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柏忍笑，但还是揉着颜一的头发亲了下发顶，道：“站起来。”

颜一接收指令乖乖站起来。

时柏：“胳膊抬起来。”

颜一也乖乖抬起胳膊。

时柏绕着颜一转了一圈，抻了抻颜一睡衣的袖口。颜一被时柏目光上下扫射得很是脸红心跳，轻咳一声问着：“又干嘛？”

时柏评价道：“估算下三围尺码，这件睡衣尺码正好。睡吧，早晨要早起，我喊你。”

颜一：“……”

颜一跟时柏说晚安，就洗漱回自己房间了，一夜睡得踏实，清晨很早就被时柏喊醒，外面餐桌上已经备好了早饭，颜一起太早吃不下，时柏哄着让他喝了大半杯热牛奶，穿戴好领他出门。

山间的清晨更是清静，除了酒店的服务人员，就不见什么游客了，时柏领着颜一走出酒店的时候，在门口停下脚步问他：“相信我吗？”

颜一虽然困惑，但是点头：“信啊。”

时柏：“那你闭上眼睛，伸出手，我领着你走。”

盲目的信任。

这个描述放在此时应时应景，颜一发现自己对时柏就是有种盲目的信任，信任他不会真的越界，也信任他可以踏实安排好一切。

虽然玩惊喜这一套对于成年人来说有点荒诞幼稚，但是颜一还是笑着闭上眼睛，把手递给时柏，警告着：“摔着我我可讹你。”

时柏：“那该让你摔。”

闭着眼睛往前走了几步，是很不踏实的虚空感，总觉得下一步就要踩空或者撞上什么障碍，心里畏缩，脚步迟疑，好在应该是酒店景区特意修葺的观景道路，是个和缓的上坡，加上时柏稳稳牵着他的手，走了一小段之后，心里没那么忐忑了，脚步也可以迈开了。

颜一问：“很远吗？还有多久？”

时柏用力捏了捏握住的手，说着：“很快，冬天山上雪厚，上山的路封了，不然可以登山看日出。”

颜一：“这边雪量大，不过其他季节应该也很漂亮，北方四季分明，春天有春天的好，夏天有夏天的好，秋天有秋天的好，冬天有冬天的好。”

时柏：“在说绕口令吗？前面有一段台阶。”

往前有一小段石阶，时柏停下，蹲下身子，抬着颜一脚腕，让他适应石阶层高，颜一闭着眼睛，手边摸到了蹲在地上时柏的头发，笑道：“你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屈尊纡贵的，怪吓人。”

时柏起身稳稳托着颜一手臂带着他往上走，说着：“千金难买我愿意。还有几步，前面平台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往前又走了几十步，时柏站到颜一身后，这次是用热烘烘的手掌去捂住颜一眼睛，说着：“我松手你睁开眼睛。”

时柏松开手，颜一睁眼。

是雾凇。

雾凇森林从河畔绵延至山下，层层叠叠的树枝被冰晶剔透的霜雪包裹，枝条交错，错落有致，凇花染尽层林，太阳初升给冰雪山林镀上金色，天地间冰雪晶莹梦幻一片。雾凇枝桠凌空延伸到湖水之上，浸染上初升的金色阳光。

就算是已经见识过太多山川风景的颜一，此刻也讲不出话来，深深呼吸河畔沁人心脾的空气，回身问时柏：“你怎么找到的神仙地方？”

时柏：“觉得你会喜欢。”

颜一：“喜欢。”

俩人一起往山上走，冬季的寒山，比其他季节萧条沉重，层叠绵延着压在天际，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不过雾凇让冬日灵动起来，雪境变成了仙境，走上一段山岭，时柏喊住颜一，指了一个位置说着：“站在这儿，我给拍张照片。”

颜一站在那里，时柏很是仔细地调整镜头角度，连拍数张，颜一呆站着觉得有点傻气，笑道：“好了吗？”

“嗯。”时柏挑到好的位置，过去跟颜一站在一起，翻转镜头拍了一张合照。

再往上走就是封闭区域，景区觉得有风险，冬天就没有开放，俩人绕着景观道从另一侧下山，时柏仍旧是不时抓拍几张，颜一没管他，自己也拍摄，取了很多雾凇的景儿，觉得可以当素材保留。

不过趁着时柏低头选照片的时候，还是偷拍了一张。时柏好像是跟冰雪很搭的男人，平时话不多，性格几分孤僻，屏蔽多余交际，行事干净利落，冰冷有距离感。

不过颜一知道他的暖，很珍贵不会轻易示人。

时间过得很快，在沿湖雾凇森林下走走停停，行程还是很快接近了终点，时柏拉住已经走到酒店门口的颜一，问他：“春节可以回来一起过吗？”

颜一很现实地想了想，委婉说着：“春节要接回国的朋友，也是比较重要的合作伙伴，跟戴维一起，我们三个约好要一起旅行。”

时柏听到，没再强势要求，只是问着：“男生女生？”

颜一：“女孩，叫露露，人很有意思，回头介绍你认识。”

时柏：“好，随时联系，在外面玩注意安全。”

颜一：“知道了！”

酒店前厅门口的位置，看不到后面雾凇的景观，颜一想起刚才闭着眼睛走路时候被牵着手的感觉，迟疑半秒，补了句：“去到新鲜地儿给你打视频分享，不过你年前年后估计也有的忙，我都怕打扰你工作。”

时柏：“不会，随时都可以。”

酒店大堂里已经等候了几个人，有昨天的司机，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人，见到时柏进门就迎上去打招呼，时柏让他们再等一会，陪着颜一先回了房间，解释道：“待会有辆车载你回去，我需要从这里机场赶去S市。”

颜一：“几点的航班？快去吧，别耽误事情。”

时柏进房间收拾东西，把颜一的睡衣也收进自己行李箱，目睹全程的颜一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假装没看到，转了一圈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临出门时柏虚虚握了下颜一的手腕，问着：“腕表没戴？回头我给调一下表带，或者送你个新的。”

他手指扣住颜一手腕，像是在测量手腕圈围，颜一甩了两下没抽出来，只好说着：“你那个就很稀罕，我超喜欢，太贵重了没舍得天天戴，我收起来了。”

时柏没说什么，就是没松开手。他拉着行李箱跟颜一一起下楼，俩人分了两辆车，时柏没着急上自己的，先去颜一车上检查，确认抱枕也够，饮料也够，又嘱咐道：“到了跟我说一声，路上睡会。”

颜一怕耽误时柏时间，赶紧应着就催司机师傅出发了，开着车窗跟时柏挥手再见。

驶出景区的时候，能看到一小片雾凇，很美好，很短暂，闪现过后，就看不到了。

颜一叹口气，戴上耳机子闭上眼，但是感觉眼前黑洞洞的天地在摇晃，哪怕前方有人牵着他的手在走，仍旧觉得要一脚踏进虚空。

没过多久，时柏发来信息，说马上起飞，颜一祝他工作顺利，时柏回复过来一张手机截图，他手机背景换上了在雾凇景区里拍摄的颜一，不是颜一摆拍的那几张，是颜一以为拍照结束后，笑着朝时柏走去时候抓拍的一张。

照片上颜一的表情很放松，雾凇很美，亮晶晶圈在颜一四周。

对于时柏大方方晒出手机桌面的行为，颜一简直不知道回复什么，时柏好像也不需要他回复什么，已经发来了下一条：“好看。”

回到M市的温泉酒店，RESTART的人都已经离开，酒店就恢复到往日清静，好像那一阵阵喧嚣都是做梦，酒店里已经半点痕迹不留。

经理姐姐瞧着颜一进门，迎上来问着：“昨儿没见到你，对了，需要帮你朋友调一下房间吗？换到你隔壁，团建的公司今天退房了，都空出来了。”

颜一想了下，说着：“102没订出吧，我换到102。”

说完又觉得自己做作，换到时柏住过的房间是什么心态，这也不用评价人家时柏变态了。

经理姐姐问着：“101房间有问题吗？”

颜一努力编着话圆上去：“没没，房间没问题，102温泉池子形状不一样，我像换着试试。”

经理姐姐点头，给颜一换了房卡，说着：“没问题，慢慢收拾不着急，东西多吗？让阿姨帮你拿一下。”

颜一几分心虚地感谢，然后赶紧去房间收拾东西。刷开进102房间的时候，又觉得好笑，还是掏出手机拍下门牌号，直接给时柏发了过去，编辑道：“我觉得你的池子更大，换到你房间了。”

时柏应该还在乘机，没有马上回复，戴维日夜颠倒也没起床，颜一简单收拾了下房间，四仰八叉躺到床上，房间里明明已经清扫干净，没有留下上一位住客的任何痕迹，颜一总有种错觉，像住在一起。

很危险的想法。

阳光暖暖地晒到房间，颜一卷着被子晒太阳，时柏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几乎要睡着了，懵懵地问着：“到了？”

时柏：“睡着了吗？换到我的房间？”

颜一：“嗯。”

时柏：“为什么换？”

颜一：“池子大。”

时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