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难用了几日的时间来适应这份新力量,如今已经大概掌握了这份力量。
几日里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一个带鸽喝酒一个雀脚画符,像陪两个孩子在那儿玩,感觉天都要塌了。
为了让自己自由一会儿,以及提升境界,他决定下山历练。
下山的第一个目的地他并未想好,于是他干脆就去接个组队委托,委托要去的地方就是他的第一个目的地。
随意接下一个筑基后期以下的委托,他便准备好东西来到宗门口等待与他组队的队友·····
等到队友们来时,就看到一位身披蓝鹤氅披,头戴狐狸半面面具的白发少年正在宗门口的大树下赏雪。
他们不确定这位少年是否是队友,朝他走近,一番询问下,他们才确定这位少年是与他们组队的人,叫墨点枝。
此时是冬季,而此次的委托与冬季常出现的妖怪有关,这种妖怪统称执足冰雕,会在下雪的日子出现,它以冰雕的形态出现在冬日雪天里,且要在有厚厚积雪里。
它会在人们路过时抓上人们的脚,被抓脚的人都感染了寒气,回家后重病不起,即使是修士也如此。
组队的人互相介绍着,队中除何难外共三人:余姚,恒芝,沈无忧。
对方刚到来时,何难一眼就看出了余姚和恒芝对沈无忧的崇拜,直到他们互相介绍时,余姚惊讶地说:“沈无忧你不认识?!新一代天骄啊!半柱香时间引气入体,一月筑基,半年金丹啊!!”
恒芝也激动地附和:“是啊!是啊!这么厉害,今天竟然跟我们同队!”
“哦?这么厉害呀。”何难有些好奇,他转过头去看沈无忧,仅一眼就发觉这人不对劲。
身泛金光气运佳,气质洒脱自逍遥。可···光中携异息···这不是这世界的气息,是异界的···况且,一个金丹期的天才怎会接筑基期的委托,对方每月俸禄可比这委托给的多得多,要历练甚至可以接境界比自己更高的委托···
沈无忧被何难盯得有些不自在,感觉对方能一下看透他,下意识扫一眼自己的全身,发觉没什么东西,再将眼眸抬起,与何难对视,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歪头问道:“墨兄,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何难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呵,没什么,只是觉得沈兄不仅天赋极佳,而且样貌也不凡。”
看对方刚刚下意识的反应,何难更加觉得此人不对劲,很有可能不是这世界的人,既然身体冒金光,说明身体是这世界的,那么异界气息就是灵魂发出来的。
只是聊了一会儿,他们便出发了,沈无忧有飞行法器,有法器载着,赶路的时间也短了很多。
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是在边境的一个小村庄,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大雪,寒风在其中呼啸,时不时掀起大雪。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很冷,很压抑。
大雪和灰雾遮挡了视线,好在沈无忧支布起护罩,几人才不会受风雪的侵蚀。
入了村子,一道人影在大雪中缓缓浮现。
“你们是无极宗来的修士吧?请跟老朽来。”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奶奶,穿着老旧的,缝满补丁的棉袄,她举着个拐杖,缓缓走动,风雪不能动摇这位老奶奶半分。
几人在厚厚的雪层中跟随老奶奶的步伐艰难行走。
途中何难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很深的厚雪层,要陷进去时,一只手却抓住他的脚底把他又抬上来了,不过这只手寒气很重,抓住他脚时也将寒气和一缕怨气渗入他的脚和腿。
虽然安全到了一间破小屋内,但寒气依旧在缓慢地朝全身渗透,怨气让寒气久聚不散。
屋中央燃着篝火,有三人围坐篝火旁,一老大爷,一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年轻小伙,还有一个躺地上盖厚被休息,面色苍白的小伙。
“这是我们村仅剩的几人,其他的要么搬走要么死了···”老奶奶也坐到篝火旁,看着温暖闪耀的火光,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们能救旁边的小伙子就救救吧,这事能解决就解决,不能就罢了。”她看向篝火对面正睡觉的老头,满眼沧桑。
“反正···我与我老伴有的时间不多了···村子里也没几个人了··”
眼前这番景象,让几人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也染上伤感情绪。
他们也在篝火旁坐下,问起了事情的信息。
老奶奶说:“这妖怪是从大雪下不久就出现的,出现的那天,也是俺们村刘白梅失踪的时候···那天夜里路难寻,隔壁屋主的小儿子赵鸿一个没注意,在回家途中被那妖怪抓了脚,侥幸被人们救下···”
“可是回家后,他开始咳嗽不止,而后发烧,烧迟迟不退,直至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如今大雪依旧未退,命案频频发出···唉~”
余姚刚想再问,何难却开始咳嗽起来,引走众人的目光。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何难露出的半边脸是苍白,嘴唇几乎没了血色,可他的眼睛却依旧很有精神。
众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打算即刻出发剿除妖邪,这时何难发话了:“是执足冰雕,想必你们都知道。”
“执足冰雕?我不认识··”余姚摇摇头,另外两人也跟着摇头示意不知道。
“不知道也正常,那玩意儿是在很不起眼的一本古籍里记载的,执足冰雕只会在积雪很厚时出现,抓住人们的脚,但很容易挣脱,会传给人寒气,使人生病,即使是修士也一样。”
“那岂不是很危险!”余姚和恒芝一惊,但何难摆摆手表示不是很危险。
他起身往那位在地上躺着的小伙走去,手放在小伙额头上,很烫,而且隐隐有寒气和怨气传出。
当即调动周身灵力来排出小伙的怨气,怨气一除,寒气减半,这样在篝火旁不久寒气就会彻底散去,至时便会退烧。
“让他烤烤火,不久就会好了。”
顶着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他说出了真相:“这其实并没有什么,他身上的寒气只是因为一缕怨气而久聚不散,这缕怨气很难察觉,以至于那么多人来了都束手无策。”
“我在刚刚随这位老奶奶过来时也被执足冰雕抓了脚,可我并未被拉进雪里什么的,那时我恰好踩到一块很深的雪,刚要陷进去,可这冰雕却把我送上来了,所以我并未出事。”
“那寒气和怨气怎么说?”沈无忧追问道。
“我猜,那冰雕可能是先前陷进雪里的人,被活活冻死,多少都会有怨气,而生前的善良指使着化成冰雕的尸体移动。”随后何难动动手指,将自己身体里的怨气驱散。
“····不知真假···猜测也需要验证,我们去挖个冰雕出来,劳烦墨兄带路了。”沈无忧扶着下巴思考一会儿,点头赞同,但还是要有事实验证猜想。
于是何难领着几人回到了他刚刚差点陷下去的地方,二话不说直接往什么一踩。
身体先是沉入雪中一半,紧接着又被缓缓抬起来,直到一双冰手露出雪面一点点。
沈无忧立刻动用灵力配合何难他们将冰雕掀出雪面。
掀冰雕时声响很大,待他们掀出冰雕,风雪中却依旧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几人立即警戒起来,围成圈背对背,面对着四周,灰雾很大,遮挡了大部分视野,甚至连身边的队友都看不太清。
眼睛难用,就干脆闭起眼睛,聆听隐藏在雪中的声音。
四面八方都有声响,是四脚兽游走在雪地的声音。
几人纷纷亮出武器,沈无忧是剑修,也是队里伤害最高的,余姚是阵法师,可以布禁锢咒,而恒芝是符修,能配合余姚禁锢,沈无忧输出。
余姚:“该,该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她很害怕,不自觉地往后缩,与恒芝抱团。
“冷静。”看着两个抱团取暖的同门,沈无忧提醒道。
“对面的妖兽可能是食雕兽,狩猎执足冰雕,也吃人。”何难临危不惧,凭着冰雕和雪天猜测妖兽的种类。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何难开口道:“待会他们会扑过来,余姚,现在能布什么束缚的阵法就布,待会儿他们扑过来我们就散开,然后恒芝再丢符束缚,沈无忧趁机进攻。”
另外几人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
如何难所想,对方就是食雕兽,冰雕被他们扔在中间,在食雕兽扑过来时,几人瞬间散开,而食雕兽则都扑到冰雕上,余姚布下的阵法将它们困住,随后恒芝也抛出十几张束缚符加固禁锢。
最后,沈无忧蓄力斩去,蓬勃的灵力从他剑中涌出,斩出一道剑光,将四周的雪都扬起来,发出巨大的呼啸声。
随后何难补刀善后。
解决掉食雕兽,几人就将冰雕带回破屋内。
屋内篝火火苗微小,即将熄灭,几人顺便添了把柴,让火重燃放光,接着将冰雕放旁边解冻。
先前老奶奶正睡觉,他们的动作让她醒来,她一眼望着那冰雕,忽而泪水不住地流下,即使只能看到冰雕外层模糊的人形模样,可她依旧认出了这里面的人。
“刘,刘白梅?”老奶奶来不及起身,直接扑到冰雕上哭起来,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去推推老伴,可老伴却就着坐着的姿势倒下了,动也未动。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老奶奶抓着头发,瞳孔巨缩,身体忽地僵硬起来,眼泪流啊,流啊···
几人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低下头转过身沉默。
所以···先前其他人剿灭这冰雕时都未曾想过其他,直接将冰雕斩碎吗?宗门似乎垄断了修仙的资源,让凡人无法对抗这些在修士眼中简单的事情····
不久后,几人将村庄周围都检查了一遍,又找到了几个冰雕,至于人有没有到齐,很难说了,冰雕被一个个解冻,又被一个个抬去安葬。
看着眼前一个个墓碑,何难沉默了许久,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想法,最终他抬头望着灰蒙蒙中夹带白雪的天空,感叹道:“于天地茫茫,个人不过草芥,难敌天意···”
另外几人则低着头,摇头叹气。
最后当他们要走时,告诉老奶奶一个很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是找几个看着的人,别让人陷雪里。至于食雕兽,宗门会派人来解决的。
何难告诉沈无忧他们:他要去历练,委托则由他们回去交代,他不要报酬,要一场属于他自己的历练。
他向几位挥挥手道别,“来日方长~道友们~”
可沈无忧却折返回来,来到他面前,递出传音玉佩,“墨兄,可否递个传音?”
何难一愣,随即笑起来,抬手比划几下,一道光流自他腰间上的传音玉佩传出,流进沈无忧的玉佩上。
随后两人便分道扬镳,何难转身走入了茫茫大雪和灰雾,而沈无忧则御剑飞往澄澈的天边。
大雪依旧未停,灰雾久聚不散····
·············
跟随直觉在大雪中缓缓行走,不知不觉间一月已过,天已回春,冰雪消融,地面上的道路渐渐浮现出来。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城池,大门外的标示告诉路人,这是远丰城。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在入城前,摘下了面具,褪去了头发的颜色,再往脸上和身上抹了土。一月的时间足够他这张脸换了副模样,皮肤因为风雪变得干燥,嘴唇也开裂,衣服是暗了层颜色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一入城,远处就传来吵闹的声音,抬眼望去,一群人正把一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路过的人都好奇地也围过去。
“滚开!”一道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紧接着又传出一道猥琐的声音:“嘿嘿嘿~我就喜欢你这种有个性的女人~”
抱着有瓜不吃白不吃的想法,他迅速遁入人群,向旁边人借了块留音石和留影石,都激活,留音石揣兜里,留影石装玉佩夹腰带上,然后挤到前排去。
远远便瞧见一个长得挺俊的白衣女子(?)正被一个猥琐的男人调戏。
男人缓缓向女子靠近,脸上满是猥琐。
女子很生气,站在原地低着头,脸越来越黑,眉头越皱越深。
男人全身着华服,身旁站个护卫,一看就是个有身世有背景的富家子弟。
见女子阴着个脸,这男人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继续朝女子靠近。
何难有些看不下去,打算帮忙,可还没等他有动作,女子怒吼一声:“老子男的!!滚!!”
可男人并未退缩,还更加兴奋起来,“男人?有意思,长得一副女人样,我更喜欢了~”
白衣男子迅速拔出剑,指向对方“你再敢往前一步,可就别怪我刀剑无眼了。”
男人没说话,表情依旧猥琐,抬手动动手指,随即护卫便拔剑挡在男人面前。
他阴森着脸对白衣男子喊:“你若敢伤少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僵持不下,周围人群又开始熙熙攘攘的。
“啧啧啧~仗着自己有背景就肆意妄为~”“是啊,这公子要惨了,可惜了。”细小的声音从何难附近传出。
何难在人群中眯起眼观察白衣男子他们的气息,白衣男子气息较微弱,护卫大概元婴中期,白衣男子则是金丹中期,境界差距较大,很难战胜。
在数量差距和势力差距下,白衣男子收了剑,阴着脸就想走,可男人怎么会放他走呢?这示弱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看着男人扬起头就要再次骚扰白衣男子。
“哟哟哟~这哪家少爷呀,这么嚣张,就不怕毁了你家名声?”
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就此罢休,可男人非但不停下,还开始猥琐地看向何难“豁!来了个小杂民~怎么?想救他?行啊~你代替他。”
“呵!好啊~”何难掏出了留影石,笑着晃晃手中留影石:“你的辉煌事迹我都替你记下了,我便替他给你家递份大礼,如何?”
“哈哈哈!这点小东西我会怕?老子家大业大的,会怕你这小事?”男人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护卫意识到了,他怕工作丢了,又有些同情白衣男子,于是凑近男人偷偷说了些什么,紧接着男人眉头皱起。
“小子,你手上的留音石多少钱,本大爷买了。”
“想要?不是我的~”何难直接扔到物主那边。物主又重新丢回来,直接说不要了。
本来护卫是可以直接抢的,但有一个人站出来,肯定也会有更多,如果杀了所有人,事态就很难控制住了。
何难也是敢要,开口就是一万上品灵石。
“这么多?!你怎么不去抢?!”
“你会去抢,可我不会。你就说要不要吧?”
男人青筋暴起,可却又拿何难无可奈何,掏了钱袋,竟然刚好有一块极品灵石。
他缓缓拿出灵石,丢过去,手都在抖。
遵守承诺,何难也将留音石丢过去,然后转头打算跑路,可却看到了先前的白衣男子,全程他都没有离开。
“你···谢谢。”白衣男子看着地面,僵硬地说出这句话,让何难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他走上前去,拍拍男子的肩膀,刚要开口,对方忽然来一句:“鹤归,我的名字。道友你呢?”
何难一愣,随即笑着将名字告诉鹤归。
“你不跑路?刚才那少爷肯定会派人来除掉你。”看面前这道友清澈的样子,他好心提醒。
“那你呢?”
“我?我有大事要去干。”
“拜~拜~”说完何难转身就要走,却被鹤归拉住袖子。
“何兄,我可否同行?我初次下山历练,不懂人情世故,随你一道应该能学会更多东西。”
“行啊,正好我也是下山历练的,有个伴也不错~”
直接出城很容易被跟踪,所以他们换了身行头。鹤归直接往身上抹土,整出全身灰,原本洁白的脸黑了不止一个度。
等到鹤归弄完了,何难就只是脱了件外袍,戴了个帷帽,看他这副模样,何难默默地将原本要给他的面具放回储物袋。
伪装完鹤归就御剑载何难飞行赶路。鹤归在前头认真御剑,何难则是背靠鹤归面向后方观察情况。
好在全程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顺利来到了离远丰城不远的城池。
接下来何难打算将留影石多复制几份,丢给丐帮付钱让他们传播。
他一个人来到街上找到个正乞讨的老乞丐,乞丐身材瘦小,脸上因为太饿而凹陷,全身破烂背靠墙壁,躲在屋檐的阴影下,面前摆了个缺了角的碗乞讨,身旁还倚着根拐杖。虽然生活困苦,可他的眼里依旧清明。
“公子,我瞧你气质不凡,定是个不平凡的人,可否给点钱,让我能够吃顿饭?”他的声音沉重,却又有神。
“我需要您帮我做件事。”何难蹲下来,与乞丐同视,将几块中品灵石塞到乞丐手中。
乞丐收了钱,立即会意。“随我来,客官。”
他拿起拐杖,缓缓起身,走进不远处的小巷,何难紧随其后。
七拐八拐的,途中有其他乞丐坐在路边,见到老乞丐就起身跟随。
巷子的末尾是间破败的楼阁,老乞丐将何难引入楼阁,其内是另一番模样,与外表的破败完全相反。
走到这楼阁前老乞丐便停下了,转过身来问何难要帮什么忙。
何难将留影石递到老乞丐手中。
“帮我把这几块留影石在人多的地方反复播放,最好去其他城也播放。”
接过留影石,老乞丐皱起眉来,斜着眼看向何难,郑重问道:“小友,你确定要我们做这事?这些事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你可想好了?”
何难点点头,“确定。”
紧接着,老乞丐手中被塞了袋灵石,“这是报酬。”
听到这话,老乞丐点点头,转过身去和刚才跟来的乞丐们交代了些什么,而后又将何难领出小巷,两人在巷口离别。
交代完事后,何难去洗了个澡,将全身洗干净,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如同换了个人,鹤归看到何难时,眼前一亮,眼睛都睁大了,可又立刻扭过头,跟姑娘害羞一样的,耳朵都红了。
他不知道这小子在害羞什么,他对自己的颜值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得怪普通的,就不认为对方是因为自己好看所以才害羞的,于是凑上前打趣道“哟~鹤兄,你怎么脸红了?”
“哪,哪有···对了,你的大事办完了吗?”
“嗯,办完了。走,回远丰城吧。”何难瞬间又变回严肃的样子,没了刚才打趣的样子。
两人迅速御剑回了远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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