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小鸟，站在树杈上朝着柜台里的人喊道：“徐行止，来客人了。”
角落里一间青砖灰墙的房子，在商业街中格格不入，门头上挂着一块漆黑的木牌，木牌用金墨印着《留名》，屋外大雨倾盆而下，催促着过往的行人。
徐行止将手中的书页合上，看向门外的的少年，觉得有趣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笑着开口：“欢迎，有什么需要。”
门外的人手里抱着一摞书，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流有些狼狈，说：“老板，这雨太大了，出门忘了带伞，想来您这暂时躲躲。”
徐行止站起身，慢悠悠的从抽屉中拿出一盏茶杯，拎起图炉子上烘着的水壶，端到一旁黑漆漆的木桌上，朝着王磊点头。
“不介意的话，进来喝杯茶。”
徐行止捏了捏发僵的肩膀，外歪头看着门外的人声音像是带着魔力。
王磊还在听到徐行止的话时，就已经迈开腿，走了进来。
青色的石板极亮，就算是雨天也没沾染一丝灰尘。水滴哒落在地面上，将石板染湿。
徐行止感觉到了他的局促，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毛巾，递了过去温水开口：“没事，随意就好。”
“啊，谢谢您。”王磊端起那杯冒着白烟的水，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老板你们做什么生意的？”
茶香从水中涌向喉咙，将他瞬间身上的凉意被驱散，衣服上的潮湿也消失大半。惊奇的低头去看手中的水，没发现什么不同。
徐行止坐在凳子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余光扫过木架上的挂坠，挂坠正不停的轻晃像是在催促他的动作。
徐行止无奈开口：“算是些小东西，可以随意看看。”
王磊把杯子放回桌面上，四处看了看：“我在这边上学，都没注意到这家店诶。”
房梁上悬着琉璃灯，散射出柔和，却十分明亮的光。角落的木架上香炉，正散着淡淡拿到白烟，将屋中的湿寒驱散，木架上各色的瓷器与字画，甚至瓷瓶口都塞着些物品。
王磊手搓了几下裤线，板板正正的坐凳子上。
徐行止见他不动，主动站起来，笑着开口：“没什么兴趣吗？”
一旁淡蓝色的小牌子轻轻晃动。
王磊挠了挠后脑勺，坦诚的说：“我可能没那么多钱，您这东西看起来挺贵的。”面前的老板漂亮的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青白的长褂，衬的皮肤雪白。眉眼间满是温柔，却像一池毫无波动的潭水。
远处的黑鸟歪了歪头，翅膀轻轻扇动，飞到徐行止的肩膀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下一秒，黑鸟突然张开了嘴：“带你看看，不要客气嘛。”
徐行止伸手摸了一把黑鸟，示意他安静些，问：“来都来了，现在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喜欢什么也可以先借走。”
王磊看着老板肩膀上那只乌黑的鸟，有些愕然。
徐行止慢悠悠的，从木架边走过，故意将王磊往晃动的牌子边引。看着在挂钩上用尽全力晃动的牌子有些无奈。
王磊眼睛被闪了一下，寻着光线看去，问：“徐老板，这个我能不能看看？”
明明没风那牌子却一直在晃动，深蓝的底色上绣着一对游动的鸳鸯。鸳鸯在水中荡出圈圈水波，头颈相抵缱绻缠绵。
徐行止瞥了一眼牌子，淡淡道：“自然，你直接取下来就好。”
王磊将手在毛巾上蹭干，轻轻将缂丝牌子从架子上摘下来。托在手里轻轻翻动，手指划过着鸳鸯荡出的水波。
“好漂亮，这手真巧啊。”
徐行止点头，走向柜台：“确实漂亮，如果喜欢，可以借出去。”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我这边第一次有活动，如果你确定一直喜欢就可以来买。”
王磊拿着不舍得放下来，有些激动：“借？可以吗？”
“嗯。”徐行止取出毛笔，将准备好的契纸铺在桌上。淡黄的纸上，清秀却有力的字迹写着：借契，鸳鸯缂丝牌。用力盖上一个圆章，推了过去。
只见王磊小心的将缂丝牌放在桌面上，没犹豫便签下了字。
签完抬起头，小心的问：“老板，我不用给押金？”
徐行止挑了挑眉，回答：“都签了，才想起来问？”
见他呆在原地，摆手，“没有押金，不需要了随时送回来。不过哪怕损坏，也不能扔掉。只要还回来，借契就作废。如果决心要买，再来找我。”
王磊：“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徐行止抬手，将肩膀上的黑鸟放在树杈边。
黑鸟迈着腿，主动站在接近透明的树枝上，用翅膀指了指外面：“雨停啦。”
王磊扭头，便看见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央，将牌子小心的放在的里衣胸口：“真的诶，刚刚突然下那么大。那…我就先走了，谢谢您。”
徐行止坐回柜台，视线瞥了一眼桌面上歪歪扭扭的名字。
“再见。”
站在一旁的小鸟蹦了过来，歪着脑袋看向徐行止，抬脚在空气中抓了抓，问：“怎么？不高兴？”
徐行止指尖，轻顶姬八的脑袋，轻轻摇头：“小八，毛巾他没还给我。”
姬八翻了个白眼：“徐行止，你这个转移话题好直接。你不愿意，将原因讲给可爱小鸟听吗？”
徐行止没理在旁边姬八，将一旁的杯子收在手中。
推开通向后院中的木门，视线看过去有一座小山在院子角落。山石上凭空出现一股溪水，汇成一个小小的池子。
庭院中还有两棵环抱在一起的巨树，生长在池子边遮挡出一片树荫。
树荫向内延伸，搭在山石之上。其中一颗树并没有生长出树叶，只剩下一段干枯的主干。
另一颗则生机勃勃，将干枯的主干紧紧包裹。树荫下放着一把木藤编的摇椅，摇椅边摆放着漆黑的石桌。
徐行止把杯子洗干净，放在池边。
微凉的风从头顶吹进院子，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伸出手摸了摸桌子。
手里摸了个空，朝着前厅问：“小八，我放在这的肉脯呢？”
只见姬八叼着一袋肉脯，轻轻扇了几下翅膀落在头顶的树杈上。
嘴巴张开，肉铺掉在桌子上，抱怨道：“徐行止，你不是拿到前厅吃了吗？我是来你这暂住的，不是给你做保姆的。而且你刚才，还，还故意不理我！”
徐行止拿过肉脯，撕开口子，朝着头顶扔了上去，哄道：“小八，别这样说。没了你，我会很孤单的。”
姬八张开嘴肉铺稳稳的落了进去，一边嚼，一边嘟嘟囔囔说：“你会孤单，活这么多年。我没来之前你不是一直一个人待着？”
落在桌子上，爪子在桌面上敲的直响。
徐行止沉默了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不全对，我原来是有家人的。”
“不和你争，那缂丝牌子被那男孩带走了。那上面有丝魂魄，直接让他带走不符合你的风格哦。”姬八用淡金色的喙梳了几下羽毛，又重新落在一旁的桌面上。
徐行止闭上眼睛，听着水声，轻轻回答：“不会有事，他马上就会回来。毕竟已经那么久，有些事情再见一面，就算是执念又能怎样。”
店门嘭的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十分高挑的男生，他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手里提着袋青色的果子，直直的朝着徐行止走来。
“小八，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徐行止揉了揉眉头，闭着眼，语气中带上些许无奈：“穆青云，不是说了，别往我这跑。”
来人长着一副标准的男狐狸精样，秀美异常，白色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随手将墨镜摘下。一双狐狸眼盯着徐行止，将袋子里的果子放在池水中。
声音还是昂着的：“徐老板，别这样说。开门做生意，怎么还有不让客人来的道理？”
徐行止坐起身子，闭上了眼，不去看穆青云笑眯眯的眼睛。
徐行止冷冷开口：”事情我没把握，就算你把我这门槛踏烂了也没用。”
穆青云在身上随意的擦了擦手，敛起笑容：“你不就是那个特例，更何况我是妖怪。”盯着徐行止的脸，“我要求也不高，只是想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唐柳。”
“我不能改人的命数，人本来就会死，那无痛长生的事，你另请高明。”徐行止没动，看着面前的狐狸有些头疼，躺回了椅子上。
白烟从穆青云身上溢出，地面被覆上一层霜。雪色的耳朵出现在他的头顶：“你不会死，那凭什么他就要死。徐行止，你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店。”
尖锐的冰锥划破空气，朝着躺椅上的徐行止飞来。
穆青云浑身散发着妖气，九条雪白的尾巴出现在身后。
徐行止轻叹，抬眼看着悬在自己眼前的冰锥，轻轻晃着摇椅。从口袋抽出一把匕首，瞬间冰锥变为的碎片。在空中炸开，白雾填满整个院子。
匕首从刀鞘中飞出，便朝着穆青云直直捅了过去。
白霜在匕首腾空的瞬间便开始消散，穆青云脸颊被划开一刀血口，瞬间血流如注。
暗金的匕首浮在空中，指着穆青云，四散的冰锥还未碰到任何建筑，就已经消失。
徐行止无奈，开口道：“店你暂时不能砸，大多东西都还在等着他们的缘分。不过嘛，你可以试着杀了我，至于行不行。现在看来，你有点弱……”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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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忠贞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