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从世界醒来之前,
戏言与谎言无法停止,
所有呼吸和色彩面目全非,
回到原点让荒芜划过内心,
让那些畅想随风而去。”
潮起,潮落。有阵阵呐喊,有阵阵呼喊,还有阵阵涟漪。似乎海洋在耳边歌唱,似乎天空被生命之树布满,似乎身前有无数人在等待自己,而自己正在紧闭双眼。
需要无视他们吗?可以忽视他们吗?
“您是太累了吗?”
陌生的声音却让自己睁开双眼,不,她本就该睁眼——她绝对认识眼前的拍浪者——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姿。
警惕不再适用,言语无法控制,自己能感受到她在自主和对方说话。“被你看穿了!不过,一睁开眼发现是你,我会很安心。”
“您又在说什么。”拍浪者的尾巴不断摇摆,像是在寻找一个准确的位置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可惜摆来摆去,终究找不到,只好规规矩矩藏在背后。“咱可受不起您的这番话。”拍浪者说,“您要是想休息的话可以再坐会,这里风景很好,咱看了也很喜欢。这样安静的地方,思考也会变得更好。”
“大海里的风景是怎么样的?”
“您怎么突然问这个。”拍浪者双手叉腰,回忆道,“就是海的模样。”
她看向远方,夜空星光点点,银光闪烁,连月亮都显得多余,可惜仍旧比不过海面拥银河入怀。今夜风儿不愿来过,只有平静之下生命散发的光辉,多彩且独特的光融合未知,塑造深邃,放眼望去,似有大千宇宙。混沌,飘渺,虚无,有序……难以定义、难以靠近,目光被偷取,看见万物倒影于梦幻之中。
“话说,和你们一起这么多年,你们的名字我倒是一个都不知道。”
“咱们这只有领袖算有名字,即便领袖看起来,怎么说呢,不像个好家伙,还很凶,您不要因为领袖突然的质疑……总之,虽然是突然冒出来的词汇,但大伙都说那是大海的恩赐。”拍浪者用手指敲敲手腕,补充道,“好像是叫……”拍浪者勉强发出一个音节,模糊不清,就连它听到了都开始笑。“抱歉呐,咱的中文学的不是很好。”
她摇摇头,说:“没事。如果是这个发音的话,是城堡的城吗?”
“不知道。那只是一段发音。”
突然,她发出调皮的笑声,点头道:“那既然都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个吧,嘿嘿。”她笑道,“领袖既然是城,那你就是——”摇摇头,她又问,“我可不能替你做主,你想叫什么?”沉默或许是拍浪者在认真思考,又或许是在暗自嘲讽对方的小孩行为,不过拍浪者选的是前者。
“咱暂时……还没有这个——词是说,荣誉?”拍浪者遗憾道,“总之,等您成为比领袖相当、甚至是大海的掌握者,是叫……王?”
“我不会是大海的掌控者。就算那位如今高高在上的蓝家家主跌下王位,我也不会是继承者。”她看着拍浪者的双眼,严肃地说,“自始至终,只是为了我与蓝信子共同的目标而前进,不断与敌人抗衡。”
拍浪者似乎回忆起来了什么,张开嘴磕磕绊绊的接下去。“大海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它是……自由的,是不死的。”她接着说道:“王无法永远掌控大海,无法杀死大海,这样只会惹怒大海。我们需要学会与大海和谐共处。”
“红玫瑰……”
“我身后的大海与你们所守护的大海并不一致,但我们仍旧会为了不同的目标并肩作战。”她伸出手,说道,“我不会是你们的首领,我只是你们的战友。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和你们站在一起,去见证你们眼中坚强温柔、凶残、盲目、天真、严肃、固执、包容的大海。这便是我要告诉你们领袖的答案。”
清脆的水流声缓缓流淌,红玫瑰转头看去,大门悄然打开,吐露阵阵微波。那位深粉色长卷发成熟女士脚趾轻点水珠,随着海水被七彩层层包裹的彩虹瞳孔温柔的望向眼前的水珠,像是在拥抱一个新诞生的孩子。月色浸润海水,扭曲畸形的鱼儿在她周围肆意游荡,很快,晚来一步的海兔们将它们吞下,随后这位女士微微转头,看向红玫瑰与拍浪者。她嫣然一笑——未来像是倒影眼中,转换方向,轻盈的海水朝两人而来。
无需闭眼,只需目睹浪花轻盈,拂过微风习习,留下点点荧光与梦幻。海水温柔远去,生物轻轻晃动鱼鳍,追随海游荡。时间在此刻如此粘稠,一切缓缓播放,或许那摇摆的幅度不是心脏跳动的节奏,而是见证与相遇的存在。
“瑞普斯克女士?”拍浪者唤出她的名字。“它们都是大海的子嗣,虽然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叫一个名字?”瑞普斯克女士温柔地看着她,微微张开嘴,和自己说着什么。听不清,却能感受到那些慈爱与温暖。
“不,门没有名字。”拍浪者说,“它出现太早,可以说……没轮上名字。”“夜航之鱼。”红玫瑰说,“就叫——”
“醒醒。”
话语被打断,准确来说,是被掐断。如同记忆被连根斩断,失去养分,只得向虚无黑暗生长。
“醒醒。”声音空灵,在脑内回荡。“夜航之鱼的打开不仅是迷途之人的醒悟,更是迷途的开始。你早已在门内。”声音继续说,“已经在面对内心。”自己似乎拉住她的双手,微微用力,没让自己寻得对方,倒是让自己睁开眼,去环顾四周,去看看自己的更深层。
“不知小姐?你睡醒了?”
阿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不知迅速看向跪坐在一边的阿大,他正在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一如大海般平静与弱小,一如时间凝固。“阿大,这是哪?”不知起身,严厉地看着阿大——将自己拉入门中的罪魁祸首。
他用他天真对待全世界的目光,认真地回答道:“阿大知道,这是夜航之鱼的世界。阿大也是第一次进来,很漂亮!”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重复道,“我们明明可以看着大门关上。”
阿大没有避开不知锐减的目光询问,他依旧对答如流。“是船长要阿大把不知小姐带来这里,阿大最听船长的话了。”期待、满足、欢乐。不知能在他无辜又无邪的话语和表情上读出他想被夸奖的内心。
不过很可惜,不知并不会表扬这个小孩,阿大找错了对象。不知做出动作,用力挥出一拳,在咫尺的距离停下,吓得阿大后退好几步。惊魂未定,阿大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不知小姐?是阿大哪里做错了吗?”
“阿大会无条件听从船长的话,没有人可以凌驾于船长命令之上,对吧?”盛气凌人、敛容屏气,阿大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绪和气氛,他唯一可以回答的便是自己的行为。“是的。”阿大说,“阿大会一直一直听船长的话。”
“为什么?”或许是得知事情已无调解的必要,不知秉持良好的家教并没有做出多余的行为,而是说出最后一次询问。
“阿大就是为了听大海的命令,阿大不会——”
“那就动手。简单来说,我们打一架。从你对我动手开始,就已经是敌对的状态。阿大,用你窄小的脑子好好记住,若要不分自我的顺从,那就要做好被人殴打的准备。”语闭,不知起手再度袭来,阿大来不及反应,一下翻滚在地,还未彻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只能感受到疼痛与泪水同一时间爆发,而哀嚎晚来一步。刚想要抹去泪水,安抚热度,不知的另一招赶来,阿大又被狠狠地远离不知。
每个动作干练又精准,找不到丝毫空隙插入对方多余的动作。阿大尝试了很多方式想要让不知小姐开心起来,可是他没法做到忍住泪水,也做不到哭出声,更是无法告诉不知小姐:阿大不会再听大海的话。
“若是一句话不说,你的墓碑会刻不出任何一句遗言。”不知俯视哭丧着脸的小孩,步步接近道,“不过这样确实很符合你的现状。看来我们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用疼痛记住信任不可被辜负,抑或是自己才是能独立做出选择的人,判断出这么做才会对你更好,甚至能知道对你发号施令的人是不是真的对你好。”握拳,再次挥拳,她威严道,“除非我看走眼,你是个没有自我的蠢材。”
“大海才不会害阿大。”几乎是立刻反驳,阿大直直对上拳头,拳风吹起鬓角发,沉默叙述本应有的威力——它现在截断于咫尺之间——无论有意或无意。“阿大知道大海不会这么干。”
目光第一时间并不在看似大胆的阿大身上,而是一旁站着欣赏全程的陌生人。不知眯眼,用气氛和气势询问对方。对方看似上道地说:“您要是不收力,这小孩一时半会可爬不起来。还是收手了,但精彩的体术,这位小孩从何而来?”
不知用眼神打断阿大想要回答的话语,快速反问道:“不报上姓名?你看上去可不是那种不懂礼数的家伙。”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陌生人笑道,“在王国里,谁都不曾拥有姓名。我只是平平无奇的守护者一员。”陌生人侧身,手指向远处金碧辉煌的城市。“欢迎来到王国——泯灭海梦。”
阿大被陌生人抱起,又对不知毕恭毕敬的说:“请跟我来,再次靠近近乎完美的、安稳的、我们的王国。”
“不好意思。也许你没有警惕性,那我来替你认识一下。”不知用巧技一把夺过阿大,同时一踢、一擒,将对方制服。“我没有任何理由信任你。”她余光看了一眼伤心的阿大,又说,“你也一样。现在只是看你小而已。”随后,又用威胁的目光扫过陌生人的脸。
“看我这脑子,忘记该如何与您对话了。”陌生人苦笑,“不知,该回到你的王国了,您看……这不是您所期待的吗?”
白虹贯日,风光旖旎,云淡风轻,安居乐业,雕梁画栋。她无法欺骗自己这一切她未曾幻想过,可眼下熟真熟假,在远处那人身影前,她开始质疑,开始疑虑。她不能单凭只是看见就打破她所追求的美好国度,她要靠近,她要求证,她要说服自己。
于是奔跑,不断用不可能安抚自己。进入宏伟的大门只是入场券,问好与关心可以随风糅杂而去,她要靠近顶端,站在那人眼前。
“不知小姐……”阿大细微的哭声让不知暂时回过神,也就在此刻,她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脚步放缓,再次远眺,那人还在原地等待,那笑容还是温雅不变,又看得人心慌。不知摇摇头,放下阿大,淡淡说:“找个地方,让自己安全点。我有……有人要见。”疼痛固执,不愿阿大挽留不知小姐留下,只有不知小姐突然转身,低沉道:“阿大,我只想看到你想做什么。虽然你还是个小孩子,孩子也需要自己。”她浅笑,像是在和另外一个小孩说,“早做出选择,才能不让在意的人,替你受苦,让自己心疼。”
一步,再一步。几米,再几米。一级台阶,再一级。几层,再几层。直到站在王国的顶端,又在王冠之下,她无心观赏城堡之下,只是直视他。
“欢迎回来呀,不知。”
头发似水流淌,看不明脸上微笑,至少这是他。“楠,好久不见。”她微微抬头,问,“为什么会是我?”
“我只是告诉了他们谁可以但此重任,而你当然有这个实力啦,不知。”楠真诚的看着不知,不含半分虚假。“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和你说这种话了,可是呢,不知,你才是心目中最符合王的继承人呢。”
不知回应一个精致的笑,微微颔首,完全的威胁意为掩盖过动作本有的顺从。她冷声道:“那你也不难得知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当然啦,这么多年过来我心知肚明。你想要子民幸福,你想要斗争不再,你想要信任永存,你想要家庭和睦,你想要生活安康,你想要万物共存,你想要生命和谐。”楠上前一步,透过不知的发丝俯视她身后暗潮涌动的王国。
“……是,没错。”不知抬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单单忘了最重要的?不可能,楠,现在你的言语很符合你虚假的笑容。很好看,不是吗?”她伸出手,手掌朝上,却只用手指间碰触楠的下巴。
粉红色的瞳孔倒影他将自己脑袋全盘搁在手掌之上,又淡淡说道:“可我只愿意当你的臣子呐。我的王,为何不照耀我?为何不度化我?为何不束缚我?”那双亮黄色此刻只存在她的模样,一如那日圣洁高贵,似乎只要微微行动便可控在手中。
可惜她后退一步,甚至收回她掌心的温暖。“我不会成为王,也不愿成为王。我不需要这个名号,我有我自己的心中所需。我来提醒一下你,在正式成王之前,是不是还有一道工序?”
“王位继承之中必有一战,存在于你我之间呢。臣子可不敢冒犯吾王的专属,我只愿站在你的身旁呀。”
“想要我用行动来证明吗?楠,你可不傻,你仍然可以是王位的争夺者。可你打不过我,这件事从来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怎么会呢……为了你心中的王国。”
哀嚎与灾难在身后一齐爆发,她感受到风的喧闹托起长发,如她飘散的思绪不知归处。似有一双由苦难与心底恻隐组成的手轻轻抚摸头顶,如要她转过身见证,又摸索双耳,如要她唤醒善意,还碰触双手,如要她做出决定——所有的一切都要让她去拯救背后子民。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如果我坚持我的想法……”自己的声音仅对她自己说道。她的确不忍信任被辜负,她的确不忍痛苦蹂躏子民,她的确不忍束手无策,可,此刻的声音和可能的奔赴是她所想的吗?是她思考了足足一年,下定决心,离开家门的决策吗?
耳边再度传来楠的声音,不是催促而是微微惊叹。“嚯,这可真是我没预料到的场面。”不知转身,将视线投向楠的意料之外。
混乱成为号哭的背景,灾动是哀鸣的主旋律,谁不会为生命的逝去惋惜,谁不会为步入黑暗而痛心。无妄之灾下,人们纷纷想要逃离阴影,可惜阴影过于庞大,只得成为它滋长膨胀的地基。它蔑视恐惧者抱头鼠窜,它藐视胆小者蜷缩成团,它轻视勇敢者兵戈相见,它乐于推测屋檐下会藏匿几只瑟瑟发抖的人,也乐于吞噬所有藐小之物。
蜷缩,低头,把目光局限在咫尺之间,仿佛无妄之灾便不会顾及自己,哪怕一丝不够黑暗的影子。阿大就这样躲在坍塌的墙角,他微微抬起头,引入眼帘是近处的恐惧与远处的无惧被打压。
想要帮助大家。阿大这么想,可是过去的记忆让他不敢行动,恐惧束缚双脚,迫使他把念头按下心头。似有不甘,阿大翻出外套口袋里陈旧的小册子,紧张地翻看起来,过往被记录在案,他无法忘记,也无法倾述。
该如何解决眼前的惨剧?阿大一页一页翻动册子,阅读密密麻麻的文字,试图在字里行间找到出口。可是翻来覆去找不到,那些过去的记忆和方法在此刻派不上任何用处。册页最终停留在最印象深刻的那次,不愿回想的那次——他心直口快吐露真心的那次。
他只是想要保护大家,想要和大家在一起。但是拍浪者们的言语刺入耳膜,他不敢再有动摇,不敢再脱离大海的命令。可是……夜航之鱼内,大海在哪里?拍浪者们去哪了?他感受不到大家在哪里,只能看见人们脸上的恐惧。
一页又一页,一行又一行,阿大始终无法从几百次的轮回中找出方法。一次又一次地结果映入眼帘,只分解出一行字。“……最终决定要保护弱小者,决定要尊重自己的选择。”阿大轻声朗读,“……不想让众人被恐惧与死亡笼罩,不愿勇敢与牺牲化为灰烬,想要反抗到底。大海的子嗣伴其身侧,轮回最终以其寿终正寝为结局,由专门的大海的子嗣接过大海之命调转时间。”
“不要怕,一定可以解决的。”
“对,闭上眼,捂住耳朵……怪物会消失的,相信我。”
想想,拍浪者们是如何将自己护在身后,又如何教育自己的?“要善待他人,要勇敢,也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当然觉得对方强词夺理就痛揍一拳!这件事咱们说好了,别告诉别的拍浪者,咱也怕被骂。”
阿大眨眨眼,呆呆地看向把自己困在怀里的拍浪者——之后盗怨主人给会说人话的拍浪者取了名,阿大才叫它造物主。那个时候阿大和现在几乎并无二样,他就坐在拍浪者的腿上,光滑的鳞片意外的舒适,拍浪者严肃地看着他,小手被一边一个轻轻抓起来。
“阿大做错了什么吗?”
拍浪者点点头。“不可以欺负别的生物。虽然是咱们帮你造的,但咱可看到是你伙子招惹别个。”
阿大歪头,疑惑道:“阿大难道不是在和他们一起玩吗?”他微微抬手,拍浪者的手也随之抬起活动。“拍拍,摸摸……”
“首领,你听咱说,不是这个玩法。暂可要好好教教你了,要好好记住啊,小孩子。”
阿大点点头,认真的看着拍浪者。随后拍浪者将阿大整个转身,面向阿大的两个小玩伴。
“看到你的小伙伴了吗?”
两条鱼儿还在原地面向他们,大的那只把小的护在身后,鱼鳍晃动,像是在警惕敌人。小鱼儿像是在瑟瑟发抖,尽力把自己隐藏在大鱼儿身后。
拍浪者把头搁在阿大头顶上,尾巴盖在阿大的身体上。“它们的心情能感受到吧,首领?”阿大点点头,回答道:“害怕……”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苦恼地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为什么呢?阿大没有伤害别人的意思。”
“首领当然是天真的小崽,可是也比那些造物要大几倍,肯定不一样,就算是好意也会变味。首领,要自己判断,当大鱼开始保护小鱼的时候就已经变了。当然,要是有一天,就算觉得咱说的这一句也不对,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是有兔崽子欺负你,待咱分辨黑白,他有问题咱就暴揍一顿!”
阿大他并没有完全理解拍浪者告诉他的话,言语之间他只听懂了自己做错了事。于是他想要和鱼儿们道歉,可是眨眼后它们便逐渐消失,就在消散之时,小鱼儿突然一甩尾巴,几滴水落在他的额头上。
“哎哟,还挺有灵性。”拍浪者摸摸阿大的额头,说,“首领被打咯。”
“生气了。”
“很厉害吧,首领?懂得反抗这件事,怎么样都会感觉震撼和不可思议。”拍浪者轻笑,像是回忆起了从前。“当然咱们拍浪者一直都是守护大海和首领得存在,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守护?”阿大想要转过身,拍浪者识趣的松开手,让阿大面对它。“嗯,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感觉!想要让别人安全,忍不住别人受伤的感觉。嗯……奋不顾身的那种?”
不断思考拍浪者的话,可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怎么对比自己和妹妹的行为都搞不清楚。他问道:“妹妹那种——”
“哎呀,那个臭孩子不是……就是和首领不一样的——算了,首领你能好好的对待小妞就好,可别学嗷。等你长大你知道守护的感觉了。”拍浪者又把脸凑近到阿大脸颊边,好奇地说,“不过,咱都还没见过她呢,首领,那小妞长啥样子啊?告诉咱呗,一会咱让后土多给你讲点童话故事。”
阿大不再回忆,他还想清晰的回忆造物主后来和他讨论自己所描述的妹妹和它看见的完全不一样,但已经来不及。他看见一个小孩跑出屋檐残缺的庇护,想要直面怪物,他看到愤怒与恐惧交织在孩子身上。“小心!”脚比思考更快一步,阿大快速跟上。可是小孩跑得太快,等阿大想要保护住小孩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怪物正面,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招凶险的冲击。
是吗?当然。阿大紧紧抱住小孩,留下后背对着攻击,他双眼紧闭,期待疼痛到来。可惜无事发生——大海的子嗣不会在海中受到任何伤害,更何况,这是夜航之鱼的世界。温度被夺走,空间被释放,冰凉的触感在敲打他的皮肤与神经,慢慢睁开眼,空虚的手臂中什么也不存在。一片空白,正如此刻大脑思维崩盘,只留一盘断弦。慢慢的,在呼啸声与惨叫声中,拿一根被重新编制的线缠绕住他,在耳边轻声细语。
“阿大……阿大想要保护别人!阿大判断出怪物是个坏蛋!”
奋力的嘶吼。龙王鲸似是凭借着这股感情冲出桎梏,破土重生,张开大口,露出锋利牙齿,重重咬下怪物身躯。依靠情绪,冲向云霄,金藤蔓与金花自空隙中同龙王鲸共同创造出一道新生的裂隙,生命与规则共存其间。金花璀璨,随着步伐与街道满溢空间,绽放,创生,散发。托举着阿大,又植于龙王鲸肉身,打开天空中的大门。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活动,或许是因为空气过于干燥,金花早已触摸大门,可龙王鲸随着哀嚎不断停滞。他伸出手,希望勾到出口,可那张蒙在心上的网不断扩大,笼罩前方。网还在等待一把名为答案的剪刀,将自己彻底剪开,成为前进的基石。
见证事情的发生,等待某一个回答,期待那一篇准则。
“不如微微转过头看一眼嘛,彻底无视的话是无法做出真正的选择的呢。”楠淡笑,温声道,“那你的决定是什么呢?”
不知转身,笑道:“做个坏人。这并不是我的王国,并不是我的决定,我自有拒绝的权力。怎么样?”她向后一步,做出靠近大门的准备,又向楠伸出手。
“我喜欢你的答案,不知,正如……”楠上前一步,拉住不知的手。“我也讨厌这个无法掌控又虚假的世界。”
不知原以为会有一场爆炸破坏和谐美好与无妄之灾,风平浪静抚平浮躁与不安,金花纠缠灾难与迷茫,缓缓靠近两人。不知看向远处大门,金花顺着视线逐渐来到身前,朵朵绽放,组成迈向大门的台阶。
“一起出去?”楠明知故问。
“如果你能找到其他人选,我也乐意你和别人一起走。很可惜,你不能,当然,你也不敢。”
踏上金花,它并没有看上去的娇弱,反而感到脚踏实地。一步,再一步,金花越是漫烂,越是靠近大门,越是听见悲鸣与祈祷,但那些不会成为停下的理由,心里早已有前进的理由。目视大门,步履稳健,将手掌放在门上,默念自己为何前进,为何能打开这扇门。
没有冲突,没有鲜血,没有战火。只是轻轻用力,大门自会敞开。
不知转过身,看向还有呆愣的阿大。“过来。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战要打,小龙王鲸。”随后她走入门,楠也同样消失在门后。阿大抬头,看向龙王鲸,它还在挣扎,可是利齿破不开束缚,身躯扭不开桎梏,但是双眼锐利——它早已知道为何所需,何为所求——它需要阿大向前一步,离开夜航之鱼,去守护它。
只是向前一步,龙王鲸冲破拘束,即使那网覆面,可它依旧坚韧,带着阿大冲入大门。金花在风中静止,在天空的倒影中展现身姿,为解脱者献上大海传来的讯息。
“此前回眸只剩下灰烬与残缺,
此后只有一次机会发问渴求,
此刻无数困境将你囚禁管束,
在命运停止之处,紧握住自我,
你要亲自走过伤痕累累的镜面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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