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物理竞赛决赛是在十二月底，为期一周。

决赛地点在s市，季浔入选省队，所以要提前和省队的人集合，提前到比赛城市，然后开始为期一周的赛程安排。

虽然要在s市待一周，但正式比赛其实就一天。

比赛结束那天，因为要等结果，所以还要在酒店住三天。

季浔和贺于谈一个房间，决赛结束，领队老师说可以自由活动活动，到时间回酒店就行。

于是两人回酒店拿上手机出门。

为了全心全意准备比赛，季浔到s市后给程芸发了条消息就关机了，比赛前都没开过机。

此时一开机手机就震动了半天。

沈闻发了消息，最新一条是‘回来说一声’。

程芸也发了消息，季照有好几条。

季照平时很少和他发消息，季浔想了想给他回了几个字。

“你弟啊？”贺于谈无意间瞄到一眼。

“嗯。”季浔发送后就收了手机。

贺于谈见过季浔的弟弟一次，到现在都觉得有点新奇。

“有个弟弟感觉怎么样？”

季浔随口说：“你想要个弟弟？”

“想啊，”贺于谈说，“我从小就想有个弟弟妹妹，要是有的话多好玩啊，也不至于从小家里就我挨揍。”

季浔笑了笑，没说什么。

贺于谈话音一顿，“话说你从小也没见过你弟弟，突然有个弟弟习惯吗？”

季浔笑意微淡。

何止是没见过，他上高中前甚至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弟弟。

当初程芸带着季照回宜市把他接走，别说季照，就连程芸他也十分陌生，他记忆里没有关于程芸的记忆。

虽然后来程芸和他说，他四岁前程芸都在他身边，但那时候他还不记事，而从他记事起，他就没见过爸妈。

如果不是他初三毕业那年程芸回来，说想带他来温市，他以为他会一直和姥姥姥爷一起。

季浔半晌才回答：“还行。”

贺于谈初中就和他认识，多少知道一些他的情况，见季浔明显不想多说，也就不再多话。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s市的小笼包挺出名的，我们找个店尝尝。”贺于谈有意转移话题。

季浔点头。

刚在一家路边的店买了小笼包出来，季浔手机开始震动。

他有些诧异，是季照打来的。

接了电话，“喂。”

那边季照不知道在哪儿打的电话，声音有点低低的，“哥，你比赛结束了吗？”

“嗯，刚考完。”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季浔瞥了眼大口呼哧呼哧吃包子被烫了嘴的贺于谈，扬了扬唇，“还有两天吧，等成绩出来后才回来。”

季照在那边沉默了一秒，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有活力，“那行，哥，s市好玩吗？”

季浔的目光四处转了一圈，他们的酒店离市中心有点远，但毕竟是大城市，还是能看出s市的繁华。

“还行。”

不知道季照想到什么，莫名低声说了句，“那就好。”

季浔没察觉异样，又和季照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贺于谈在边上听了全程，心道看来季浔和他弟弟关系确实还行，这就好，他还担心季浔那性格和他弟弟相处可能不会顺利呢，尤其是季浔这样复杂的家庭情况。

时间还很早，比完赛两人都比较放松，难得有心情打算今天好好在s市看一看。

而温市那边。

“妈，我给哥打电话了，他还有两天回来。”晚上放学回家后，季照站在玄关换鞋，和程芸说话。

程芸正在摆上桌刚做好的宵夜，闻言手抖了下。

季照把书包放沙发上，坐下吃饭，难得比以前安静。

“爸还不知道哥在s市，等他回s市哥应该已经回来了，他不会见到哥的。”季照说。

程芸默然不语，看着桌上还热腾腾的饭菜失神，神情有些悲戚，良久，她突然道：“我不会让你爸带你们两兄弟走的，带谁走都不行。”

季照看她一眼，“如果爸一定要呢？”

程芸神情看着有点难过，又有点生气，“不会，他不会。”

这话既像是安慰季照，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但他们都知道，季浩余不会放弃，闹到现在这样，他已经铁了心要带走一个。

程芸失神很久，骤然回神嘱咐季照：“别和你哥说这些，我会处理好的。”

季照嘴里塞了菜鼓鼓的，点了点头。

季浔回温市那天，温市天气很差，飞机刚落地机场，大雨倾泻而下。

因为进入省队参加全国决赛的一中只有他们三个学生，所以学校没派校车来接，而是让他们直接回家后报平安。

季浔提了个小行李箱，直接在机场打车回家。

到家后家里没人，他给老张发了到家的消息后打算先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家里还是很安静。

他觉得有点奇怪，平时这个时间程芸早就回家了，季照读初中，晚自习八点就放了。

手机震动了下，是沈闻的消息。

‘行，明天见。’

这条消息之上是他洗澡前给沈闻发的消息，说他到家了。

本来他没想给沈闻发，但知道他比赛结束后，这两天沈闻一直给他发消息，也没什么事，就是很普通的聊天，他偶尔也会回几句。

季浔放下手机，看了看窗户外面，瓢泼大雨小了很多，这个天的雨一下起来就很冷。

比赛结束，他难得至少今天不用再挑灯刷题，想先好好休息一觉，明天再去学校上课。

但程芸和季照一直没回，他又有点担心，睡前还是给程芸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接通，季浔蹙眉，然后打季照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看看时间，九点半。

季浔拿着手机发呆，过了一会儿，季照打过来了。

等季浔打车到医院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在医院等了一个小时，程芸的吊瓶终于输完，然后三人又打车回家。

到家后，季照扶着程芸靠坐在沙发上，季浔去倒了杯水过来，递给程芸，看她喝了才道：“怎么回事？”

他看着季照，从到医院他就没说什么，直到这时才问。

程芸才吊完点滴，脸色憔悴。

季照刚要张口，程芸强撑着笑意说：“你们老师今天下午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这次全国比赛拿了金牌，还是全国第一，我本来想着给你做好吃的庆祝一下，前两天降温有点感冒，这才去医院的。”

季浔拧眉看看两人，道：“刚才打你们电话没打通。”

程芸脸色有点苍白，尽力保持平时的样子，“去医院的路上掉水里坏了，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怕你着急，小照的手机没电了，还是在医院找医生借了充电器才开了机。”

季浔无言，打量季照，季照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季浔说：“季照，是这样吗？”

季照年纪小，本来就不是能憋得住话的人，在医院程芸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多说，但现在季浔一问，他还是忍不住了。

“哥，是爸回来了，他前几天就回来的，今天又来了，还和妈吵架动手，妈的手机是被他摔坏的，妈去医院也是他给气的。”

程芸是omega，身体从小就不太好，加上前两天降温感冒，被季浩余一激人差点晕倒。

季浔面色一冷，沉默良久，嗓音冷冷的：“他来做什么？”

程芸想拦着季照不让他说，但季照早就憋不住了，自从他无意间知道季浩余这段时间一直和妈吵架，一直想和妈争夺抚养权以后，他就一直憋着气。

“妈，本来这件事哥就权利知道。”

季浔心底一沉，有种不好的直觉。

下一秒季照的话证实了他的预感。

“哥，爸两个月前就和妈在争抚养权，想带我们其中一个去s市，但妈不同意，上次国庆节爸就回来过，当时我们在姥姥家，这次他又来了，还是为了争夺抚养权的事。”

季浔愣了下，脸色冷寒：“争夺抚养权？”

程芸不敢看他的目光，神情憔悴，声音很低：“我和你们父亲决定分开了。”

难怪，只有离婚才会有争夺抚养权的说法。

季浔想起国庆放假时程芸的异常，难怪当时程芸着急让他们去宜市，原来那时候他们就开始闹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程芸也知道瞒不住了。

“我和你们父亲这么多年，感情早就没有了，但我一直不想走到这一步，本来想让你们有个完整的家。

“去年开始，你们父亲就提过离婚，我没同意，就是怕到时候你们兄弟俩才相聚没多久就又分开，但这次他铁了心要离，我想着离也好，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俩的抚养权，但他……”

听到这些话季浔心底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很讽刺。

“完整的家？”季浔声音很轻，但程芸面色骤变。

知道了来龙去脉，季浔只觉得厌烦，他沉默很久，什么也没说，回了房间。

季照默然看着，“妈，哥……”

程芸脸色苍白，眼神慌乱，良久才落下眼泪，她忙掩饰着擦掉，强自道：“小照，明天还要上课，快去睡。”

季照咬了咬唇，点头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