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季浔心情好了很多。

他到学校后难得发现沈闻上课不睡觉也没玩手机，虽然没听课，但居然翻出一本数学书在看。

季浔觉得新奇，多看了两眼，沈闻的书太新了，属于发到手里就没怎么翻动过的那种新。

下了课，平时会去走廊透气的沈闻也没动，一动不动地盯着书，只是肉眼可见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也越来越不耐烦。

这他么太难了。

他基础太差，勉勉强强看懂第一章，但一看题就懵。

季浔余光打量他，心头一动，终于忍不住侧头看他，“怎么了？”

沈闻‘啪’一下把书合上，语气不怎么好：“没什么。”

说完就出了教室。

季浔看了看他合上的新书，默然无语，继续转头去刷竞赛题。

他被选入国家集训队，三月份就要去参加集训，半个月的集训后会进行第一次考核，从50人中淘汰37人，只留下13人，然后再集训半个月，第二次考核，选出5人组成国家队，参加IPho，也就是国际物理竞赛，另外的8人参加APho，即亚洲物理竞赛。

他想进入国家队，参加IPho，所以不敢放松。

从高一有想参加竞赛的想法开始，他的目标就是这个，所以他才会专攻一门，他喜欢把一件事做到极致。

虽然在这次全国决赛中拿了第一，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能拿金牌的都是全国各地的竞赛精英，他们之间就算有差距也不会太大，三个月时间可以做很多题，他不能松懈。

他不是爱熬夜学习的人，但为了比赛，这段时间他每天都熬夜到两点，每天刷完三套题才休息。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季浔的手机突然有了动静。

下课看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季浔眼皮一颤。

不是大事季照不会上课时间给他打电话。

季浔看着老师拿着教案出了教室，他扫了眼班上，陆陆续续班上的人赶去吃下午饭，等到教室不那么吵嚷，他把电话拨了回去。

沈闻盯着桌上的一本书等着他，看到他摸出手机打电话，看过去。

打第一通没人接，季浔脸色微变，他坐在座位上，没拿手机的那只手在桌下握了握。

沈闻打量他：“没人接？”

季浔无言，刚要张口，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来。

季照在那边说了两句话，季浔脸色一变。

挂了电话，他镇定地收拾书包，沈闻却看出他脸色不对劲。

“怎么了？”沈闻蹙眉打量他。

季浔顿了顿，只说：“晚上晚自习我有事，你帮我给张老师请个假。”

什么事这么急？连假都没时间去请？

沈闻凝眉注视面无表情的季浔。

几乎是下一秒，季浔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季浔面上还算镇定，但眼神已经冷了。

“哥，爸到了。”

“好，我马上回来。”

季浔挂了电话，沈闻端量着他冷下来的神情，心里也微沉：“出什么事了？”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隐隐约约听到对面的人叫了声‘哥’。

季浔没时间多说，抿唇要走，“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背着书包就要走，被沈闻一把拉住手臂，“我送你。”

然后也不管季浔的怔愣，跟着季浔大步离校。

直到上了车季浔脸色越加难看，他看看沈闻，“你跟着我干嘛？”

沈闻并不在意他的语气：“我送你呗。”

他刚才其实也是头脑一热，季浔很少有脸色难看成这样的时候，前几次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这次就因为两个电话，联想昨晚季浔的话，他猜想是他家里又闹什么事了，看季浔收拾东西强作镇定的模样，他心里有点难受，一时上头不想看季浔一个人回去。

季浔没心思理他，此时他心绪复杂，第一次见他名义上的父亲，他一时不知该用什么心情面对。

到小区门口下车后，沈闻打量着这片小区。

这附近小区都是老房子，看着有点旧，但胜在这一片是学区房，好像房价还挺贵。

季浔看了看沈闻，“你回去吧，我到了。”

沈闻点头。

季浔心里有事，顾不上多说，转身进了小区。

小区里的老房子都是步梯房，他家在四楼，季浔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步子很快，直到在家门外听到里面的争吵声，他骤然顿住。

站了一会儿，从校服兜里拿出钥匙开门。

客厅里的人听到声音，争吵声停下。

季浔背着书包，关上门，把钥匙放在玄关柜上，然后换鞋。

十分淡定自然。

“哥。”季照听到开门声从房间里出来。

客厅里争吵的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坐着的那个男人穿着很得体的西装，长相不错，看着40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有点精英的样子。

虽然没见过，但季浔心里有数，这大概就是他爸季浩余。

见他突然回来，程芸有点慌张，和季浩余争吵而难看的脸色有点难堪：“小浔，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季浔把书包放客厅餐桌边的椅子上，没看沙发上那个男人，看看程芸道：“季照打电话给我，说家里来了人。”

程芸看了眼房间门口的季照，没说什么。

季照走过来，但没说话。

季浩余从季浔进来就在看他。

谁也没先开口，气氛相当尴尬。

季浔也没说话的意思，如果不是季照打电话，他也不想回来。

程芸站立难安，“小浔吃饭了吗？你带着弟弟先出去吃饭……”

她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季浔沉默。

他看了看程芸尴尬又憔悴的脸，垂眸，正要带季照出门，沙发上的男人咳了咳，突然道：“小浔，我给你和你弟弟带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季浩余去拿茶几上的盒子递给季浔。

季浔看都没看盒子，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男人。

这个男人是他父亲，今天是他们真正见到的第一面。

也许小时候他见过这个人，但那时太小了，他几乎完全没记忆。

季浩余第一次见长大的季浔，也有点尴尬，咳了两声道：“小浔，我今天来就是想来看看你和你弟弟。”

季浔沉默。

季浩余穿着讲究，一副精英派头，虽然有准备，但季浔对他这么冷淡，他还是有点不满，只是脸色还是尽力压制着不表现出来。

程芸不想让孩子听他们谈话，想把季浔和季照支走，“你和小照先去吃饭，吃完饭就去上课吧，别耽误你们学习。”

季照看过来，季浔什么也没说，提着书包转身就走。

季照犹豫了下，跟着他出门。

客厅的两人沉默着看着他们换鞋，然后开门出去，又关上门。

季照已经吃过饭了，他出来只是顺着程芸的意思，觉得里面的气氛太尴尬太令人窒息了，但他心里又不放心，并不想去吃饭。

两兄弟站在楼梯口，相顾无言。

沉默很久，“哥……”季照刚低声喊了声要说什么，里面传出声音来。

老房子隔音不好，没听清前面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肯定没谈拢，后面的争吵变得不可控，声音穿透墙壁落入两兄弟耳中。

“季浩余，你不要这时候来打扰孩子！我和你说了，小浔现在读高二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你要闹不要在这时候闹，两个孩子从小就没有待在一起，现在两兄弟在一起，你非要把孩子分开，你到底要干什么！”

季浩余也撕破了脸，“你别恶人先告状！之前我说要分开你一直拖着不同意，拖到现在你还想一拖再拖！是你想做什么！你就想拖着我一辈子和你过！程芸，我对你够意思了，房子给你买了，钱也每个月没断过，看在两个孩子面上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所以才找你商量，如果你非要这样，那我们就打官司吧！让法律来判，两个孩子必须有一个跟我！”

“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么多年我每次说把孩子接过来，你呢？怎么说的？！你现在就是看他是alpha了，所以想带他走！”

程芸嘴唇发抖，声音尖利。

季浔从没听过这么尖刻的声音，发出声音的人让他觉得好陌生。

“以前的事你非要扯的话那我们就扯清楚，当初是你不要他，不想把他生下来，要不是我拦着，你早就在医院把他打掉了，你现在怪我？程芸，我不想跟你闹，是你非要逼我，怎么就不能体面点分开！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季照‘唰’一下脸色青白，全身发抖失语。

他猝然去看旁边的季浔，楼梯间光线很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知道肯定不好。

他没想到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些年妈妈不提季浔，难怪回来后季浔对他们那么冷淡。

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声音继续传出来：“你应该知道，季浔跟着我他会有更好的发展，而且我也提前联系好了学校，他过去可以直接进最好的高中……在s市他可以更优秀，能有更好的发展，我给他的条件也更好，你要是真的为他好，你就该让他跟我走……”

季浔垂着眼皮，全身冷寒的听着里面的人争吵，摆出优厚的条件想说服对方让出一件似乎有点价值的物品。

他想，对着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孩子，季浩余他说这些话不觉得尴尬吗？程芸呢？又是怎么想的？

季浔说不出心底的情绪，各种情绪交杂让他仿若置身黑暗。

从小见都没见过的两个人，现在居然争着要他，多可笑多讽刺啊。

也许是被季浩余动摇，程芸沉默了很久，再开口声音轻了很多，门外两人只能断断续续听清一些。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小的时候你不管，现在他……，他明年就要高考了，你……小浔需要的是陪伴，不是……你现在来说这些干什么？”

也许是看程芸不松口，季浩余失去耐心了，又或者是哪句话刺激到他，他声音又骤然变大：“你现在说的这么好听？你还是这么自私！你只不过把他接回来一年，凭什么替他做决定？你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找他，我是他爸，你凭什么不让我找他，他分化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要不是说漏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说？”

程芸声音发抖，“他分化成alpha关你什么事，你一直就不甘心自己是beta，现在知道小浔是alpha了你就来了，以前怎么不来？！你以前干什么去了！你也配说是他爸！”

两人在里面彻底撕破脸，相互指责，完全不留情面。

季照在外面白了脸，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站在最黑暗角落的季浔，不知道该说什么，父母闹得这么难看的地步，他能说什么，如果不是这么闹，他根本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些事，原来他这么优秀的哥哥竟然被他们像是物品一样对待过。

季照看看季浔，心里很堵，他对季浩余虽然感情没别人家父子那么深，但总归是父亲，即便后来季浩余出轨，程芸带着他来温市，他心里虽然愤怒责怪，但他心里终归觉得季浩余毕竟是他父亲，虽然这个父亲他引以为耻，但终归那几年季浩余对他还是有温情的。

但他现在才知道，季浔没有，什么都没有。

季浔甚至从来没见过季浩余，他更没想到他哥曾经是被‘抛弃’的小孩。

“我干什么去了？程芸，你别把责任都推我身上，当初是你不要他，是你想把他打掉，如果不是我拦着，你早就在医院把他打了，你现在说什么我不管他，你管过他吗？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这么多年你看过他一次吗！你嘴上说要把他接来，你真的问过他吗？好歹我还给你妈打电话问过他，你这么多年有看过他吗！”

季照脸色大变，苍白得毫无人色。

他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像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冬天的天黑得早，季浔站在黑暗之中，身体僵硬，心也像是被浸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他早就知道真相，但听到这两个人在他面前相互推诿指责，他只觉得难以形容的厌烦和疲累。

门里的程芸泣不成声，声音尖利：“你不是人！我是错了很多年，为了你这个畜生伤害了我的孩子，但现在我不可能让你带小浔走，你想都别想！”

“由不得你！打官司你打不过我！他是alpha，跟着我他会更好，你能给他什么！你……”

亲们，今天差点就心态崩了，呜呜呜……这本文本来是早就存完稿了，但电脑出了点问题，所有的存稿都没了，想尽办法也找不回来……又没有备份，简直悲伤……还有存的其他两本也都没了，只能从头来，这本文后面的内容也只能重新写，但存了太久，很多情节都忘了，好在大纲我是打印下来放着的，要不然真的心态要崩，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又要每天勤奋存文了……[爆哭][爆哭]但大家放心，我还是会尽量保持日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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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