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导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妹子长得简直不要太好看，性格好家境好，不知道这么优质的妹子怎么流入相亲市场的？”男人抱着手机发消息。

“所以这就是这些天总是提前离开实验室的原因？”整理实验器材的男人开玩笑地“呸”了一声，“舔狗。”

“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五年博士，十二年，我现在已经三十一了哥，再不积极一点找对象，就成大龄剩男了。”舔狗哥比了两个“三”和“一”，说，“哪像你，家里不催婚。”

“我还早，不过我觉得我迟早也要流入相亲市场。”

“都说对象是高中带上来的，不同人不同命啊……”舔狗哥看向另一个整理实验器材的男人。

因为最近总泡实验室，他头发有段时间没剪了，低头收拾东西时刘海挡住眼睛，露出的半张脸没做出任何情绪反应，别人聊得再起劲也仿佛与他无关。

舔狗哥cue他说：“明明是‘寡王一路硕博’，徐师弟一谈就是十年，还硕博连读。”

锁好工具箱，徐舟摇抬头看两位闲聊的师兄，问刚刚说话的舔狗哥：“师兄今天不去约会？怎么还在聊天？”

舔狗哥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拳打在掌心，说：“我靠！我约了妹子吃西餐，我得走了！”

另一个师兄看着他急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笑骂了一句出息，说：“这样子说出去谁信他是物理博士。”

徐舟摇跟师兄一起走出去，锁好实验室的门。

师兄问：“诶，话说回来，都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把家里的小娇妻带给来给师兄们瞅瞅？导都催了很久了。”

“他不太爱出门。”徐舟摇说。

“你老用这个借口，也不让我们去你家登门拜访看一眼。”

“他怕生人，会不习惯。”

“诶好吧好吧，其实就是不乐意给我们瞧见嘛。”

徐舟摇陪了一声笑。

“话说，你本科着急毕业就读了三年，后面也选了更省时的硕博连读，只读五年，但是短短八年时间，却发表两篇sci，论文投稿还一投一个准，大家都对你寄予厚望，怎么好端端的就去自己考了教师资格证呢？”师兄搭着他的肩，“导可气死了，今天吃饭的时候你自己哄吧。”

徐舟摇大学学的是物理专业，本科才毕业就被现在的导师看上了，两个师兄都看得出来，导师对他是最器重的，偏偏他是最不争气的。

徐舟摇看了眼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说：“突然觉得搞研究没意思，找了点事情做，没想到就考上了，总不能白考吧？”

师兄“啧”了几声：“你是在炫耀自考教师资格证也信手拈来吗？凡尔赛哥，照你这么说，你当年不如直接选师范，纯物理那么难，不白吃那么多年苦了？”

“我教物理为什么算白学？”

“得，说不过你们年轻人。”

-

今年三月份，徐舟摇参加了教师编制考试，过是过了，不过必须回汐城教书，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去三中面试的时候，其中一个面试官还是他曾经的物理老师。

来三中面试的其他人学历最高只到硕士，来了个博士，面试官多看了两眼简历，既然不是师范毕业的。

虽然不是师范毕业，但是博士生就是不一样，神态、肢体动作、语速都轻松吊打其他面试者，看样子当年高三隔三岔五帮老师上课的效果不错。

徐舟摇只去了三中面试，之后就回家等消息了。

徐岚吃晚饭的时候问他：“儿子，你老实告诉妈，好好的博士念着念着怎么就打算转行当老师了？”

徐舟摇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说：“人老了不都喜欢回到最初的地方吗？”

徐岚气得调转筷子方向打他头：“瞎说！才26岁老什么老？！”

“等我开始上班就27了，四舍五入都是奔三的人了，我读博的时候有个师兄三十岁了上赶着参加各种相亲，就怕自己更老没人要。”徐舟摇逗她。

“相亲啊……”

“妈。”徐舟摇赶紧打断她，“我才26，还小呢，这种事暂时不考虑。”

徐岚嗔怪道：“刚刚谁在说自己老了啊？”

“你们大人不也这样吗？需要我做事就说什么，‘啊，都那么大了，也该会洗碗做饭洗衣服了’，不让我做的事就‘你还小，这种事你做不来’。”徐舟摇学得绘声绘色。

“我是太多年没打你了吗，都敢阴阳怪气你妈了。”

“不敢，不敢。”

插科打诨了一段，徐岚突然叹了口气，忧心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他回来了，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不是说不聊这个吗？”

徐岚摇了摇头，说：“你需要直面现实，已经没可能的人，趁早忘了吧。”

徐舟摇看着他妈吃完饭去厨房放碗。

他当然知道人不能一直活在自己的象牙塔。可是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失恋一直走不出来，每天都在搞些青春苦痛文学，有句话他记忆犹新：“人还是不要在年少时遇到太过惊艳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太正确，因为除了宋清话之外没有人能让他心动，没有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敞开心扉来为那个人心动。

三中的录用通知很快就下来了，通知他的是之前教他物理的老师，一个和蔼的小老头。

徐舟摇站在阳台接电话，眺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逐一亮起，说：“老师，如果可以，我不想教高一。”

“现在的任课老师都是一届一届带上去的，高二高三突然换老师对学生不好，我帮你留意一下，但不一定有老师愿意退下来教高一，而且你还只是一个新老师。”

这么说大概就不可能了，徐舟摇还是谢过对方。

在家里呆了一个暑假，开学前一天教导主任，也就是陈主任给他打电话，说：“舟摇，高二这边重点班的班主任请了产假，也是教物理的，你要是愿意顶上，就来教高二，之前不是说不想教高一吗。”

重点班，一上来就这么有挑战性。

“行，我教高二。”徐舟摇当即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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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八卦导电体，徐舟摇人还没到校任职，高二重点班马上就要被一个博士毕业的老师接手的八卦不胫而走。

“天哪，博士毕业，我都不敢想，博士毕业不应该去教一中吗？”

“怎么现在博士生都沦落到小地方教书了吗？我只知道以前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后来研究生一抓一大把，现在博士生都卷成这样了吗？”

“还有一个消息，是个帅哥。”

“都博士毕业了，怎么着也要三十几了吧？老男人的魅力？”

“很年轻，才27，就是**年前咱学校出的那个理科市状元，照片还挂着呢，帅晕我！”

“我靠，回报母校啊他这是！”

“我刚从高二10班回来，都没见到他们新班主任。”

“新老师要熟悉很多东西吧，估计在政教处呢。”

“卧槽卧槽，我刚刚从政教处经过看到一个巨帅无比的帅哥，应该就是博士哥！！！”

作为八卦中心的博士哥听到的八卦却是另外一个，今年高一有个“脑子有包”的学生，考了全市第三的成绩，结果进了三中。从政教处走到高二10班的路上，徐舟摇听了一路的八卦。

哦对了，还要昨晚拿到了新班级高一的时候的期末成绩，有个姓江的学生成绩好得突出，至于是怎么突出，就是直甩年级第二七八十分的那种。徐舟摇特地找陈主任了解了一下情况。

“这个学生中考英语没考，家里出了点事情。”陈主任说。

莫名地，他就把高一刚进来的市第三和这位江同学联系到一起。

现在的高中已经不文理分科了，是选课制度，高二10班是学的物化地，高一快结束的时候分的班，班委课代表早就选好了，徐舟摇就去班里眼熟了一下各个班委和课代表，就让体委带队下去参加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代表新生发言的是市第三，徐舟摇站在班级最后，瞅了眼台上的市第三，小男生长得挺不错，跟他班里这位江同学……

靠，上班第一天，怎么就开始随意编排祖国的小花朵了，他这脑子。

徐舟摇走到队伍前面，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市第三走到他们班队伍前，好像还跟带队的学生聊了句天。

徐舟摇看着男生离开的身影，问体委：“干嘛？”

体委摸不清新老师的脾气，以为他要骂自己在队伍里说话，唯唯诺诺地说：“他问江理是不是我们班的。”

徐舟摇若有所思：“这样……”

上大学的时候是早八人，上班之后直接晋级，成为早六人，徐舟摇开始痛恨三中为什么要建宿舍楼，到班时间比不住校的时候早了整整一个小时。

手机里刷到那种上课铃响了跑在路上的不是学生而是老师的视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

徐舟摇每天跟早读铃大作战，刚开始早起那几天，徐舟摇很痛苦，走一路打一路的哈欠，幸好早读课不读物理，徐舟摇坐在讲台上立着一本物理书打瞌睡。

起先大家还觉得新老师看书姿势真端正，后来发现他是真的在睡觉。

老师你真的……我们哭死。

可是他们又不得不佩服新老师上课不带课本，却能准确无误说出知识点在哪一页哪一行，课堂的趣味性也高，ppt上会做小游戏，知识点讲得清晰明了，重点是不拖堂，一听到下课铃声就及时打住，拿上东西马上走。让人想质疑又无法质疑他的博士学历。

有次陈主任抓到班里学生玩手机，是徐舟摇过去要了过来，然后走到班里，门一关窗帘一拉，对被收手机的学生说：“要玩课间玩，避着点我以外的人，上课玩再被抓到我来砸，要赔钱找你们父母说明情况亲自打电话找我赔偿。”

任课老师找徐舟摇反映班里有学生上课吃零食，徐舟摇依旧到班里门一关窗帘一拉，说：“能把不能吃那些声音小、味道淡的零食？偷吃的时候拿手挡一下不会吗？下次谁偷吃得那么明显，就全班买一份，我的也别落下。”

徐舟摇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整治教育他们，该凶凶该好好，软硬兼施，切换自如。私底下跟学生玩得再像个好兄弟，上课的时候也不讲任何感情，谁不认真点谁，一视同仁，让人不得不服。

徐舟摇想，可能是他运气好，教学生涯第一笔遇上的学生就吃这一套。

第一次月考，10班的物理的赋分平均分比上学期高了0.5，徐舟摇给全班都点了奶茶，奶茶对住宿生来说简直是稀世珍宝，其他班的学生看到只能流下羡慕的泪水，直呼徐舟摇是他们的梦中情师。

要说起来，这次国庆放假的具体安排徐舟摇是第一个告诉学生的老师，高一过够了从别的班听消息的日子，徐舟摇这样一开完会就来宣布的，让大家直呼“摇哥万岁”。

底下有女生问他为什么这么好，徐舟摇笑说：“我？因为我上学的时候，也希望遇到这样的老师。”

所以每次遇到事情，他都会把自己带入到学生的角色，思考如果是他希望他的老师会如何处理这种事情，现在看来，这样实行的效果不错。

一个月的班彻底上结束，等班里的学生都放学了，徐舟摇才下楼离开，盘算着三天的国庆假期他要怎么睡到自然醒。

月考的荣誉栏已经出来了，他才走到楼下，发现有个穿高一校服的男生在看高二的荣誉栏。

徐舟摇特意放轻脚步在楼梯上站了会儿，等那个男生离开了才继续往下走，高二的年级第一想都不用想是他班里怒甩第二七八十分的江同学，只看了一眼，徐舟摇便沿着连接高一高二的走廊走去高一那边。

日光西沉，那天也是这样，宋清话考进了一本线，他拍下了一张拍立得作为纪念。

天渐渐暗了，暗到尽力都无法看清板上的字，徐舟摇才动身离开。

我最终选择回到这个有我们共同回忆的地方。

十年了，我还是无法停止爱你。

二更，补2.11的那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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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043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