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齐修眼神一凛,后退半步,猛地发力!沉重的破门槌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狠狠地撞向那早已锈死、形同虚设的锁扣!
“哐——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在雨夜中炸开!铁门如同被巨力撕开的伤口,轰然向内洞开!一股混合着浓重灰尘、陈年铁锈和冰冷湿气的霉腐气息扑面而来,呛人欲呕。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刃般刺入,照亮了空气中狂舞的尘埃和悬挂的、破败的蛛网。
C4区。这里堆叠着蒙尘的旧体操垫,废弃的鞍马、跳箱如同巨大的史前怪兽的骨骸,在光影下投下狰狞的阴影。T9号储物柜孤零零地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绿色的铁皮柜门油漆剥落,露出斑驳的锈迹,上面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几乎与锁孔融为一体的旧挂锁,像一个垂死的守卫。
解齐修上前,手中的液压钳发出低沉的嗡鸣,“咔嚓”一声脆响,粗壮的锁链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他抓住柜门把手,用力向外一拉——
“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回荡,令人头皮发麻。灰尘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雪。
柜子里空空荡荡。没有录音笔。
只有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但同样落满厚厚灰尘的旧校服外套,长乐高中的校徽在尘封下黯淡无光,如同被掩埋的记忆。奕九戴上特制手套,动作小心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轻轻拎起那件校服。入手沉甸甸的,内衬口袋的位置明显有硬物凸起的轮廓。
他修长的手指探进内衬口袋,触手冰凉坚硬。他掏了出来。
手电光柱精准地聚焦在他掌心。那不是录音笔。而是一个特制的、约莫钢笔粗细的金属圆筒,外壳是冰冷的钛合金,泛着冷硬幽深的哑光,上面有物理按键和一块微型的液晶屏幕。屏幕上,一个鲜红的锁形图标如同警告般亮着。
“不是录音笔……”江肆凑近,屏住呼吸,眼睛在幽暗中亮得惊人,如同发现了宝藏的探险家,“是加密存储器!物理隔离,加密等级更高,容量更大!日记里提到的录音……还有他可能收集到的其他东西,很可能……全都在这里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奕九将那个冰冷的金属U盘紧紧攥在手心,钛合金外壳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却更像一种力量的确认。祁鸦竹,这个被黑暗吞噬的少年,用生命保存下来的火种,没有熄灭!它就在他掌心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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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队大办公室灯火通明,空气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根针落地都能引发爆炸。奕九将那个冰冷的金属U盘轻轻放在中央桌面上,动作轻缓,却像放置一枚足以将整个房间夷为平地的微型核弹。所有人的目光——紧张、期待、凝重——都死死地聚焦在那个小小的、泛着幽光的金属体上。
江肆早已连接好了专用的、带有多重物理隔离和解密模块的设备。屏幕上,破解进度条如同心跳般飞速滚动着。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锐利如鹰隼,像一名即将扣动扳机进行致命一击的狙击手,全神贯注地锁定着目标。
“头儿,”解齐修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快步进来,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技术科那边有突破,复原了沈雾眠手机的部分云端残留数据。最后一条发出的信息,时间是昨晚11点48分,接收人:祁念朝。”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内容:‘我去看看鸦竹,别担心。等我消息。’发送地点定位……就在长乐高中后巷附近的一个公共WiFi热点。之后,手机信号彻底消失,再无踪迹。”
祁念朝……奕九脑海中瞬间闪过会议室里那个崩溃痛哭、高马尾散乱的高挑身影。沈雾眠是收到了她的求助信息才去的!她成了目击者?还是……被卷入了那个更深、更黑的漩涡中心?
“老大!”江肆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到极致的兴奋,打破了压抑的等待,“破了!外层密码是日记最后一页的日期加祁鸦竹的名字缩写!0321QYZ!”
屏幕上的红色锁形图标如同玻璃般碎裂、消失!一个简洁的文件列表弹了出来。几个音频文件,命名清晰地带着日期和时间戳。而在列表最下方,一个文件夹的名字如同凝固的鲜血般触目惊心:**代价**。
江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开了最新的那个音频文件,时间戳显示为3月8日晚上,比日记里记录的下午那段录音时间更晚。
耳机里,瞬间灌满了呼啸的风声,如同鬼哭。风声的缝隙中,传来祁鸦竹极度压抑、带着剧烈喘息和深入骨髓恐惧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雾眠……雾眠被她们带走了!秦槿依!还有……还有那个蓝头发的人!我看到了!在天台!他们……他们把雾眠按在地上……秦槿依在笑……笑得像魔鬼……那个蓝头发的在拍……用手机……镜头对着雾眠……雾眠在哭……在拼命挣扎……像掉进陷阱的小兽……我……我不敢过去……我太害怕了……但我录下来了……藏在……” 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他们提到一个地方……‘蓝鸟’后面的……‘老地方’……还说……是‘时玉哥’亲**代……要‘像处理零奕那样干净’……零奕……零奕不是病死的?!我听到了!我亲耳听到了!他们……”
录音到这里,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喉咙,被一阵剧烈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挣扎声和布料被捂住嘴的沉闷呜咽声粗暴打断!紧接着是重物在粗糙地面上拖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最后,一切归于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电流空洞的嘶嘶声,如同地狱的叹息。
“像处理零奕那样干净”!
七个字,如同七道冰锥,狠狠扎进办公室内每一个人的心脏!空气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谢衍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门口。他脱掉了标志性的白大褂,只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黑色衬衫,无声地倚着门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底那两团常年不散的青黑此刻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深不见底。他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微弱热气的纸杯,但捏着杯壁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死寂的惨白。“零奕”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剧毒、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那仿佛永远冰封的眼底最深处,激起一丝剧烈到无法掩饰的、冰冷的、近乎破碎的涟漪。
奕九的目光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撕裂一切的锋芒,猛地射向江肆,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文件夹!‘代价’!打开它!现在!”
江肆的手指化作残影,敲击声密集如鼓点!文件夹弹出,要求输入密码。他尝试了祁鸦竹的学号、生日……冰冷的“错误”提示一次次跳出。
“试试‘零奕’的拼音缩写,加上祁鸦竹在录音里听到的那个关键日期!”奕九的声音如同铁锤砸下,带着洞穿迷雾的决断。祁鸦竹在录音里明确听到了关于零奕死亡真相的关键信息!这个命名为“代价”的文件夹,极可能是他拼死收集到的、关于零奕之死的直接证据!
“LY0321!”江肆毫不犹豫地输入。
文件夹解锁的提示音在死寂的办公室内清脆响起!
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视频文件。文件名如同一道狰狞的伤口:**LY_ZJ(零奕_证据)**。
江肆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播放。
画面一开始就剧烈晃动、旋转,视角极低且倾斜,像是在慌乱中塞进口袋里的手机偷拍。镜头勉强对焦在一扇虚掩着的高档病房门上,门牌号在晃动的画面中依稀可辨:**VIP706**。正是零奕最后所在的病房!
一个穿着合体白大褂、戴着医用外科口罩和一次性蓝色手术帽的男人侧身,动作迅捷而谨慎地闪进了病房。他身形高瘦,步伐带着一种刻意的轻盈。他手里拿着一个非常小巧的、类似胰岛素注射笔的金属装置。病床上,零奕似乎陷入了沉睡,对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男人迅速走到床边,极其专业地、悄无声息地撩起零奕病号服的左臂袖子,露出上臂内侧一块极其隐蔽、不易察觉的位置。然后,他拿着那个金属装置,精准而飞快地在上臂内侧某个点按了一下,动作干净利落,快得几乎在镜头里留下残影!整个过程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完成致命一击,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
做完这一切,男人警惕地、几乎是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正是这一回头!
虽然口罩和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在那剧烈晃动、光线昏暗的偷拍镜头下,他回眸时那双眼睛,被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是一双眼角微微下垂、天生带着几分慵懒睡意的眼睛。然而,在这一刻,那慵懒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漠然!一种对生命彻底无视的冰冷!那眼神,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冷酷!
这双眼睛……解翊残?!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时间被瞬间冻结!所有在场人员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冰冷的审视,下意识地、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的方向!
解翊残刚刚结束外围的布控工作回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和水汽。他正一边低头摘着湿漉漉的黑色皮手套,一边迈步走进办公室。他那张被无数聚光灯追逐、被万千粉丝奉为“神颜”的脸上,惯常的、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慵懒被一丝凝重取代,但眼角那微微下垂的、极具辨识度的独特弧度……和视频暂停画面里那双定格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办公室内气氛的极度异常,以及那聚焦在他身上、如同实质般的、带着刺骨寒意和审视的目光。他的脚步顿住,眉头微蹙,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奕九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却在此刻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奕九缓缓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转过身。他的目光不再是锐利的刀锋,而是变成了两束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探照灯光,牢牢地、一寸寸地锁在解翊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他没有说话,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沉默地拿起桌面上连接着解密设备的平板电脑,动作稳定得可怕。
然后,他将平板屏幕转向了解翊残。
屏幕上,定格着那段只有五秒、却足以颠覆一切、石破天惊的视频画面!
画面中,那双带着慵懒睡意和深入骨髓冰冷漠然的眼睛,正透过口罩的上方边缘,如同深渊的凝视,无声地、清晰地、冷酷地回望着屏幕外的解翊残本人!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平板屏幕散发出的幽幽冷光,映照着解翊残骤然收缩的瞳孔,和他脸上那层惯常的慵懒面具,开始寸寸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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