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京已经有了秋意。清华园里的银杏叶刚刚开始泛黄,许行知走在陌生的校园里,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学子,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实的距离。
预科班的课程比想象中更难。全英文授课,超前的教学内容,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顶尖学生。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永远的第一名,而是需要拼命追赶的普通一员。
但他没有时间沮丧。每天清晨五点,他准时出现在自习室;深夜十一点,他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他选择物理系最难的课程,参加最耗时的科研项目,把所有时间都填满,这样就不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
每周日晚上,是他雷打不动给温静写信的时间。他从不抱怨学习的艰辛,只写校园里金黄的银杏,写未名湖的波光,写实验室里有趣的发现。信的末尾永远是一样的那句话:
“我在清华等你。”
温静把这些信按日期整齐地收在盒子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叠。高三的生活比她想象的更残酷,每天六点起床,凌晨才能入睡。课桌上堆满了习题集,黑板上的倒计时每天都在减少。
“静静,你黑眼圈好重。”赵雨晴担心地说,“别太拼了。”
温静摇摇头,继续做手中的物理题。她知道,以她现在的成绩,距离清华还有很远。但每当她觉得撑不下去时,就会摸摸胸前的项链,想起他在信里写的那句“我在清华等你”。
十月的一个雨夜,温静在解一道电磁学大题时遇到了困难。这是许行知最擅长的领域,如果是他在,一定能一眼看出关键。她盯着题目直到凌晨两点,眼泪不自觉地滴落在草稿纸上。
第二天,她收到许行知的信。在信的最后一页,他详细解答了一道类似的题目,解题思路正是她昨晚苦思不得的。
“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这类题目感兴趣,”他写道,“但我猜你可能需要。”
她握着那封信,仿佛他就在身边。这种心灵相通的瞬间,支撑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疲惫的日子。
十一月初,许行知参加了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在准备比赛最紧张的时候,他依然准时在周日晚上寄出信件。只是这一次,信纸上是匆匆写就的几行字:
“比赛在即,一切安好。勿念。
PS:北京下雪了,很美。”
温静看着那封信,仿佛看见他在雪中疾走的身影。她回了一封很短的信,只在信纸上画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比赛结果出来那天,许行知第一次在信里流露出兴奋:
“拿到特等奖。导师说,这个成绩可以申请麻省理工的交换项目。”
温静的心猛地一沉。麻省理工,那是比清华更远的地方。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回信写道:“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
她没有问交换项目的事,他也没有再提。
寒假来临,许行知因为要参加一个科研项目不能回家。除夕夜,温静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接到他的电话。
“新年快乐。”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在实验室窗边看烟花,北京的烟花很美。”
“我这里也是。”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火,“你吃饺子了吗?”
“吃了食堂的速冻饺子。”他轻笑,“不如你做的好吃。”
简单的话语,却让她的眼眶发热。他们聊了很久,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
“温静,”在挂电话前,他突然认真地说,“不管我走到哪里,心里永远只有你。”
那一夜,温静在日记本上写道:“爱情不是终日彼此对视,而是一起眺望远方。”
三月,许行知果然申请了麻省理工的交换项目。面试通过的那天,他给温静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只有一年。”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去吧。”她打断他,“我会在这里等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说:“谢谢你。”
四月的清华园春意盎然,许行知却在为出国做准备。签证、机票、选课,每一件事都繁琐得让人头疼。但他依然坚持每周写信,信里开始出现英文单词,偶尔还会夹着麻省理工的明信片。
温静把这些明信片贴在书桌上,每天看着那个遥远的校园,告诉自己一定要更努力。
高考前一个月,许行知就要出发去美国了。临行前,他特意回了一趟家。
他们约在高中时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见面。半年不见,他瘦了些,但眼神更加锐利,举手投足间多了份成熟。
“给你。”他递给她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高考冲刺笔记。”
她接过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机票复印件。
“明年这个时候,”他指着机票日期,“我会回来接你。”
她看着那张机票,突然意识到,他们即将相隔整个太平洋。
“我会想你的。”她轻声说。
他握住她的手:“每天视频,每天写信,我保证。”
送他去机场的那天,天空下着细雨。在安检口前,他轻轻拥抱她。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说。
“一路平安。”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看着他消失在安检通道的背影,温静摸着手腕上的梧桐叶手链,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次,他要走得更远。
回到家,她打开他送的笔记本。在扉页上,他写着一行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擦掉眼泪,翻开习题集。距离高考还有三十天,她没有时间悲伤。
那天晚上,许行知从波士顿发来第一封邮件。附件里是他在麻省理工图书馆的照片,窗外是陌生的街景。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他写道,“只是没有你。”
温静回了一封很短的邮件:
“我会让这一切都值得。”
从那天起,她把自己埋进题海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做完的习题集堆得比桌子还高。每当困倦时,她就看看那条项链,想想他在信里描述的麻省理工。
高考前夜,她收到许行知的越洋电话。
“别紧张,”他的声音带着时差的疲惫,“你一定能行。”
“我不紧张。”她说,“我一定会去北京找你。”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轻笑:“好,我等你。”
挂掉电话,温静最后检查了一遍考试用品。在铅笔盒里,她发现了一张小字条,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塞进去的:
“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骄傲。”
她握着那张字条,一夜安眠。
高考结束的那天,温静走出考场,第一个给许行知发了短信:
“考完了,感觉还不错。”
他很快回复:“我就知道你可以。”
等待成绩的日子里,温静开始学习做饭,看许行知推荐的英文电影,读他寄来的麻省理工教材。她不想在他们重逢时,被他甩得太远。
成绩公布那天,温静颤抖着手输入准考证号。当屏幕跳出总分时,她愣住了。
超过清华往年录取线二十分。
她立刻给许行知打电话,但无人接听。这才想起,波士顿现在是深夜。
那一夜,她抱着手机入睡,梦里全是他们重逢的画面。
第二天清晨,许行知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查到你成绩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做到了,温静!”
她握着电话,泪流满面。这一年的辛苦,这一年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我买了下周的机票。”他说,“我要亲眼看着你收到录取通知书。”
挂掉电话后,温静在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所有等待,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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