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飞机，公输白就觉得天气冷了许多，比起十二月时仍然温暖，只需要加件长袖的建安市，北边的桐秋市就明显冷了许多，空气都干燥了起来，天色灰蒙蒙的，虽然还没有下雪但路边的树叶已经掉的精光，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杈，路上的人们都带着围巾帽子，桐秋的风已经很大了，好在公输白带的衣服是足以应付这样的天气，但寒冷难免給公输白的行动带来一些不便。

到酒店放下行李后公输白就打了个车直接到了桐秋美院，门口懈怠的安保打着哈欠，并没有细细查看公输白的身份，见她看起来年轻又是个女孩子便让她进了学校。

公输白一进入桐秋美院，就看到在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的学校平面图，她上前粗浅一看就十分肯定这里就是梦想美院的原型，因为平面图上明显看得出来除了国风楼外，桐秋美院的楼栋布置和名字同梦想学院几乎如出一辙。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虽然现在公输白见识的小世界不多，但魂界中确实有小世界根植于现实世界而生。

凭借着在梦想美院中的记忆，公输白找到了熟悉的教师办公楼，走到办公室门口，乍眼看进去办公室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在梦想学院一起共事过的同事，但是站在门口时，对方瞟到自己的眼神却十分陌生，让她更加深刻的认知到在梦想学院里这些相似的人都是梦世界自己补足的虚拟人物。

“小姑娘，你找谁？”后面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公输白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当时在办公室八卦自己和陈偃的其中一个老师，理论上来说梦世界里面的虚拟人物都是根据潜意识也就是方希对他们的认识来进行补充，那就是说每个虚拟人物多少都会和原型有些相似，而来人是个八卦的老师，很好的切入口。

公输白挤出笑容：“孙老师，您好，我是梅博雅老师的学生，今天是特地回来看梅老师的，请问孙老师知道梅老师在哪吗？”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默念：梅老师，对不起，借你名号一用。

孙老师闻言皱了皱眉头，细细的打量着公输白，面前这女孩看着面生，仔细辨认，实在想不起眼前这个女孩子是谁。但自己从业多年，教过的学生多，没教过见过的学生更多，而既然能叫出自己的姓氏，最起码是认识自己的学生：“你找梅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公输白笑着说：“梅老师教了我很多，我今天回来请梅老师去外边吃饭的。”

孙老师不悦的嘴角下扬，走过公输白，进入办公室，头也不回的说：“你梅老师几年前已经不在了，你是他的学生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公输白在梦想学院时已经和阿添求证过这个事情了，追着孙老师往办公室走佯作不知的惊叹：“啊？梅老师怎么了？我这几年不在国内都没有和国内联系过，一回来就回来看他了。”

孙老师背对着公输白的样子眉头松开了一些，有些国家的通讯是不方便，摇了摇手，叹了口气，坐到自己的工位上。

公输白见办公室里人太多了，弯下腰低声问他：“孙老师，梅老师是怎么走的啊？他是我的授业恩师，对我来说就像是我的第二个父亲一样。”

孙老师抬眼睛看了眼公输白，见她一脸真诚，看在梅老师的面子上：“行吧，我告诉你，就是怕说了你不信。”不是他不愿意说，是说了这些事也不是谁都相信的。

“没有，怎么会不信呢？”公输白见孙老师愿意透露一些当年的事情，暗暗欢喜自己找对切入口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出去说。”孙老师端起保温杯站起来往门外走。

孙老师倚靠在窗台边，看着窗外，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有些黯然的将声音放低，叹了口气说：“唉，其实梅老师死的很冤枉，我记得那天还是有个学生慌慌张张的进来办公室说见鬼了，非得拉着梅老师去看。”

“您看见那学生说的鬼了吗？”

“废话，我要是和梅老师一起去了，看见了鬼，还能和你站在这聊天？梅老师一去不复返了，听说后来在池子里浮起来的，现场那味儿三天都消不掉。”说完还用手扇了扇鼻子前。”

“听说？”

孙老师瞪了她一眼：“当然是听说，难道看见这些还是什么好事不成，我听说当天在池子里浮浮沉沉可不止梅老师，”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这一段是被学校禁止外传的，喝了口水掩饰一下心虚，不再往下讲了。

公输白见他不说了，也不着急，先把彩虹屁送上：“孙老师，您知道的真多，果然是见多识广，有您这样的老师是学生的福气，”见孙老师得意地点点头，就装作聊八卦一样无意提起：“孙老师，话说回来我好像听说以前学校有个叫陈欢的女孩自杀死了，您说是真的吗？”

孙老师嗤了一声：“你说陈欢？什么自杀啊，那就是被。。”说到这看了眼公输白，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话风一转：“就是自杀的，毋庸置疑。”

公输白虽然有些可惜孙老师没讲完事情，但是她也得到她想要的消息了，目前来说无论是陈欢还是阿添，都没有欺骗自己，那接下来她的目标就是寻找方希的尸身。

公输白学着孙老师刚刚的样子做左顾右盼状，靠近孙老师，偷偷摸摸的说说：“孙老师，我特地来桐秋，现在才知道梅老师。。唉，孙老师知道梅老师的墓地在哪里吗？我想去拜拜他。”

孙老师听这话对公输白的好感瞬间上升了，说实话做老师的哪个不希望被自己的学生惦记着，特别是这种人都已经走了，还能有学生愿意祭拜自己，对老师来说何尝也是一种成就：“等我没课的时候我带你去吧，明天吧，我明天没课。我也很久没去看梅老师了。”

孙老师真是一个好人啊，公输白忍不住感慨道，面上乖巧的点点头，约好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就和孙老师挥手告别了。

公输白走到楼下看了眼隔壁的国风楼，站在原地，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呼出一口气，这里是梦世界里面最隐蔽的地方，在真实世界里说不定也有什么秘密，闭上眼睛将玉佩取下，放到贴身的口袋中，深呼吸了一下，睁开眼睛。

不出她意料，这下周边开始出现了原本看不见的人影，这些身影不算多，也不算少，目光所及零零散散也有二三十个，他们或呈半透明状或呈实体状仿佛和正常人差不多，但是有一个共同点：没有影子，和梦世界和李家村里那些都不一样，公输白眼里闪过一丝沉思。

虽然在魂界的经历已经重新塑造公输白在这方面的观念，但这是公输白第一次在现实世界看到了这些超现实生物，实在忍不住好奇的看向这些之前没见过的另一个世界。

公输白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她想如果有超现实生物发现自己能看到他们，可能能给自己带来点关于当年的事情的线索，而她不掩饰的目光很快引起了超现实生物们的注意，经过几次试探后，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似乎可以看到他们，一个半透明的黑长直，穿着洛丽塔风格的裙子女孩飘了过来，兴奋的直接问说：“你是不是可以看到我们？”

见公输白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女孩脸上本来是干干净净没有血色的样子因为情绪上头显得更加苍白，激动的说：“太好了，我们好久都没有和人类聊天了，诶诶，你在看什么？”

公输白的眼神跟着一个年纪是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手边牵着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男孩，男孩手里还抱着一颗球，看起来是一对母子，但是他们和眼前这些超现实生物一样没有影子，但是这里是大学，像这样的两母子怎么会在死后出现在大学里呢？

黑长直顺着公输白的眼睛的方向看过去，见是那两母子，忍不住有些唏嘘道：“我听说他们好惨的，出了车祸，听说司机肇事逃逸，她们来学校里也是为了找那个司机。”

公输白忍不住搭腔回应她：“她们认识那个司机吗？知道司机在学校？”

黑长直见她愿意搭理自己，更加兴奋，兴奋的全身都闪烁了一下：“不知道啊，不然我们去问问她？”

“你怎么这么激动？”公输白憋了一下，实在没忍住问，她很久没见过这么热情的人了，更别说这么热情的鬼了。

黑长直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说：“我刚刚说了，太久没有和人类说话了，而且，”说到这冲其他鬼的方向怒了努嘴，“他们也很少搭理我。”

“行吧，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没去投胎啊？”公输白跟着黑长直往那对母子的方向走去，就顺嘴问了黑长直这个问题。

黑长直回头眨了眨眼：“不投胎的原因就像女人的年龄一样，不能问哦。”

公输白表示涨了见识：“那你叫什么？”

这时候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经过，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公输白，发现旁边都没有人，只有自己站在她说的方向，看着公输白的容貌，激动的心里在呐喊：我就知道命运不会亏待我的，美女主动和我打招呼，她！一定！对我有兴趣！清了清嗓子，正要回答她，结果没想到美女直接从他旁边略过，还笑着对空气说：“好啊，那以后就叫你菲菲了。”瞬间，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什么旖旎想法一下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想法：妈呀！快跑！这美女不是有病就是撞鬼，呜呜，就知道命运之神还是不愿意让我脱单。

公输白可不知道擦肩而过的男生心里这么多活动，她跟着欧菲菲走到母子面前，母子一开始没有在意公输白，只以为是凑巧，没想到公输白主动和他们打招呼：“hello，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我听说你们在找撞了你们的司机？”

女鬼o了嘴，一时不知道给什么反应，而小男孩鬼反倒淡定的拍了拍皮球，抱起来皮球，笑着仰头和公输白说：“姐姐，你看得到我们？”

公输白低头伸手做摸摸他的头的手势：“对啊，姐姐看的到你们。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你们是想报仇吗？”后面这句话是抬头，冷声对着女鬼说的。

女鬼拉住自己的儿子，紧了紧手：“我们就是想报仇怎么了，我们好好走在路上，他们撞上来，还不顾而去，难道他们不该死吗？”说着说着本就有些发青的面色更加青绿，眼睛逐渐变红，头发和指甲长度疯涨。

“妈妈..”小男孩鬼见母亲这样，忍不住着急的哭了起来，或许是母性作祟，孩子的眼泪比公输白的符箓效果更好，女鬼的状态开始恢复正常。

欧菲菲狠狠地拽了下公输白，示意她不要刺激这个女鬼了，她忘记提醒公输白，女鬼早就已经有往厉鬼方向发展的趋势了。

公输白伸出没有捏着雷符的那只手在空气中压了压：“冷静，我不是要来收了你的，”关键是我也不会啊，公输白暗暗叫苦，“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抓到人，然后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不是说你们报仇不好，是你们报仇的话对凶手来说太轻松了，你们没听过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所以如果能让他们坐牢的话，对他们来说肯定更加狠！”

公输白并不想让女鬼变成厉鬼，就算她没有见过厉鬼，但是只要听说过方希的事情的人都知道变成厉鬼后的方希有多失去理性，变成嗜杀不眨眼，所以决不能在她眼皮底下再出现一个厉鬼，想到这她不由庆幸自己这次决定到桐秋来，来得及阻止这场灾难。

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女鬼看向欧菲菲，听到公输白的话，欧菲菲眼睛一亮，肯定的冲她点点头，她也没想到公输白还能从这方面去说服女鬼。女鬼比起人类更加相信同类的反应，看了眼旁边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面色彻底褪去青色，转为和黑长直一样的苍白。

“我叫聂文静，这是我儿子，叫阿丁。”看向儿子的聂文静，脸上浮现一片慈爱，公输白趁机问：“你刚刚说他们撞向你，是不止一个人吗？ ”

聂文静点点头，恢复正常样子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母亲，转头和儿子说：“阿丁，你去玩吧，妈妈和姐姐们聊聊天。”

阿丁乖巧的点点头，担心的看着聂文静，欲言又止，聂文静见状摸了摸儿子的头：“阿丁乖，你放心，妈妈不会有事的。”

阿丁鼓起勇气，仰头问聂文静：“妈妈，你不要变成绿妈妈，阿丁会一直陪着你的，阿丁不痛，你不要难过。”说完害羞的朝公输白和黑长直笑了一下，就拍着皮球走远了。

聂文静看着儿子走远的身影，想哭，但是鬼魂是没有泪水的，转头看向公输白，公输白看她眼睛有发红的趋势，连忙提醒道：“你刚刚答应你儿子的，你儿子还这么小还需要你照顾，你要是变成厉鬼可就不能再照顾他了。”

聂文静闭了闭眼睛，公输白给欧菲菲使了个眼色，黑长直会意连忙说：“我们本来没办法将杀了你们的人送进监狱，现在有她，”突然发现她还不知道公输白的名字，低声问，“诶，你叫什么？”

公输白笑着说：“我叫公输白。”

欧菲菲点点头：“现在有公输白听得到我们说的话，帮你调查，而且还有我帮忙，一定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

聂文静点点头，她说当时她带着阿丁走在路边，阿丁的球突然从怀里滚到前面靠近草地的位置，阿丁跑过去捡的时候，突然一辆车从草地上驶出来，她当时想推开阿丁，结果来不及，两人一起被撞到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意识，我迷迷糊糊见到一个女孩子下车来，惊慌失措的声音说撞到人，要叫救护车，但又下来了一个男的，他把女生拉上车，然后车子就开走了，然后我们就一直这样躺在路边，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