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坐落全州之外的一坐深雪山中。
雪山见日落,日落照雪山。
交叉的山峰,秩条有序的玉宫,足有十二层五楼,错落有致的水榭深海,常年有雪花伴随着延绵的白墙瓷瓦,如仙如梦,如醉如痴。
如能置身其中,那就是在这仙境云海中遨游,早上雾气朦胧,破晓之时又羲和弥漫,与它的名字珠连璧合——“天上人间”。
齐欢是第二天一早爬上来的,他扶助门檐墙壁,因为一夜的卖命奔跑赶着上早课,他低着头,气胸急喘;一头被银色发带高高绑起的墨发惨遭累水浸湿,额角的碎发自然垂下,滑出点滴汗水慢悠悠的落在那双漆黑幽怨的睫毛上,又长又密,搭配一张累的红彤彤福娃脸,活像被训的受气包,怨恨的眼神彼时正咬着智齿,恨的牙痒痒射向蓝地儿。
除开他母亲,他好像天生就不喜欢女人,虽然从未接触任何姑娘家。诚然,男多女少他想接触也接触不到。
蓝地儿也被那份属于强烈敌意刺激到,浑身一颤,三人也早已起床,穿戴整齐。
如皿悠悠闲闲的喝一口热茶,神气十足,慢条斯理道:“还有半刻钟,赶紧去洗洗,你身上都酸了,味道属实难闻。”
被大师兄嫌弃了,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跑了一整夜,齐欢又累又困,恶狠狠的仇视那蓝地儿,身上斑斑点点。
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床榻上的蓝地儿忍着酸疼,穿好衣服,昨晚夜色太暗,注意不到四人的身姿是何等威风,现下倒可以细细品味。
四位少年白衣高马尾,各有千秋,风采各异。
都是同样一身银色的锦衣戴白,同样的仪容仪表,却有着不一样的性格特色。
长得人模狗样的,明明卿本佳人,奈何却做淫贼!
*
如皿手上幻化出一张有缺口的泛着旧黄色的纸片,纸片上密密麻麻的,横七竖八还勾勒出错综复杂的一条线。
一团雾气飘散开来,齐欢穿着里衣,发丝湿漉漉的,他边急忙走边快速的整理好衣着,途中还微微斜睨一眼蓝地儿,使得她惊了一身冷汗,明明是童真般的眼眸却如阴暗的毒蛇一般瘆得慌。
距离他们练习的晨课也快开始了,蓝地儿在齐欢的致命注视下蹑手蹑脚地朝着如皿跑过去。
打开一看,每条线都绕成一个圈,看的眼花缭乱。
唯恐蓝地儿找错地儿,如皿好心在一条线上用红圈标出来,事情好办多了。
临出门,如皿又嘱咐道:“我们师尊有疾,行动不便,要想请我们师尊帮忙,就看地儿有没有渴望救出你那哥哥的心了。”
“下次见面,地儿可千万不要再躲避我们哦。”得了好处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女人脱离我们的手掌心。
眼前三人温善,一人冰凉,终于,四人御剑飞行离开了住处。
准备跳出体外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齐欢太可怕了,蓝地儿一想到一副娃娃脸的他为什么漏出那么恶毒的神情,况且还是个稚嫩的男孩,到底哪里惹了他啊?
蓝地儿又想到昨晚什么上的事情,难道外面的世界都是如此恶心,如此光鲜华丽的第一大派,自称正义中心,门下弟子竟如此人面兽心。
她明白,自己没什么东西好换的,无奈只得拿自身才能救回竹马,只希望到时不要嫌弃她就好。
此时的天上人间校场外面早已齐聚了众多子弟,蓝地儿站在离他们比较远的空地偷偷看着,再举起手臂观察自己手握的土黄色地图。
路线一塌糊涂,乱七八糟,勉勉强强能从如皿画出来的记号走。
找找找,越过山岭走过河流,扒拉草丛,穿过路林。
这如皿是故意指着这条道路吗?为什么那么难走呀?蓝地儿气急崩溃直插着腰,干脆破罐子破摔把黄色的纸张砸向地面,看看天又看看地,平息了内心的怒火又联想到了竹马未婚夫,她嘟起另一边脸颊,鼓起来的脸蛋刹是惹人怜爱,是一个令人看了都能感受的至纯至善的无辜气质。
天上人间实在太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全洲的一半,门派修炼宗系各有不同,设有剑修、佛修、道修,功法能力异同凡响。
不过门派上下给予厚望的主力骨永远是剑修。
幽静秘处,蓝地儿顺着黄色图纸来到了一处类似后山的小地方,地方下面是一个土坡,长满青藤的枝蔓,她并没注意脚下,一门心思只在她看不懂的地图上。
“应该就不远了。啊——”
骤然被枝干绊倒,来不及多想,蓝地儿护着头,从坡上方一路滚到了坡下,灰头土脸,只能用风尘仆仆来形容。
蓝地儿艰难的爬起,不过也是个十四十五岁的小丫头,在没有跟竹马出来之前,一直都是村里呵护的小女孩,哪怕是磕着碰着周围的家人朋友一直都在身边关心自己。
此刻在外无人关心,无人在意,只有一路的披荆斩棘,蓝地儿见过了宗门的少年,不免怀疑未婚竹马不顾一切的要出到外面真的可以吗?
强忍着哭咽,试探性活络一下筋骨,动动脚腕,所幸还是安然无恙,没有受伤,只多了点尘土。
配上那套只有农户家才穿的麻袋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衣服,滚下来时沾上的黄土和稍微凌乱的发丝,现在的蓝地儿完全可以用乞丐来形容。
“啊,我的地图!”
突来的大风将地图卷起,准备要将它吹走,蓝地儿赶紧爬起顺着地图方向跑去抓住。
“还好还好,拿到了。”
蓝地儿抓紧地图抱在怀里,露出大大的笑容,仿若是世界上尊贵的稀罕物。
还以为自己还要爬上坡找路线,蓝地儿却观察到不远处的住处和地图上画的一模一样。
骤然心喜,这一整天里蓝地儿一直都在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转圈圈,此刻离宗门内弟子下学也快不远了。
抬头看,不免让蓝地儿再次感叹一声,本以为如皿的住处比较豪华了,没想到他们的师尊更加豪华。
龙身凤娇分别盘在左右两边的柱子,沿着柱子往上延伸,威极武极。
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大的正字“春光醉”
看起来已经很久无人打理了,蓝地儿走至后院忘眼一看全是杂草丛生,长长的草根有的已经枯竭已久。
知道贸然进院是对主人的不尊重,可无奈却被吸引了进院,完全不听使唤,这时候倒也理智过来了。
蓝地儿试探性往里面喊道:“有人吗?”
无人回应。
她紧忙跪下再次试探性茫然大喊道:“小女子名叫蓝地儿,有幸结识到您的大徒弟如皿,此行贸然找您是想寻您的帮助,只要能帮到地儿,地儿愿意为您做牛当马。”
一连串说了许多话,等了半天却还是迟迟无人回应。
院子里的枯草被清风吹的沙沙作响,里头依旧没有答应,没有回音,只剩下风声。
奇怪,没人吗?
这个建在后山的楼阁一看就是很多年没有人住了,无论是后院还是眼前的正门。
蓝地儿干脆一骨碌的站起来,是想着一走了之还是利落的闯门进去,忽然又想到,临出发前如皿跟她解释道他们家师尊身体有疾,也许是不方便出来?
犹豫再三,故而转身蹑手蹑脚知门前,狮头大嘴上分别挂着两个圆圈,是用来敲门使用的。
蓝地儿抓着其中一个敲下去,骤然推开了一个小细缝,门居然是虚掩的。
蓝地儿惊叹道:“咦,门居然是没锁的。”
推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莫名凉意袭来震的蓝地儿胆寒生起,颓然冒出退缩之意。
里面实在是太黑了!明明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令人发毛的地方?
借着外面还算有些许光明的亮光,敞开了大门让它照进去。
耸肩抱胸轻手轻脚的观察阁楼内的四周。
阵局布施很是简单,一张用檀木制作而成的圆桌和少许的三两凳子,往左拐能看到立在眼前的屏障,上面绣着山风水秀的墨画。
走得近了,蓝地儿定睛一看。
在红棕精致的流苏紫翼月洞床,龙凤对质,文洛雕刻复杂繁琐,生动至极。
床的旁边挂着精美绝伦黑白相间的银剑,没有太多修饰,精简而绝美。
月洞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躺在床榻上,血色苍白,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犹如一位娇美病美人,他额角上密密麻麻都是冷汗,疑似在隐忍什么被迫承受着的痛处。
那人也发现了蓝地儿就站在屏障上,他本是一惊,但看出了身形体量似乎是一位女子,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
女子本就稀少,他感到疑惑的同时又想到那人是绝对不会那么好心还会费劲心思找个女人来照顾他。
当即发问:“你是何人?”又紧接着道:“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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