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屏幕上滚动的字符骤然停止。一个简洁的提示框弹出:“**加密破解成功!**”江肆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播放键,并将监听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

滋啦——滋啦——!

耳机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刺耳的电流噪音,如同无数钢针扎进耳膜。在这片令人烦躁的噪声海洋中,隐约传来模糊不清的、仿佛来自深水之下的沉闷撞击声、哗啦的水声,以及……一种被极力压抑着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巨大痛苦的呜咽。背景音极其嘈杂混乱,充满了回音,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封闭、潮湿的空间——厕所隔间。

“……烦死了!哭什么哭!给老娘闭嘴!”一个尖锐刻薄到极致、如同碎玻璃刮擦黑板的女声猛地刺破噪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和不耐烦,正是秦槿依!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更添几分残忍。

“秦姐……算了吧……他……他好像真的快不行了……”另一个女声响起,带着明显的怯懦和颤抖。

“不行?死了才好!这种碍眼的废物活着就是浪费空气!”秦槿依的声音陡然拔高,扭曲的快意几乎要溢出耳机,“上次那个多管闲事的老东西,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不也没死透?算他命大!这次给我往死里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当出头鸟!看他骨头还硬不硬!”

录音里清晰地传来几声更加沉重、更加凶残的闷响,像是钝器击打在□□上,伴随着一声短促得几乎听不见的、如同生命烛火被强行掐灭的闷哼。

“秦姐……”还是那个怯懦的声音,恐惧几乎化为实质,“我们……我们会不会被抓啊?我听说最近警察查得很严……”

“抓?”秦槿依发出一声极度轻蔑的嗤笑,像毒蛇在黑暗中吐着信子,“怕什么?有‘上面’罩着呢!你耳朵聋了?没听‘时玉哥’亲口说的吗?条子算个屁!他们自己屁股后面那堆烂事都擦不干净!上次那个姓季的医生,查得那么紧,跟疯狗似的,结果呢?还不是‘病’死了?干干净净!‘像上次一样’,懂不懂?‘处理干净’就行了!懂不懂?!”

录音到这里,突然被一阵更加尖锐、更加刺耳、仿佛高速电钻在钻磨金属的噪音彻底覆盖、吞噬!这噪音持续了十几秒,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然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耳机里只剩下单调而空洞的沙沙忙音,如同深渊的叹息。

死寂。

“时玉哥”?“姓季的医生病死了”?“像上次一样”?“处理干净”!

奕九猛地摘下耳机,仿佛那里面残留的不是声音,而是致命的毒气。他和江肆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都从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股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的、彻骨的寒意!秦槿依口中的“时玉哥”只能是江时玉!而“姓季的医生病死了”……季凌清的病人?零奕?!零奕不是病死的?!是“处理干净”?!季凌清的死……难道也……

“老大,那个视频……”江肆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发干发涩,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迅速点开另一个恢复出来的视频文件。屏幕亮起,但画面布满剧烈的雪花、扭曲的色块和横纹,剧烈地抖动、跳跃,如同信号极差的旧电视。只能勉强辨认出画面背景是某个昏暗、墙壁布满深色水渍斑痕的室内环境——学校更衣室。视角很低,像是偷拍设备被藏在角落或地面。

在模糊晃动的画面里,几个扭曲变形的人影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穿着校服的身影疯狂地拳打脚踢,动作充满了暴力的宣泄。而在画面的一角,一个穿着剪裁精致皮衣、身形高挑挺拔的身影背对着镜头,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微光映亮了他一小部分冷漠的侧脸线条。他对眼前正在发生的、近在咫尺的残酷暴行,表现出一种令人心寒的、彻底的漠不关心。虽然画面极其模糊、失真,但那身形轮廓,那姿态气质……就是江时玉!他怎么会出现在校园霸凌的现场?他不仅仅是幕后?他就在现场!却只是……冷漠地看着?!

视频只有短短十几秒,在施暴者中一个身影猛地抬起脚,用尽全力狠狠踹向地上蜷缩者头部的瞬间,画面剧烈地跳动、扭曲了一下,如同濒死者的最后抽搐,然后彻底变成一片吞噬一切的漆黑,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宣告终结的电流杂音。

证物分析室里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冰冷沉重。只有仪器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低沉的嗡鸣,像垂死巨兽的喘息。耳机里残留的噪音余韵和屏幕上那片象征彻底毁灭的漆黑,共同构成了此刻令人心悸的背景。

日记里祁鸦竹绝望的文字,录音中秦槿依嚣张恶毒的宣言和那个冰冷的“处理干净”指令,还有视频里那模糊却无比残酷、冷漠的画面……冰冷的线索碎片在黑暗中猛烈地碰撞、旋转、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正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远超想象的巨大阴影——这绝不仅仅是校园霸凌!这是一张深不见底的黑网!背后牵扯着江时玉,牵扯着零奕被“处理干净”的“病死”,牵扯着季凌清之死的疑云,更牵扯着警方内部可能存在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阴影!而那个在视频角落冷漠旁观的江时玉……他究竟是主谋?是监工?还是……更高层次罪恶的执行者?

奕九猛地抓起辅助台上那本深蓝色的日记本,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变得一片惨白,仿佛要将那硬壳封面捏碎。他粗暴地翻到最后一页,充血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小小的、如同生命最后遗言的数字字母组合上:**C4S7T9**。

“查这个!”他将日记本重重地拍在江肆面前的操作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声音冷硬得像刚从冰河里捞出的刀锋,“祁鸦竹最后留下的东西。可能是录音笔的隐藏位置,可能是某个储物柜的密码,也可能是……指向‘上面’那条毒蛇七寸的致命线索!”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窗外。S市的雨夜依旧深沉如墨,无边无际。远处高楼霓虹的妖异光芒在湿漉漉的玻璃窗上晕开,模糊、扭曲、变形,像一只只隐藏在黑暗深处、充满恶意的窥伺之眼。这座城市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下,腐烂的脓疮正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开,粘稠腥臭的污血和**气息汹涌而出,令人作呕。而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正站在更高、更暗的阴影里,嘲弄地看着他们在这肮脏的泥潭中挣扎、沉沦。风暴的中心,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庞大。

冰冷的证物分析室灯光下,江肆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出密集如骤雨般的残影,每一次敲击都带着破译的焦灼与决断。屏幕的幽蓝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线,那双平日闪烁着好奇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专注。“C4S7T9……”他低沉地念着,每一个音节都像在咀嚼冰冷的金属。字符在打开的代码窗口里飞速组合、拆解、碰撞、重组,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密码风暴。“不是经纬坐标,不像IP段结构……更可能是物理位置的标记符。”他十指翻飞,瞬间调出了长乐高中的3D建筑结构模型图。幽蓝色的线条勾勒出复杂的走廊、教室、实验室轮廓,在屏幕上急速旋转、缩放、分解,仿佛一个冰冷的数字迷宫在眼前展开。

“C4S7T9……”奕九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死死钉在摊开的日记本最后一页那行绝望的数字字母组合上。他的视线扫过上面凌乱、几乎力透纸背的笔迹,大脑飞速运转,排除着一个个可能。“储物柜?化学实验室的试剂柜编号?或者是……”

“找到了!”江肆猛地停手,键盘的敲击声戛然而止,如同绷紧的弦瞬间断裂。屏幕上弹出一个放大的、高精度的校园平面图,一个猩红的点在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疯狂闪烁、跳动,像一颗滴血的心脏!“旧体育馆!西侧废弃的器械储藏室!那个区域的内部管理分区代码就是C4S!T9——”他指着图上那个被红点标记的狭小区域,“指的是第九个储物铁皮柜!在储藏室最里面的角落!”

“通知解齐修!”奕九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斩钉截铁。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豹,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经抓起椅背上搭着的黑色皮夹克,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风。“带人封锁旧体育馆!立刻!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他像一阵裹挟着凛冽寒气的风暴冲出门去。江肆没有丝毫犹豫,抓起自己椅背上的连帽衫,边跑边对着领口微型通讯器语速快如连珠炮般下达指令,额前几缕不羁的蓝色发丝在急促的动作中飞扬起来,如同跳动的蓝色火焰。

雨还在下,冰冷、粘稠、无休无止。凌晨的长乐高中校园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墓园,只有雨点敲打树叶和地面的单调声响。废弃的旧体育馆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巨人,沉默地隐在几棵巨大梧桐树的阴影之后。铁门锈迹斑斑,爬山虎枯萎的藤蔓在凄风冷雨中鬼影般摇曳,发出簌簌的呜咽。几辆警车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无声地滑到近前,刺目的车灯如同利剑,悍然撕裂浓重的雨幕。解齐修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队员迅速散开,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无声而高效地封锁了所有可能进出的路径。他手里拎着沉重的破门槌,冰冷的金属槌头在雨水中泛着寒光,朝疾步走来的奕九一点头,眼神锐利得能穿透雨帘。

“里面没人,热成像扫描过了,生命体征无。”解齐修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带着一种战场般的肃杀。

“开!”奕九的命令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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