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诺走进牢房,发现隔壁竟然是垂头沉默不语的塞克拉。
命运让两个人走上一条不尽相似的道路,又如闭环般最终在这座牢狱中相遇。
一堵薄薄的墙隔开了两个同时靠在墙壁上的人。
"你杀死他了吗?"
“应该没有。”
“如果你赢了,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塞克拉自顾自地说。
莱诺没有回答。
“我其实知道宴会的事是你做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莱诺淡淡的问。
空气中浮着灰色的烟尘。
“因为......我其实只是想要一个结果。”
“我只想要他死。”
“至于最后到底是谁杀了他,我可以不在意。”
“如果我注定失败,那起码要有失败的价值。”
“尽管我知道你目的不纯,甚至和他一样卑劣。”
空气陷入寂静,又像是两个人某种无声的对峙。
“卑劣?”莱诺似是有些不解的问。
“或许我真的卑劣吧。”
塞克拉起身走过早已乌黑的砖墙,露出面容,穿过条条栏杆看着坐靠在地的莱诺。
“难道驱使你的不是对那个位置的渴望吗?”
明明是疑问的话,塞克拉却说得无比笃定。
“没错,就是啊。”莱诺没有犹疑,回应对方的目光。
“我就是对王权有着最纯粹的渴望。”
“你难道不喜欢权力吗?”
“没有权力,你是如何驱使那些仆人的。”
“没有权力,你是如何养就这通身高高在上的气派。”
塞克拉直直地对视莱诺的双眼:“我拥有权力,但我不追逐权力。”
“我没有你心底终日填不满的空洞。”
两人谁也无法说服彼此。
莱诺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塞克拉欲言又止。
看着莱诺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始终说不出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惟有真真切切的在意,才能生出感同身受。
过去凯瑟琳的所有伤痛,只留塞克拉独自记忆。
塞克拉紧紧抿着嘴,转身走进黑暗。
在陌生的角落里蜷缩起来,不再说话。
牢狱窄窗圈住的那一隙光亮照不透积郁的黑暗,如今瓦伦丁昏迷在厚重的帷帐中,也不见一丝阳光。
医师匆匆赶来,为其敷上厚厚的止血药粉。
只是伤势太重,最终的结果大概也只能看命。
可瓦伦丁天生命硬。
战场上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斗争中的幸免于难。
这一次也不例外。
瓦伦丁昏迷一天后,尽管人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但血已经彻底止住了,脉搏也平静下来。
王宫高度戒严。
祁连作为骑士团长注定要守在瓦伦丁身边。
换班时祁连会简单跟沈其安交流信息。
更多时候是筋疲力竭的沉沉睡去。
沈其安看着祁连疲惫不堪的样子,原来精力很好的人也会有顶不住的一天。
纷杂的思绪冲撞着大脑,却无法得到答案。
塞克拉的结局真的就这样了吗?
这场有关瓦伦丁的刺杀就这样以失败告终吗?
沈其安有些不甘,这份不甘不是简单的胜负欲,反倒是参杂了太多其他的情感。
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棕发女仆的身影,不断追溯记忆,沈其安发现那竟是罗提的总管。
顾不上心里滔天的惊讶。
祁连已经陷入沉睡,沈其安替祁连盖上一点被子后,转身离开了房间,朝着巴林塔的方向奔去。
他需要帮助,塞克拉也需要帮助。
沈其安有些气喘吁吁的站在罗提面前。
“我刚刚知道了加冕纪念日上发生的一切。”
"其实我也在等你,因为我觉得你会回来。"
“当然,就算你不来。”
“我大概也会帮她,也算是帮帮自己。”
不等沈其安开口,罗提就起身随他一起离开。
这是罗提第一次真心实意想要走出这座高塔。
巴林塔好似困住了她,但只有罗提清楚这座塔给了她许多安慰。
罗提带着沈其安走到牢狱门口,抬手拿出一枚纯金令牌。
这枚令牌有两块,一块在瓦伦丁身上,另一块便一直在罗提手里。
当年瓦伦丁哄骗罗提时,这枚令牌发挥了重要作用。
如果不是这枚称得上共享权力的令牌,罗提也不会真的那么轻易的相信瓦伦丁的鬼话。
可没过多久,瓦伦丁就打造了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令牌。
曾经的誓言就像是捏在手里的石头,早已黯然失色。
只是没想到,如今竟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处。
守卫看到令牌,立即恭声放罗提和沈其安他们进去。
走过一间间晦暗潮湿的牢房,沈其安终于在最深处看见了静默的塞克拉。
罗提远远望见便止步不前,只是淡声让沈其安将塞克拉带出来。
远远传来脚步声,直到在狱门处站定。
塞克拉抬头发现眼前人竟然是沈其安,随沈其安走出房门时:
“罗提还是帮我了。”
沈其安惊讶于塞克拉的敏感,看到塞克拉脸上浮出的那抹淡淡的笑意。
等塞克拉出来时,罗提已经离开了。
她像个沉默的摆渡人,渡此一程往后山高水远各自安好。
塞克拉没有多说什么感谢的话,随沈其安离开牢狱奔向大殿。
莱诺静静的看着塞克拉离开。
心里一片死寂。
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没什么好感慨的。
莱诺最后嘲弄自己一声,拉开藏在内袋里的药,毫不犹豫地咽进喉咙。
最后一线光亮也彻底消失,那间牢房已沉入无边黑暗。
祁连醒来后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地塞克拉,只是简单致意,没多说什么。
“我想再进去看看他。”塞克拉看着祁连的眼睛。
“你想好了吗?”视线交错,答案霎时间明了。
塞克拉没有犹豫:“我想好了。”
走进瓦伦丁寝殿的道路上没有人作陪,沈其安也只是在台阶下看着塞克拉的背影。
塞克拉脚步坚定,背影决绝。
她终于能够结束这荒唐的一切了。
浓重的熏香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塞克拉脚步不停。
穿过小厅,一路走过许多房间。
目之所及皆是陌生。
这是塞克拉第一次进入瓦伦丁的寝宫。
和瓦伦丁联姻的这十几年,塞克拉从未真正靠近过瓦伦丁。
起初是因为不熟,后来对瓦伦丁所有的看法都被恨意占据。
这样也好,省去了太多无谓的纠葛。
塞克拉用手整理好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理平有些褶皱的外袍。
最终推开了那扇红色的木门。
深色的帷帐遮住了瓦伦丁的身影。
塞克拉径直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视线中的遮挡。
瓦伦丁还是很虚弱,只是意识竟突然有了转醒的迹象,手指不受控制的弯曲,眼球不断转动。
哪怕已经无法动弹,如同野兽般敏感的神经也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危险。
只是塞克拉没给瓦伦丁任何机会。
毫不留恋的将紧紧攥在手心里的利刃,插进了瓦伦丁的心口。
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眼睛倏地睁开又在下一瞬无力的闭上,手臂重重摔在床沿。
塞克拉好像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确定瓦伦丁再无任何生还的迹象后,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门。
临走前,她关上了刚刚推开的红色木门。
门合上发出些声响,又像是恩怨已了在空中淡淡飘散的叹息声。
塞克拉背手抓着门把手,陷入静默。
心里并不如预料般有着尘埃落定的轻松。
反倒被一种莫名的闷胀充斥了胸腔。
看见瓦伦丁时、将刀插进心口时塞克拉都没什么感觉。
可大仇得报后生不起一丝快意,更多的是飘渺的空虚感。
曾经的仇恨成了支撑塞克拉的强大支柱,如今烟消云散。
塞克拉没停留太久,一个呼吸后便站直继续向外走去。
彻底走出寝宫时,阳光暖暖的撒在塞克拉身上,好似整个人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回响起和凯瑟琳初次在公学相遇的声音:
“我是来自瓦尔图吉的凯瑟琳,
愿幸运与你同在。”
那天好像也是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
塞克拉没再多想,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新的远方。
与此同时,站在台阶下的沈其安和祁连听到了一阵轻快的音乐。
是系统在进行结算。
“叮咚!
任务一:理清人物关系
进度:100%
任务二:协助刺杀瓦伦丁
进度:100%
任务圆满完成!”
“这个世界算结束了吗?”沈其安出声问道。
“应该还没有。”
瓦伦丁的死于塞克拉而言是结束,于路克斯王国而言是权力重新分配的开始。
新一轮的争夺即将开始,只是有些人已经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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