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滚出去对于蓝地儿来说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还需要请求尊者出山,光这一路的坎坷受的罪怎么也不能白白的挨这一遭。
蓝地儿当即就跪下做了个虔诚的信徒,弯身扣拜观音似的拜向里面的男子,头磕的呱呱响,蓝地儿还要眼前的人救命呢!让她滚出去是绝对做不到的!
赫连祁凤璃忍着痛意看向蓝地儿,衣着一身的粗布麻袋少女嘴里不停的求着他:“求仙君救命,救回我的哥哥……”
天上人间每天都会有一方镇上的达官显贵来求助,天上人间弟子众多,犯不着来到这里求到他头上,况且春风醉的住处安的比较偏僻,不是内门弟子根本找不到这里来,除非是有人刻意而为之,难不成是哪个混蛋故意叫人来到他这里“撒泼打野”求着他来了?
修仙人无需进食,因着早年的经历在哪场人魔大战中不要命的厮杀,身体也已破败不堪,如今已年迈五十,再不是十七岁那时意气风发的少年。
三个月前哪位高高在上的大宗师还亲自来到春风醉强迫他与他共赴一场缠绵春风,被揉捻的一塌糊涂,赫连祁凤璃可不敢保证还能不能下地出山救回他的竹马。
赫连祁凤璃蹙眉,一双浅色金瞳冰若寒渊,冷冷淡淡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那道声音不再是年轻男人的声音,而是进入属于年逾半百的枯竭之音,嫩叶抽出了生命,好听但枯萎。
蓝地儿终于停止声音停止了动作,他真怕再这么磕下去真会磕出一个大窟窿。
她慢慢抬起头,一双杏眼大胆的往赫连祁凤璃身上看去。
这是一个即将入了半个棺材的男子,他的发丝黑掺合着白,也许是修仙的缘故,并未显得太老。单看皮肤也已了无生机,犹如干枯的绿叶。
这张脸长得一副薄情寡义的面相,眉间堆积着好似万重山的雪,一双冷冽的丹凤眼寒光四射,高高在上的样子,宛如一只随时咬人的毒蛇。
蓝地儿只看这一会儿便再不敢再看,显而易见,她惧怕他,惧怕这位从未谋面的长者。
等了许久,赫连祁凤璃已感到一丝的不耐,方才那少女一直看着自己,等了片刻迟迟不见她开口,没一会儿又迅速低下了头。
女子可真奇怪!
欲要出声让她去找别人比找自己还要省麻烦,却被蓝地儿先一步来口了。
蓝地儿怯怯说道:“小女名叫蓝地儿,家住长安,一个月前与哥哥共同游历,哥哥好施善心,得知一富商儿子不慎进入那花落断肠林,被您门下弟子告知此林只有您这样的仙君才可救出,给了地儿一张图这才让地儿来找您的。地儿在此请求仙君救命……”
赫连祁凤璃浅色的金瞳移向蓝地儿抓着那张黄土色的地图,冷冽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心思,淡漠地说道:“地图拿过来。”
蓝地儿微微一怔,很快听话的双手奉上。
拿起地图时男人的手不小心擦过地儿的指尖,如蜻蜓点水般,但蓝地儿还是感受了他的手是冰凉的。
赫连祁凤璃是故意的,以他这样的高手想要避开少女的手指易如反掌,他从未接触过女人,人魔大战之时女子还未稀少也从未接触,平息战乱之时女子也已不再多见更是从未接触,饶是他修为高深也避开不了男人心底的邪念。
注意力终于放回地图上,那道土黄色的纸上路线缭乱,还有一道横线圈圈点点,看来给信人也是深怕女人找错路,特意做的标记,以免找错了地方,很不幸的是,女人还是找错了路,上错了门。
话说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傻了?
赫连祁凤璃秉承着天道,顺天意而行,既然上天怜惜他给他赫连祁凤璃送来了女人,岂有不收之礼,赶走的话岂不是不给天道面子?
纵使被病痛折磨的满头大汗,面对蓝地儿时却还是扯出一抹笑容,道:“蓝姑娘,即是我弟子所托,你也不用拘谨,该怎样便怎样,无需隐藏自己。”
不怪赫连祁凤璃如此这样说,他见蓝地儿缩在一旁,身体还微微颤抖,一双美目杏眼隐隐有泪珠之意,身上还有些许凌乱,为了救出自己的哥哥,不远千里来到天上人间,恐怕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蓝地儿呆呆望着面前的男子,即便已是临幕之年,眼角也有了些许褶皱,但岁月的蹉跎并没有怎样去摧残他,寻着轮廓还是隐约可见年轻时必定是个晶莹剔透美少年。
夜幕降临,远方的凉风不请自来传来,冻着蓝地儿浑身颤抖。
小心翼翼开口道:“仙君,我哥哥进那道危险的林子有一些时日了,恐怕他等不了多久……”
她是真怕等赫连祁凤璃伤好之后他的竹马就此惨死在里面,到时候去救出他恐怕只能见到那具森森白骨,那才是蓝地儿最崩溃的事情。
知道女人所担心的是什么,赫连祁凤璃却只是轻笑一声:“放心,这半个月内你的哥哥还暂时死不了,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在半个月内如何照顾到我能好起来,不然时间一到,你哥哥可就连一具白骨都不剩了。”
蓝地儿一张圆润的脸顿时没了血色,一口红唇不断抖动,抓着脏兮兮的衣袖道:“我明白了仙君,我会好好照顾仙君努力让你好起来的。”
如今看赫连祁凤璃现状,便知道他身体已然十分不妙,不知在她未到来之前是如何忍受这些痛苦,一时间蓝地儿对这位仙君百感交集。
刚要伸手触碰赫连祁凤璃想要帮他清理身上的粘腻,却被他一声不置可否的“停”声喝住了,紧接着道:“春风醉出门左拐再右拐直走然后左拐,厨房旁边有个小道,那里是沐浴的地方,没有女人穿的衣服,就先穿我的,你赶紧去洗洗。”
闻言,看了看一眼自己,原来是嫌弃自己太脏了呀,也是,身上太脏又去触碰病人的话确实不太妥当,立马应声道:“我知道了仙君。”
在蓝地儿准备跨过大门时,又听他说道:“别再走错了。”
蓝地儿疑惑的回过头,为什么仙君说的是“再”呢?
今日事今日毕——
蓝地儿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着,衣摆虽然很长但还是能够勉强走动。
此时,蓝地儿正乖乖听赫连祁凤璃的吩咐把趋附在他背后的蛆虫用夹子一一夹出来,看着一团密密麻麻蠕动的虫子,蓝地儿浑身上下都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难怪第一次见到赫连祁凤璃时,他满头大汗,表情很是痛苦,原来是一堆蛆虫在啃食他的肉。
夹子夹起来一只虫子,它白花花肉滚滚的躯体一扭一扭的,好似要卷成一个麻花,蓝地儿看不了太久,很快夹出又扔到旁边一个黑色火炭里,瞬间烧的渣都不剩。
这一整天了,蓝地儿头皮发麻的脑袋和鸡皮疙瘩的手臂都在重复这个动作,夹出虫子,烧虫子。
很快,赫连祁凤璃那张白皙美背完美呈现出来,又不是很美观,脊背上有刀剑划过的无数伤痕,虽然已过去很久,伤口深的刀刮痕迹不免令人心中一跳。
没有了蛆虫的打扰,赫连祁凤璃放松不少。
收拾好一切后,蓝地儿默默在心里发誓,她长那么大,从没见过那么多虫子!
赫连祁凤璃背着身,歪着头,闭着眼,淡淡道:“过来,扶着我。”
“知道了仙君。”
蓝地儿正摆弄着凌乱的发丝,听他叫唤自己,马上乖乖听话上床帮忙扶起。
男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相反,却是很轻,轻轻松松就能抱着他翻回正轨。
替他整理好了衣裳,又下床拿热毛巾帮他擦一擦冷汗。
赫连祁凤璃虚弱的抬起眼皮,道:“被恶心到了吧。”
“我不觉得恶心……仙君。”
“老实说。”
对上眼前的阴霾,蓝地儿被他吓的倒是个诚实的姑娘,不拐弯抹角,直接实话实说,毫无防备道:“是的,那一团白色蠕动的虫子聚在一起,密密麻麻,现在一闭眼都是那些恶心的虫子,仙君,您后背为什么有这些恶心的东西啊?”
赫连祁凤璃眼睫颤了颤,颇为阴郁。
“嗯~因为……没人在乎……就有了。”
三个月前,哪位大宗师事后把他弄的一片狼籍。几乎是往死里整,自己爽完了潇洒离去,只留下被病痛折腾的动弹不得的他。
对于发生在赫连祁凤璃的事情,蓝地儿并不了解多少,只知道他是如皿的师尊。
不免为男人打抱不平:“亏您做了如皿的师尊,哪里有他这样不孝敬,不关心,不尊重师尊的弟子,地儿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
少女气鼓鼓的为他说这愤愤不平的话,本就淡漠如冰潭的赫连祁凤璃却先是一愣,后又破天荒的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抚摸蓝地儿的后脑勺温柔道:“好姑娘。”
长这么蓝地儿还从未被异性男子**的摸过头,又意识到自己还在巴巴的坐在尊者的床边,犹如士兵邀功取赏之意,匆匆起身拘谨的低下头。
赫连祁凤璃说道:“地儿,从书案上取来纸和笔。”闻言,蓝地儿乖乖照做取回了这文房四宝。
一张赶紧洁白的纸被粘了墨水的毛笔晕开,字迹尾端带有剑锋,都说字如人,赫连祁凤璃的字迹就是一笔一划工整端正,从他的笔锋中可以看出那显而易见的剑意,让人寻不一丝丝破绽。
蓝地儿甚至都能从中窥视到如今垂垂老矣的尊者当年是何等风姿了。
赫连祁凤璃写完递给了蓝地儿,说道:“明日你去一趟百草真,拿上我的佩剑,把那张纸交与一位老者,他自会明白,不用害怕。”
蓝地儿处于发懵状态,在看到纸上写着药名才反应过来。
尊者这是在积极疗伤答应了自己去救她的竹马,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愉悦地回道:“是,仙君。”
见女子笑容天真烂漫,赫连祁凤璃浅色金瞳眼眸一沉,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本想提的条件只得往后搁置了,还是处于考虑期,不急这一时!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