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的手机闹铃一响，周航就动作先于意识地摸到手机给它关了。

周航翻身，迷瞪了一会儿，在被窝里一伸懒腰坐起，转了转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

客厅里很安静，分辨不出卧室有没有人。但是周航知道，周薄只会比他起得还早，永远都是清醒的样子。

周航收拾完，就出发了。

幸运湖公园并不是离他家最近的，所以周航在一片没名没姓的人工湖中间先挑了“小8字”湖跑着。

跑动的晨风吹着脸，血液加速运输，热气逐渐泛出体表，周航清醒了不少。

其实E市、F市都一样，只要过得舒服，都是个值得居住的地方。他也没有什么舍不得，或者面对陌生地方的恐慌。

狗尾巴草在坡上摇曳，湖里的水估计是早放走了。不见湿意，但闻草香。大片的野草发在湖底土壤中，一群白毛被赶羊人驱着随坡下到湖底，和人们一起晨起缓步觅食。

8字样的人工湖中段缩窄，根据陈延运动会一百米短跑的经验，湖两岸直线距离不会比五十米长多少。

天光亮堂，晨跑人头里，陈延看见一个熟人。

“我就说这颗脑袋这么眼熟。”陈延笑着，昨晚刚见过。

其实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这人的身材，修长但不至细弱，即使是速度不慢地跑着，也没有狰狞或是虚弱的感觉，好像这个速度就位于他的舒适区。

这种人入眼就想往你眸子深处扎去，明明动作不含夸张另类的元素，但是偏偏不放过你的眼球。

陈延转身往来处跑，打算很有诚意地跨过半个湖和新同学打个招呼。

T恤兜满风，像加蓄电力。陈延有些喘地停在周航前方必经道路上，慢慢走近，刚想开口发音，交好的第一个气球就像落下来的T恤一样被扎破了。

周航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绕过他。

陈延用手蹭了蹭鼻子，挡去了自己没收回的口型，转身就是一大步，追周航去了。

陈延以为周航没认出他，给人家安了一个可能近视的名头来安慰自己。

但还是憋着一股劲儿，陈延追上周航，在他身后压低声儿喊了声“喂！”，刚要伸手揽他，周航突然提速。

靠！这家伙绝对故意的！

陈延拔腿就追，丫跑得很快，他错了！他不该觉得刚才的速度就是这人的舒适区，这人现在的背影看上去也没费多大力，他的舒适区还挺广啊！

陈延也跟着不断加速，两人距离缩短，陈延逼近，隐隐有超过周航的趋势。

陈延在急促的呼吸中勉强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再次加速。

陈延也有点上头，超他！超他！超他大爷姥爷的！

超了一段距离后，陈延回头看，操！周航那小子正下湖堤往另一处去呢，怪不得身后没动静！

陈延还没想好后续行动方案，手机就响了。

“陈二腿子，我的早餐说它找不到家了，你撑死在外面啦！”陈延他姐陈雁的声音从话筒里溢出来。

陈延这才感觉剧烈跑的这一会儿有点难受，敲了敲腿，按着肚子揉了两下，说道：“老大，别急嘛，早餐久等，一会儿我吐出来包您满意。”

“停停停，让我胃口再保持会儿，你要给我败完的话，小辫子等着伺候你。”

小时候陈雁给他编辫子，那时候他头发还半长，小孩子疯起来完全不管发型，剪得不勤快，也没有维持发型的自恋自觉。

小女孩儿下手没轻重，揪疼好几次他头皮，陈延后来一见她姐拿梳子就怵，头皮发凉。

“我短寸啊！”陈延努力提供论据。

“你当假发是干什么用的？”

“这么绝！”陈延咬牙，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又要覆盖过来了，“老大你这手艺怎么不去开理发店啊，那么多颗头任你摆弄！”

“别浪，快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