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薛芙瑛今日实在是有些累了,回到清风堂床榻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已见月隐星现,薄雾轻笼。

薛芙瑛有些口渴,唤起秋竹才发现,好像晌午让她去迎许氏后,就再没见过了,以为这丫头躲懒也没在意。

待秋竹端来茶水递给薛芙瑛时,薛芙瑛扫见秋竹脸上掌痕还发觉不对劲,“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秋竹躲闪不及,眼底闪着泪花,“小人好像给姑娘添麻烦了。”

秋竹将今日之事告知薛芙瑛后,她才后知后觉,今日许氏缘何说起管教下人之事,还说什么请教她。

许氏竟然这般狂妄,上来就给了一记下马威,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可秋竹确实叫人抓住出错了,还有曹母对许氏的态度,念之的告诫,薛芙瑛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只能拿了药膏让秋竹回去涂上,“你以后注意点,这位舅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秋竹道:“姑娘,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薛芙瑛也很头痛,原以自己此生都不会过与人争斗的日子,不成想来了个舅母,她都有点怀疑是最近出了什么差错惹婆母不快,特地找了个人与自己作对不成。

多想无意,这日后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夫妻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曹之砚今日也极为不快,回到清风堂时拿起薛芙瑛的茶盏一饮而尽,“真是朽木难雕,世风日下,浪荡公子都来做官了,我朝迟早毁在这些佞臣手中。”

薛芙瑛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并吩咐秋竹把门关紧,在外面守着,这才放心,“夫君轻声些,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若是叫人听见了,弹劾你个言语不端是轻的,若是添油加醋说你对朝廷不敬可如何是好!”

曹之砚起身对着门外道:“尽管去便是,我行正坐直,无甚好怕。”

薛芙瑛赶紧拉住他,“夫君难道不为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吗?今日究竟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曹之砚这才冷静坐下来,他叹了口气,摇头道:“魏子元这个纨绔竟然也到衙署来了,临近晌午带了随从侍女一行人为他捏肩捶背,尸位素餐之徒,当市署衙门何地?将衙署诸官置于何地?”

薛芙瑛费解,“吏部铨选严格,怎么会?”

说到这个曹之砚更来气了,“是太子殿下举荐,殿下真是昏了头了,还好他娶的不是念之,真乃曹家之幸,辅佐此君曹家羞矣,就连市令大人也糊涂了,对魏子元放任不管。”

越说越不像话,薛芙瑛苦口婆心道:“夫君快改改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吧,我看是夫君既糊涂又昏头,竟然连殿下都敢骂。”

曹之砚性格固执,也正是如此他敢于挑战权贵,不惧怕恶势力的压迫,当然这也是他至今仍居八品的原因,别说薛芙瑛,就连曹父都拿他没办法。

曹之砚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到里侧的长条书案前,提笔沾墨,落纸有声。

薛芙瑛跟着过去,“夫君这是要?”

曹之砚忽尔冷静,“娘子说的对,多说无意,只好请诸位御史大夫们评评理了。”

薛芙瑛皱着眉头,朝堂之事,为官之道她是不懂,但是夫君总是这样口出狂言,迟早是会祸从口出的。

*

念之今日也是累得不轻,想着用完晚膳就沐浴休息,所以晚膳故意少用了一些,避免积食。

念之坐在梳妆台前,眼睛微眯,任由冬至为自己拆卸发髻钗环,念之习惯性去摘手腕上的镯子,发现手腕空空,才想起镯子已经抵给了魏子元,那镯子虽不算贵重,也没有过分喜爱,只是因为戴习惯了,这几日还没有找到能替代它的,所以一直空着没戴。

念之想着还是要找个机会赎回来,毕竟是自己的私物落在一个男子手里实在不太好,便与冬至道:“过些日子,你取些钱跑趟长公主府吧。”

冬至拿起梳子将念之头发疏顺,“去赎镯子吗?”

念之点头,“但是不能以曹府的名义去。”

冬至明白念之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那样岂不是连公主府的门进不去,冬至犯了难,“姑娘可是有了其他办法?”

念之仍旧闭着眼睛,手指向身后长条书案上的一卷画轴,“你就说你是揽月楼的人,来送魏公子落下的东西。”

冬至踟蹰,“姑娘一定要把那画还回去吗?万一真有一日有求于殿下呢?留着总不会多余。”

念之睁开眼睛,回头看着她,“若非你偷偷拿过来,我又何必要还,若是下次你再吃里扒外,就别跟着我了。”

她能有何事有求与他,留着此物就怕日后成了祸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还回去的好。

冬至不再多言,只好遵从。

念之想起她被监视一事,心里极其不痛快,“不知道监视我的人到底是谁,要是被我抓到定不轻饶他。”

念之头发被冬至梳的一阵吃痛,捂着头顶,哎呀一声。

冬至慌了神,“对不起姑娘,我一时失了神。”

念之没有怪她,冬至这下再也不想把画留下之事了。

这日冬至便携此画前往公主府,正巧遇见要去上衙的魏子元。

魏子元自从被御史台群起围攻后,被太子骂惨了,如今收敛了许多,虽然多数未能按时点卯上衙,但好在是适应了环境,除了曹之砚日日还如疯狗一般追着他咬,其他还好。

魏子元得知冬至来此目的便告知,手镯已经被殿下拿走了。

而已被赠送给念之的画,他那里还敢擅自留下,可冬至也不敢再带回去,只好趁着魏子元不注意,扔下画就跑。

魏子元:“...”,都来坑他。

冬至返程途中得瞧见大批官兵巡逻,一番打听才知城中出了大事,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那里还敢闲逛,撒腿就往曹府赶。

直到回到朗月阁,看到念之才算回了神,她声音轻颤,眼中满是惊惧,“姑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念之本来还在对着铜镜比划着,今日簪那支发簪好看呢,听闻出事,手中的玉簪都没来得及放下,她行至冬至身旁,扶着她的双臂才发觉她竟然在发抖,念之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安抚道:“别怕有我在呢。”

冬至一口饮尽,方才稳住,“我返程时发现街上全是巡城的官兵,一番打听得知,户部的周侍郎于昨夜被人暗害于家中,天子震怒,封锁城门,无令不得随意进出。”

念之不可置信,好在她用手撑着桌子才避免跌到在地。

周侍郎是周卿云的父亲,念之此刻心乱如麻,父亲今日本应休沐,可忽然被宫中内侍唤走,定是因为此事。

天子脚下,刺杀朝廷三品大员,无异于挑战皇权,公然向天子宣战,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此事一出极有可能导致势力不均,从而无法相互牵制。

周家遭此横祸,家眷日后要怎么办?卿云又该怎么办?

念之记得在长公主府时她还是那样明媚开怀,此刻她该有多伤心。

念之鬼使神差的往门外走:“我得去看看卿云如何了。”

还好冬至现在比较冷静,赶紧拉住念之,“不能去啊姑娘,此刻怕是周府全部都是官兵,我们进不去的。”

念之悚然惊醒,手中的玉簪子滑落,掷地断裂,她抬头望着天空,明明是万里晴空,惠风和畅。

但念之觉得这是山雨欲来前的一种征兆,自言自语道,“怕是要变天了。”

冬至以为吓到念之了,自责道:“这天晴朗,怎么会变天呢,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都怪我不该说的,这可怎么办,我去请大夫来。”

念之拦住冬至,“我无事,不用请大夫。”

念之转身坐回桌前,给自己斟满一杯热茶,拿起饮尽。

当务之急是要打听清楚周府现状,她生病时卿云时常来照顾她,而她也不能因她落难而不管不问。

*

近几日的天气总是忽明忽暗的,流云漂浮不定,太阳东躲西藏。

无论怎么打听关于周家的消息都不得详情,城内禁严,曹府亦是非必要不得出。

念之也是愁云惨雾,眉不舒展。

此刻她正坐在书案前,单手托腮,望着手中的书本出了神。

张怜清自入曹府起,每隔几日都要来念之的院子里坐上一坐,聊聊京城和宜州的风土人情,因此二人关系渐近。

今日亦是,张怜清瞧她看得出神,一直蹑手蹑脚走到念之旁边都没有丝毫动静,直到瞧见念之书都是反正这拿的,这才出声笑道:“表姐在想什么呢?”

念之回过神来,“表妹怎么来了?”

张怜清面露遗憾,“前几日不是在表姐这里借了套首饰,原是想上街时戴的,如今我瞧外面的情形应该是去不成了,便想着先把首饰还给表姐。”

念之想起来了,正想收下时冬至脚步匆匆而来。

冬至话未出口,被念之眼神制止。

念之忍痛道:“不过是件首饰,表妹若是喜欢便送给你了。”

张怜清明白这是有意支开她,既得了便宜自该识相些,面露欣喜道:“多谢表姐,表姐既然还有别的事儿,那我就不打扰了。”

待张怜清离开,冬至才敢将手中的玉佩递给念之,“姑娘,角门的小厮说是门外有位姑娘送来的,说想见姑娘一面。”

念之认得这玉佩,正是周云卿的。

念之不多想,起身就往角门方向而去。

门外正是周卿云,她穿着侍女的衣服,发髻有些凌乱,将头压得极低,时不时环顾四周。

念之上前去扶她的胳膊,“卿云。”

周卿云愕然失色,双眼布满血丝,眼下乌青,形如枯槁,念之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念之将她领进门,并吩咐冬至塞些银子给小厮叫他不要乱说。

回到朗月阁,紧绷的弦才算松缓了些。

念之拿起帕子替周卿云擦拭脸上的灰,虽然此刻已是满头疑云但还是闭口不提,只是关心道:“可用饭了?”

周卿云以为这几日已经把眼泪都流干了,可此刻眼底还是泛起一层柔光来,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念之立即吩咐冬至去厨房拿写吃食来。

周卿云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我不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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