌了。
这是什么意思?本来以为和伏最玩玩过家家游戏就可以回去了,结果告诉她,现在她要和别人结婚。
这像话吗?
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吗?”
支棠的耳中突然传来一道悠远又空灵的声音。
大殿上的人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时间像是被静止一般。
只有她,和大殿之外挣扎着攻击的伏最,四目相对。
支棠也不知道为何此刻自己这么平静,她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支棠微微一怔,但下一秒就恢复了坚定,竟真的有一国公主,甚至比一般公主更要凌厉的气势。
不管这个人是谁,此时此刻,即使这只是幻境,或者是游戏,她都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所以你是什么人?”
支棠没有半分退缩,仰头望着盘旋在大殿之上的那团黑雾。
“都说了,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难道就不关心,自己的红线为何会变?就如此相信殿外那个怪物?就不怕,他是骗你的?”
“我为什么信你?难道你就不是骗我的?”
那团黑雾中散发出阵阵笑声,带着轻佻:“哼哼,我只是一个好心人,想让你看清事情的真相,切莫被一个妖怪蒙在鼓里,爱上妄图对自己强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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