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贺知闰和谢恪端关系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每次开会都能碰撞出火药味。
起初贺知闰本着避嫌的原则,私下跟谢恪端提过,让他对自己部门的方案不必留情,该卡就卡,免得落人话柄。
结果谢恪端真的严格执行起来,方案被打回来一遍又一遍,贺知闰自己反倒先不乐意了,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贺知闰当初说的那些,不过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谁承想谢恪端这人竟然如此较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他有些郁闷地跟萧霏抱怨:“我男朋友……他根本不让我看他手机。”
萧霏闻言,立刻露出一副“这还不明显吗”的表情,语气笃定:“领导,这多半是心里有鬼,手机里肯定有不能见光的东西。”
贺知闰叹了口气,眉头蹙着,声音低了些:“我觉得……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
以前谢恪端都是很顺着他的。
萧霏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点过来人的劝解语气:“头儿,要我说啊,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着?尤其还是棵不让看手机的树。”
贺知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扑闪扑闪的:“可他确实帅啊,腹肌摸起来手感也好。”
他抿了一口水,语气带着点自我安慰的洒脱:“算了,就算他没那么喜欢我,也不妨碍我继续喜欢他嘛。”
萧霏看着自家领导这副模样,眼神活脱脱就是在看自己那个为爱痴狂的闺蜜:“头儿,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您家那位呢。下次部门团建,带过来让大家见见呗?多个人也热闹。”
贺知闰心里嘀咕你们能见到才有鬼了,面上却扯出个无奈的笑:“再说吧,他性格比较内向,不爱凑这种热闹。”
临近下班,手机屏幕依然安静。
贺知闰撑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心想谢恪端我再给你半小时,看手机的事可以先不计较,但连条消息都不发就太过分了。
墙上的时钟分针又走过一格,他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一股委屈混着恼怒涌上来,果然男人都是骗子,这才多久,就开始玩冷暴力了。
贺知闰还记得当初谢恪端把他堵在教学楼后面求交往的样子。
向来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紧张神色,指天发誓说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保证这段感情里永远只有笑容没有眼泪。
下班铃响过半小时后,贺知闰才慢吞吞开始收拾公文包。
他把那支护手霜从左边抽屉挪到右边,又将唇膏在笔筒旁摆出完美角度。
等磨蹭到地下车库时,果然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A7静静停在老位置。
贺知闰瞥见驾驶座上模糊的轮廓,故意把脚步放得更慢。
他打算昂着头从车头前经过,最好能让谢恪端看清他直接走出去的决绝背影,得让这人知道,他贺知闰也不是非要坐他的车不可。
贺知闰绷着脸刚走出三米,身后就传来两声短促的喇叭声。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谢恪端棱角分明的侧脸:“往哪儿走?上车。”
他面上还挂着不情愿的表情,脚步却诚实地转了方向。贺知闰拉开车门钻进副驾,动作熟练地系好安全带,他向来不爱开车,虽然车库里停着好几辆代步车,家里也配了专职司机,但除非谢恪端出差,否则他也不会让司机来接。
“晚饭想吃什么?”谢恪端单手打着方向盘驶出地库。
贺知闰把脸转向窗外:“不知道。”
等红灯的间隙,谢恪端侧身捏了捏他鼓起的脸颊,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还生气呢?想查我手机?可以啊,先给我个光明正大的名分再说。”
贺知闰揉了揉被捏过的脸颊:“你讲讲道理行不行?当初你不是也查过我手机?”
谢恪端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汇入车流,语气理直气壮:“那能一样?你逢人就笑,四处拈花惹草,我不盯紧点怎么行。”
贺知闰心想这人倒是从不招蜂引蝶,毕竟谢总往那儿一站,方圆十米的活物都能被冻成冰雕。
连自己这朵当初傻乎乎凑上去的向日葵,如今不也被磋磨得快要凋零。
贺知闰:“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感?等我们站稳脚跟再出柜不行吗?万一爸妈真把我们赶出家门,难道要睡天桥底下?”
谢恪端侧目看他,眼神带着无奈:“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这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贺知闰觉得这人才是不可理喻。他最近追的那部《天价豪门娇妻》里就是这么演的,男主为爱反抗家族,结果被冻结资产赶出公司,父母甩着支票让他看清现实,到底是爱情重要还是金钱重要。
虽然他们爸妈不至于这样吧,可艺术分明就来源于生活。
贺知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这种事总要循序渐进……”
谢恪端轻笑一声打断:“两年前你举着彩虹旗参加校园平权运动时,跟爸妈科普,也是这么信誓旦旦跟我保证的,结果到现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面对,还有我。”
“爸妈毕竟年纪大了……”
“我看你比他们保守多了。”谢恪端打转向灯拐进小区,银杏叶从挡风玻璃前打着旋飘落。
贺知闰望着窗外熟悉的别墅轮廓,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跟养父母的亲生儿子谈恋爱,现在倒好,万一真到了要在父母与挚爱间做抉择的地步,难道真要他演一出豪门虐恋的戏码?
他真的觉得好对不起谢爸爸谢妈妈。
七岁那年意外夺走他原有的一切后,醒来面对的就是孤儿院泛黄的集体宿舍,二十张铁架床密密麻麻挤在一间房间里。
他那个时候个子小,父母出了意外,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不敢在很多人面前哭,就偷偷哭。
直到凌南穿珍珠灰套裙的出现,她蹲下来时耳坠晃出细碎的光:“愿不愿意跟阿姨回家?”
贺知闰至今记得自己当时如何揪住凌南的衣襟,把眼泪全都蹭在昂贵的真丝面料上。
这个拥抱带着栀子花香水的味道,和他记忆里母亲最后那个拥抱同样温暖。
他就这样被命运第二次馈赠了家人。
贺知闰很珍惜。
他真的很爱爸爸妈妈,也爱谢恪端这头大笨猪。
在谢恪端准备解开安全卡的瞬间,贺知闰忽然倾身凑过去。
温软的唇轻轻擦过他下颌。
“老公,再等等好不好?”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每个字都裹着甜软的讨好。
谢恪端动作顿住,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贺知闰眼睛里漾着细碎的光,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他最终只是抬手揉了揉对方发顶,喉结滚动着叹出那句说过无数遍的话:“贺知闰,你生来就是克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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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贺知闰,你生来就是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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