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魔族都消停下来了,不愧是神帝大人,一出手还有何人敢造次啊?”
一个小仙堆着星星眼,囫囵同旁人说着神帝大人,另一人大抵习惯了,时不时木着脸回一个“对”。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神帝身在何处?”
两个小仙一回头,一张宣纸铺在他们面前,一个小仙当众红了脸,躲到了另一人身后,拽着她的衣摆低下头。
“你来寻神帝大人啊?”
“对,可否请二位……”
小仙摇摇头打断,又朝对方叠手行了个礼,“神帝大人已故去三月有余。”
“故去?三月有余??”
坟头草呆在原地,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对,现下天界神帝之位已易首,你不妨去寻他?”
“……”
天界并非想象那般金银剔透,反倒处处是生灵的生气,路边随手可见的月见草、山荷花……怕皆是食神力长大。
说起神力,也只有凡人才称之为仙力,天界分三派首:天生的上神,道行足够升天的妖,因各种罪名被囚在归墟的怨灵。
第二者在天界为仙,她们便是,用的自然是仙力,可惜那群凡人不识货。
怨灵不必说,上神的话,如今只有一位,便是现任神帝……
躲在后面的小仙说起神帝脸上红意褪去大半,一个转圈绕到坟头草身旁,双手捧着脸呶呶不休。
“现任神帝?”
“对啊,怎么了?”那小仙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说了半天,坟头草也同两位小仙熟络起来:无磷和扶钰,前者是只说“对”的金鱼仙子,许是没水憋的慌;后者是心悦神帝的孔雀仙子,性格“活泼开朗”。
“没事。”坟头草眸光一闪,淡淡一笑。
扶钰瞥见对方的笑颜,体温水涨船高,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偃旗息鼓。
“请进。”
……这神帝怕不是连扶钰脸红时暴涨的仙力都补回去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敏感?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会被卷帙墨汁甩一脸,扶钰都没说过神帝有打过什么人,那便应当是没有了。
“听说你寻我。”时晏遣散了其余的人,手上还握着狼毫,抽出时间眄了他一眼又翻开奏章。
“……我来寻人。”坟头草没管那么多,拿出自己连夜赶出来的画作,“画上之人故去多日,我想来看看他在天界是否安好。”
若是能与魔族肩比肩的战神,决计不会神力温顺,耐心催熟他三月,所以扶钰的话他也没尽信。
时晏微微颔首,抬头便见自己黑白的画像。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
时晏揉了揉眉心,见对方神色无异,喟叹一声。
“画上的人还活着。”
话落,时晏抬手挡住坟头草的“在哪”“可以去寻他与否”等一系列问题。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从今天起,你名唤作许忆。”
大抵是怕许忆听不懂,时晏指尖微动,神力便幻化为“许忆”二字浮在空中。
许忆微微颔首,叠手欲行礼,随后被神力托着站直。
“去掌界苑,同神官道你是新来的侍草仙官。”
时晏起笔,将话和许忆一同扫出了门外。
许忆同殿前侍卫面面相觑。
“……”
几息后其中一个侍卫认命般松了松筋骨,抬手道,“小的带许仙官去掌界苑。”
许忆听罢,一甩袖隔绝了身后的大殿。
“许仙官,这些灵草娇贵的很,走路且小心些。”
慕长青擦了把头上的汗,一炷香前九重天扔下来一个毛小子,这毛小子对着他行了个礼便进去糟践起了灵草。
这祖宗闲的没事干下三重天做什么?!
看着灵草一个个蔫吧,慕长青不再犹豫,一把神力将许忆薅出灵草园,念他初来乍到便说道起了天界。
天界分为九重天,第一重便是登极天,用于那些老老实实飞升的人来登记混脸熟,也是天兵营地,听起来倒像混了个寂寞,不过呢,也有黑市,白不白黑不黑的那种,贩卖各种物什、灵草。
第二重名为万卷天,存放四界史书、无用的功法秘籍,闲的没事干还可以去二重天刷仙律天规,不过看不看都一样。
第三重就是他们所处之地——百艺天,喜欢挑起战争的时常来,都是熔炉药草,混进去大火一烧万里皆为荒芜。
第四重俗套些,叫四季天,多数飞升的仙子皆住在四重天,说白了就是适应各个季节的花妖草妖的寄居地。
第五重为万灵天,四界稀有生灵、轮回事宜皆在万灵天,不过那还没有个管事的主,所以仙官也散漫些。
第六重巡律天,乃含冤之魂的清明乡,负责关押和审判罪仙,有人想来,便有人想走。
第七重则是星辰天,居住者多为飞禽走兽,掌管日月星辰,实际上只是在第七重天可欣赏不少平日见不到的天界暮色,众仙戏称居住在那的仙子为星辰仙子,那地方仙力也充沛,适于潜心修炼,天雷来了也无需担忧打坏什么物什,
第八重呢,搁着因果殿,是由天命的神力所幻化出的宿命回响,存放命运丝线,唯有天命可进,帝君也不例外。
“天命是什么?”
“目下还未出现天命,因果殿可勘验神力强大与否,被宿命卷宗认可记录下名讳者,即是天命。”
“……”
“想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期许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成?”
“既然人的命运已然注定,那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放屁!”慕长青抹了把胡子,“人的价值是自己给予的。若世俗沉沦于**,世俗将再不会共鸣,命运丝线也会因此断裂,后果岂是我等一众神堪得的?”
“……”
第九重便是神帝居所,无极苍穹,无数人叹为观止。
“就是可惜上一任神帝为了天界与魔族玉石俱焚,现任神帝虽是他的胞弟,却常年将众神漠然置之,只处理报上去的奏章。”
话落慕长青喟叹一声,喃喃道:“宿命究竟何时回响呢……”
谈话间,慕长青带着许忆在掌界苑逛了一圈,教他给灵草喂食仙力。
“不可过度,亦不可缺量。”
许忆并非首次给旁人仙力,可此次却是温顺了不少,是“旁人”温顺了不少。
灵草吃饱喝足还在许忆手里打了个滚,逗的他直乐,偏慕长青没这待遇,几株灵草团成小包子待食鱼肉般楚楚可怜,怎么都不愿屈服于老头子。
不过灵草也分种类,一种可化形为人,就是天界的某些小仙侍,另一种按职务分给仙官,可卖,可炸,可吃,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两位仙官休息罢,揽月仙子要整顿天气了。”
说曹操曹操到。
许忆席地而坐,学着慕长青拔了根仙草嚼着吃。
“这可不是我偷,你我二人仙力充沛,来年灵草决计要换一番天,不缺这一根两根的。”
慕长青草都啃完了才想起来解释,对此许忆也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太阳只为两人的眼睛留了一条缝,免得把他们晒盲,不多时太阳便叫揽月仙子揪下了天空,半弦月取而代之。
“晚了晚了,回府休憩。”
慕长青起身,叫唤的比打更的鸟还明,直接一嗓子给许忆嚎醒了,许忆睁开眼,眼比月亮还亮。
“慕仙官,我住哪?”
“……”
忘了这茬了,他们的无极神帝安插人从不给安稳了,次次都得小仙官替他挂念着,这个缺了府邸,那个缺了灵丹……
忙活完已是半夜,慕长青一老在自家府邸内收拾出间屋子,至于许忆……
“许仙官,帝君要你去看有何需要,他请客。”
小仙侍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看着许忆,仿若只要许忆不许,她便会一头撞死在仙树上。
老人将被子铺好,一锤定音,恰好许忆也跨进了门楣。
“慕仙官,同您说件事。”
“……且说来听听。”
“适才小仙侍引我去看府邸,我相中了一套,可以入住了。”
“……”事实证明许忆真不是个东西。
黄昏坠落于东山,星辰转了个轮回飘回原地,将时间扔下世俗,于是许忆睁眼便是美好的晴天,除了慕长青。
“今日侍候花草总不需我教了吧?”
老爷子昨日白忙活半天现下还未睡醒,直接拿许忆当粗使丫鬟使唤,这边喂些仙力,那边浇些灵液,一上午许忆都围着掌界苑转圈。
还因修行之人已辟谷,晌午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暴晒几个时辰后终于累瘫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里。
“起来,我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许忆也不是傻的,但……怎么能和半旬老者计较呢?
“灵草皆已入眠,还忙活什么?”
听到这声音,许忆心下有了计较,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着时晏笑道:“帝君,灵草喜欢仙力,便让它们多存些备用不好么?免得……”他的目光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浪费仙力。”
慕长青正欲开口便叫时晏抬手喊停。
“许慕仙官五日假期,回来时记得告知我。”
慕长青听这语气便知没的商量,瘸着一条腿一拐一拐回了栖梧殿,路过灵草时星星点点的仙力包裹住他的伤口。
许忆见老爷子回去,长舒一口气,几息后才想起还有旁人,忙不迭行了个礼。
“帝君。”
时晏微微颔首,下意识抬手,随即想起前些日子这家伙让自己欣赏自己的遗容时的壮举,手又默默放下。
“都喂饱了?”
“是,帝君。您还有何吩咐……”
许忆抬眸恰好对上那淡蓝的眸子,舌头竟打了结,不知为何,他的思维也渐渐打了死结。
好想睡一觉……
“不许睡。”
闭眼前他看到的最后的场景似乎是……帝君二指化为蓝色的剑气,那抹蓝进了自己的手腕。
许忆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慕长青将人拽起来,笑骂道:“还说我不行,你这年轻的又是几个回事?”
许忆哈哈一笑应付了慕长青,随即转眼眄视着屋内余下的人,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即刻站了出来。
“我是慕仙官请来的医师……”
戚楠说着说着便觉一道无形的仙力封住了她的嘴,看到许忆求助的目光后……拿出几粒药丸。
“一日三次,凑个整,给你两天的量,下次小心些~”
门哐当一声关上,“些”又些了会儿才歇下来,屋外只余慕长青和戚楠面面相觑。
许忆坐在床上,扫了眼手腕上的绷带,随即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银铃。
去天界委实路途繁琐,一重天买的小玩意儿,也不知管不管用。
许忆拨弄着铃铛的流苏,垂眸。
传讯音铃,听闻只需注入自己的仙力在心中默念一个名字,此人便会出现……
着点点红梅的银铃摇晃起来,清脆悦耳,不过……终究是黑市上的物什,没几个靠得住的。
“不是寻我么?怎么便要安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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