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施孑像是很忙，没说几句重点，客套话也简短，说完就匆匆离去，偶有几个宾客离场，剩下的几乎都是些同辈。

作为合作方，江淮宁理应和蒋路衍敬一杯，无奈蒋路衍身边围满了人，男男女女客套恭维，他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结束和周围人的对话，拿着酒杯朝就要朝蒋知漓走去。

像是有感应一般的，目光偏离的最后一刻，蒋路衍看向他，朝他举杯。

江淮宁一愣，带着一丝歉意微微颔首，与他隔空敬酒，随后走向潜在的合作对象，蒋知漓。

苏望青在半途和他一同过去，“我就知道你会来找她，那两位身边人也太多了点儿，烦都烦死。”

江淮宁没出声，算是默认。

散场前，江淮宁提前让人泊车到门口，出门时还是被寒风刺激得一颤，不过还好车上有两人的大衣。

苏望青看着手机，无意间抬头，“这不是去翡翠庭的路吧？”

“嗯，去乔家小馆吃点。”晚宴时的失礼模样时不时在他脑海中闪现，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抑制心中的尴尬情绪。

苏望青瞬间来了精神，打了个响指，“还是你懂我。”

时代广场繁华如故，他们穿过层层人群走入一条小巷，这条街上彩灯点点，不算亮堂，一排几乎全是清吧，乔家小馆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小吃餐馆。

冷风肆虐，三人终于找到地方，餐馆不算大，胜在温馨干净，屋内白气缭绕，寥寥几人零散分布。

“老板，四碗馄饨，三份煎饺，”苏望青随便找了个位置带着三人就坐，鼻尖有些发红，不过谁也没在意，兴致冲冲地看向他们，“你们还要什么？”

他们俩在晚宴上吃了点，西郊偏僻，陈睦和张文估计还饿着，江淮宁温声道，“这里的肠粉味道还不错，想吃甜的可以喝莲子粥。”

陈睦摆手说不要，张文端坐在角落，眼神乱飘，最后只能看着桌子，“莲子粥吧。”

四人饭间没再说什么，苏望青时不时抖漏点儿酒会上听来的八卦。

一碗馄饨下肚，热气在体内升腾，江淮宁望着外面的街景出神，偶尔有几个人经过，都没有为这家小店停留，只有几个外卖员进进出出。

张文偷偷朝江淮宁瞄了几眼，苏望青也要了一杯莲子粥，注意到还有些拘谨的张文，说，“他休息呢，吃完就累。”

江淮宁稍有些呆滞，目光缓缓移向张文，看了他一两秒，“嗯”了一声。

苏望青感慨道：“上次来海宁都没时间过来，人这么少，真怕哪天就不在了。”

但如果他真的为了留住这个地方而买下这家餐馆，有些味道就变了。

“不会的，”江淮宁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轻声说，“这条街上的酒吧开得太多了，像这样的餐馆就显得很珍贵。”

四人慢步原路返回，时代广场依旧灯光璀璨，高挂于时代广场最顶部的时钟不知疲倦地工作，秒针经过12，钟声响起，江淮宁抬头看去，却被一个特别的人抓住眼球，眼睛缓慢眨动几下，越过流动的人群，他清楚地看到站在钟表下方的蒋路衍。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

苏望青顺着江淮宁的目光看过去，“我天，这不是蒋家老幺吗，这么晚来这儿干嘛？”

“谁知道呢。”江淮宁说。

见了面总不好不打招呼，四人朝着蒋路衍走去。

到了人跟前，江淮宁开口，“好巧蒋总，您也来这里逛街？”

蒋路衍点头，“随便逛逛。”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格瑞科技的CEO江淮宁，这位是公司副总苏望青。”说完，江淮宁松了一口气。

好像这样就能缓和宴会上带来的微妙尴尬。

苏望青伸手，“你好蒋总。”

蒋路衍淡淡“嗯”了一声，短暂回握，“我看过和格瑞的合同，这个项目会由我接手，也是我接任禄和以来的第一个项目，希望我们日后合作愉快。”

话是这么说，对方声音也还算温和，怎么听着这么强硬呢？

他和苏望青对视一眼，看来不是他的错觉。

“当然，格瑞一定竭尽全力。”江淮宁道。

回翡翠庭的路上，苏望青持续输出，“工作和生活一定要分开！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老天，这人看着人模人样儿的，说话怎么这么呆板啊！天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有多难受，还希望我们日后合作愉快，我以后一看到他就不会再愉快......”

江淮宁闭着眼休息，“他当时可能不太高兴，所以说话客套了点。”

“哇，他高不高兴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这真是天大的误解，江淮宁开口，“我只是想表达那是他自己的心情问题，和我们怎么样没关系，不要内耗。”

“谁在内耗？”苏望青一字一句强调，“我在喷他！”

“好好好，你可以继续了。”江淮宁无奈道。

“我，我忘了说到哪儿了。”

车内安静一瞬，再之后就是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苏望青偶尔吐槽几句，都是正常音量。

在踏上回建安的飞机前，苏望青泄愤地丢下一句，“再和蒋路衍合作我就是狗！”

话音刚落，江淮宁就接上，“劝你收回，不然你只有当狗的份。”

说都说了，苏望青一时间进退两难，小声嘟囔，“我就是说说而已。”

下飞机后，江淮宁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工作群，赵仕则在群里发了个“1”。

紧接着苏望青发了句：太忙了，忘了把江总拉进来

赵仕则：没关系【微笑】

随后就见赵仕则拉了一个人进来，昵称是一个“J.”，江淮宁点开这个人看他的信息界面。

资料页相当简洁，头像是全黑的背景斜挂一轮弯月，再往下，个性签名是“Last forever”，点开朋友圈，没有任何内容，朋友圈背景图像是自己随手仰拍的，茂密的绿叶穿过路灯铺满屏幕，再往下是红绿灯指示牌，能看到的两个都是红灯。

“你在看什么？”苏望青凑过来问，“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忘了把你拉进群了，蒋路衍也被他拉进来了。”

“没什么。”江淮宁淡定返回，看到赵仕则又发了句：这位是蒋总，之后会和我们一起跟进项目@J.

苏望青：合作愉快蒋总【微笑】

江淮宁复制粘贴苏望青的消息：合作愉快蒋总【握手】

无意间目睹了这犯懒行为的苏望青：......

J.：加我一下，方便联系@JHN

江淮宁迟疑了一下，拇指划过屏幕，退出群聊，点击通讯录，随后刷新。

“呵。”

苏望青听到这边的动静，结合群里的消息，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表情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做出有力回击：“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当中。”

“呵。”

江淮宁认命地给蒋路衍发送添加好友的邀请，顺手置顶了群聊。

回到家，江淮宁刚坐下，电话铃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他扫了一眼，点了接听，“殊白哥，怎么了？”

林殊白是他高三那年偶然认识的，当时他刚出院，心情很低落，被江华年带出来散心，飞到新国陪他参加了一场酒会，结识了正在上大二的林殊白，交谈后才得知他在安大读书。

江淮宁本来也要考安大，但是由于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继续升学考上安大的可能性太小，于是在考虑出国念书。林殊白当即表示他可以帮江淮宁补习，一来二去，两人慢慢熟识。

“听说你刚从海宁回来，我在新区新开了一家酒吧，你要不要过来给我暖暖场？”那边的声音温润醇厚，听着叫人如沐春风，“本来想提前和你说，但是最近太忙了。”

江淮宁心有余而力不足，刚要回绝，林殊白接着开口，“知道你辛苦，没请多少人，基本上你都认识，你来这儿睡觉也行。”

话说到这份上，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吧，什么时候，我看下时间。”

林殊白： “晚上9点，先休息一会儿，我把地址发你。”

江淮宁看着墙上的电子时钟，时间还很宽裕，“行。”

“对了，记得叫上阿望。”

“殊白哥，”江淮宁无奈道，“阿青听到了会想揍你的。”

“他舍不得的小淮宁，放心好了。”

挂断电话后，江淮宁给苏望青发了消息过去，好久他才回：OK，刚在跟林殊白对骂。

完了，今晚注定是他的不眠夜，江淮宁当即决定现在补觉。

苏望青和林殊白向来不对付，林殊白那么圆滑的一个人，碰上苏望青就跟明火碰上炮仗，噼里叭啦直炸。

晚上8点，一辆宾利与一辆迈凯伦接连驶出燕园北门向东飞去。

明明是深秋，原本茂密庞大的树木已经只剩下了树干，冷风侵袭，已经有人裹上了羽绒服。

江淮宁后知后觉，建安和海宁的冷风还不太一样，建安的风大且凉，有时候感觉能把人吹起来，海宁的则是寒风，刺骨一般的阴冷。

到达目的地，苏望青带着对林殊白强烈的不满抨击店名，“还酒窝，林殊白这是明里暗里地夸自己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酒窝。”

江淮宁：“爱之深责之切。”

“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苏望青瞪大眼睛，眉毛都要竖起来，指着自己，“你知道这在宫里叫什么吗？叫对食！”

江淮宁和他边走边聊，“万一殊白哥不是呢，万一他是TOP。”

“可算了吧，他看起来比我还弱不禁风。”

这是江淮宁近段时间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和苏望青相亲的那位他没见过，但林殊白他是亲眼所见，虽然不是健壮款的，但他明显脱衣有肉，身材很有料，“你是不是对弱不禁风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还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等等，你不会看到皮肤白的就觉得人家是Bottom吧？”江淮宁转头盯了他一会儿。

他算彻底明白年苏望青为什么空窗期这么长了，他既喜欢皮肤白的，又习惯性先入为主地认为人家是Bottom，碍于自己的教养，更不会主动去问，只能等人主动告知，上学时期扑上来的人还多些，这都成年人了，哪有那么多符合他标准又足够主动的TOP呢？

苏望青脑子短路，问：“你不是？”

“我应该是吧，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

江淮宁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主要在于，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潜意识，给他的脑袋做按摩，边做边催眠：你不是TOP，不是TOP，不是TOP……

两人进了酒吧，昏暗的灯光暧昧朦胧，五六人坐在卡座沙发上，江淮宁迅速捕捉到最中间的那位，顿了一下，“最起码，那位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