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一片混乱,吴妈歇斯底里地推着面前的保镖,可没人敢放她进去,她哭得浑身抽搐,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陆总,阿野还是个小孩子,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亲生儿子?”陆家和挥了挥手里的棒球棒,“亲生儿子会给亲爹上香烧纸?会巴不得他爹早点去死,会盘算着怎么弄垮我的公司?”
吴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鼓起勇气道:“可您……可您难道又是一个好父亲吗?”
“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作为陆氏总裁,外界不少人说陆家和是个冷漠无情到可以抛妻弃子的人,为了利益不顾一切,不过舆论掌握在他的手里,即便流言蜚语满天飞,他也可以让其在一夜之间瞬间消失。
于是,当人在网络上搜索陆家和时,词条对他的解释只有一个——
陆氏集团现任总裁。
短短几个字,甚至不多赘述,却让人莫名产生畏惧感。
这种畏惧感陆家和从每个人身上都感受到过,除了面前这个屡教不改胡作非为,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亲生儿子。
要不是亲子鉴定报告书上白纸黑字写着,二人确定有血缘关系,陆家和绝不相信这是他的儿子。
叛逆、张扬、忤逆不孝,陆长野身上哪一点有陆家继承人的样子?
陆长野跪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裸露出的皮肤布满了淤青,他发出有些嘶哑的讥笑声,挺直的脊梁一点点弯下来,直到额头抵在地上。
“老爹,您可真无情啊。”透过被冷汗浸湿的额发,陆长野的目光充满了阴鸷。
棒球棍啪地一声落在他身上,剧痛传来,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却还是咬着牙,连声闷哼都没有发出来。
“我让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一个月,非得在中途给老子溜出去,你他妈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觉得老子好糊弄是不是?!”
“待一个月,然后刑满释放。”陆长野疼地抽搐了一下,可他没有半分要认错的意思,“你觉得你儿子是这么老实的人吗?还是说,你觉得关了我一个月,就能证明你作为父亲的威严?”
“真可惜,我就是不想让你如意,你不高兴,我就高兴。”陆长野笑了笑,“只能从暴力中获取尊严,有时候我在想,其实你也挺可怜的,我听奶奶说,你三十岁的时候,爷爷还打过你呢。”
陆家和的脸色变了变。
“无所谓,你打我吧,从小到大,你都幻想着能打服我,我服过吗?”陆长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去你妈的陆家和,有本事你他妈就把我打死,打死了好把你那些乖儿子接回来!要不然,老子绝对要弄死你!”
棒球棒挥至半空。
陆长野毫不畏惧地望向他。
·
“江寻,你不能进去。”卫舟堵在门口,表情显得很奇怪。
江寻的心疼得直抽,脑子一片混乱,微哑着道:“我以前听人说,陆家有遗传性躁郁症,是真的,对不对?”
卫舟蹙眉,“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陆夫人不来吗?”江寻觉得不可思议,“那是她的孩子,她不心疼吗?”
“够了!”
“是你让我接受他的心意的!”
从丁家回来,他心里积攒的怨气已经够多了,当别墅周围笼罩着一层紧张的氛围时,他的内心突然感到了一阵阵强烈的不安。
关于陆家的秘闻在网络上总是删得很快,但这不代表没有人看见。
他恍惚间终于明白了,那些时不时出现在阿野脸上,沉闷而又沮丧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按理说,别人的家庭纠纷他管不着,丁家的事情他无法改变,但现在,难道又要让他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吗?
“如果陆家没有人护得了他,那我护他。”
卫舟感到了一瞬间的震惊,他从江寻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显得颓废怯懦,似乎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究竟为什么会在现在突然又变得冲动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里面是谁吗?那是陆总,他一句话,就可以让你那首歌永远也发不出来,轻轻松松就可以掐灭你那所谓的梦想。”
“让我进去。”江寻仿佛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卫舟:“……”
他侧过身,让开了位置。
“其实你应该走的,不该出现在这里,从第一天,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还年轻,再熬熬,总能出头的,何必那么心急。”卫舟轻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似乎他从苏阳冰嘴里也听到过,不过,江寻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了。
棒球棒即将挥下的那一瞬间,陆长野下意识地眨眼,再睁开的时候,他只看到江寻那副看起单薄道一只手就能把腰掐断的身躯,纯白色的衬衫角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愣了一会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江寻举起胳膊,挡下了那根棒球棒。
“陆总,您这是犯法的。”
陆家和看了眼那条迅速淤青起来的胳膊,再看了看面前这个单薄瘦弱的男人。
“这年头,情趣娃娃也会说话了?给老子滚开!”
江寻僵持在原地,丝毫不露怯色,“您的家庭纠纷我不想管,但我重申一遍,您现在的行为已经属于是虐待了,不管阿野犯了什么错,您都不应该这样对待他。”
陆家和冷哼,“我教训我的儿子,关你屁事?”
他在江寻身上扫视了一圈,“听说我儿子找了个写歌的当情人,还要给他发歌,不过你觉得,在陆氏,是我说话管用一点,还是这个废物管用一点?”
江寻拿出手机,“刚才我已经给警察打电话了,我想,陆氏应该不会愿意再陷入丑闻吧?‘陆氏总裁家暴亲生儿子’这种大八卦,应该会有很多人感兴趣,如果曝光了,您觉得多久能删完?”
陆家和微怔了一会儿,饶有兴味地说道:“小畜生,不是我说,你这找情人的眼光,确实比我要好上那么一点。”
他将棒球棒随手扔在地上,随即领着一群人离开了别墅。
不久后,警察到达现场,江寻应付了好一会儿,听到是家庭纠纷,他们只说这种事不好处理,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解决。
等回到别墅的时候,陆长野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像是被抽去了魂魄,整个人僵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江寻赶紧上去想要将他扶起来,“阿野,地上凉。”
他顺便对吴妈道:“医生快到了吗?”
吴妈哽咽着点点头。
“阿野乖,我们坐在沙发上等医生好不好?”江寻挽住他的胳膊,陆长野却死活不肯从地上起来。
看向江寻时,他那双眼睛充满了质疑和不可置信。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不就是挨顿打吗,陆家和又不会真的把他打死。仔细想想,在过去的那二十几年里,在他挨过的那么多顿打里,这是唯一一次,有人站在面前,帮他挡下即将落下的棍子。
奶奶通常是和吴妈一起偷偷地哭,母亲会心疼地站在一旁,但也不敢上前。
或许放在平常,母亲和奶奶还能护着他,宠着他,可一旦陆家和发起病,那是很恐怖的,没有一个人敢拦他,也没有一个人拦得住他。
更何况,他们都需要从陆家和身上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不会和这个男人发生正面的冲突。
每次挨打过后,围在他身边的人总是一群又一群,想方设法地要补偿他,小时候是玩具,长大了是钱,似乎这些东西就可以完美地弥补当初没有站出来的愧疚。
而那些所谓的补偿,陆长野有时候搞不清楚,究竟他们是在补偿他,还是在补偿他们自己。
他不怪奶奶,也不怪母亲,她们都是可怜的女人,陆长野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身上出现淤青,而那种淤青在转移到他身上后,就再也没有从母亲身上看到过了。
其实,这也是件好事不是吗?可以让那个爱他的女人不再受苦了,他又怎么舍得怪她呢。
再说了,再宠他的人,也不能从一个发了病的疯子手里救下他。
江寻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为什么?”陆长野太好奇了,好奇到忘记了身上的痛。
江寻不解,“什么?”
“他是陆家和,是我父亲,是陆氏集团的总裁。”陆长野不明白,这种疑惑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感到异常的不舒服,“如果他不肯发你的歌,那你……”
“阿野。”江寻摇摇头,“别管这些了。”
医生终于到了,当看到陆长野那一身的伤时,医生似乎已经习惯了,不怎么震惊。可当医生要为他处理伤的时候,陆长野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滚!”
“你的伤必须要处理。”江寻以为是他心情不好,想要哄他。
可陆长野却突然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问道:“江寻,你必须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阿野,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业,你那么渴望实现的梦想,明明今天你都去录歌了,你很开心的,可你难道不清楚,刚刚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江寻感到很是疑惑。
陆长野低声嘶吼道:“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你的梦想难道不要了吗?”
江寻沉默了很久,他看向陆长野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你为什么会希望我这样做?难道你不会难过吗?”
陆长野愣了一下,不会难过吗?怎么会不难过?可是,就算是母亲和奶奶,在面对这种事的事情,不也是站得远远的吗?
他已经习惯了,忘了应该难过。
“你以前说,很想要个哥哥,因为可以护着你,宠你,我只是做了你希望我做的事。”
江寻轻轻撩起他的额发,温柔道:“可是阿野,其实我也不想只做你的哥哥。”
“……他会让你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陆长野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虽然梦想很重要,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打你,却什么都不做,比起我的歌能不能被大众听见,我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懂我的人。如果我当时不站出来,阿野一定会伤心的,只要有这种可能性,我就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自私,不应该只想到自己的梦想。”
什么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陆长野几乎快要崩溃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无法理解这种愚蠢的做法。
对,江寻太蠢了。
爱情算得了什么。
狗屁都不是。
就因为喜欢,所以连得失都不计较了吗!
蠢货!
陆长野突然扑上去,撕咬般吻住他的唇,根本没在乎这里还有其他人,江寻刚开始还有些反抗,可他却感受到陆长野的身体在隐隐发抖,最终是舍不得将人推开。
“哥哥,我现在好想要你。”陆长野的声音中带着细微到几乎听不出来的哭腔,“可我好疼,特别疼,你抱抱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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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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