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加确定这个结论,纪棋朝余安声靠近,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很烫!
“空调关了!”纪棋命令,手依旧在余安声的额头上没有收回来。
前面开车的章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关空调?”
来不及详细解释,纪棋加重了语气:“小哑巴发烧了,关空调!”
“哦哦,我这就关!”
章林抽出一只手关了空调,“他什么时候发烧的?”
“现在导航到最近的一家医院或者药店,什么都行,只要有卖退烧药的就行。”
纪棋没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余安声绯红的脸很严肃,明明外面三十多度,不过淋了一些雨,怎么会发烧?
视线落在他瘦弱的身子上,纪棋又明白了什么。
生病发烧的人处于封闭空间时应开窗透气,可车子的行驶速度很快,纪棋怕开窗风会灌进来,加重小哑巴的不适。
“老大,我...就是...”章林吞吞吐吐:“我刚上高速没多久。”
纪棋问他:“到最近的服务区要多久?”
走这条高速回桐市最快要一个半小时,中途只设置了一个休息区,最快的话到那也得将近一个小时。
“五十分钟。”章林特意少报了点时间。
小哑巴已经昏昏沉沉,这样子完全撑不到五十分钟,连三十分钟都够呛。
车上没有医药箱,纪棋莫名觉得心慌。
“最近的出口呢?”声音有些大,喉咙发急,纪棋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
“出口有!出口有!”章林看着导航激动了起来:“下一个出口十分钟就能到!”
“下一个出口出去,不管周围有什么店铺,最起码先讨到药。”
纪棋摸到余安声身上的毯子,羊毛毯子吸到水后变得潮湿,被刚刚的冷气一打,像一张冰毯一样。
这小哑巴嘴巴不会说话,脑子是不是也傻啊!毯子让他来擦身子的,都冷成这个样子了,还把这冰毯往身上裹。
纪棋伸手就要把毯子给他扒下来,可半昏迷的余安声死死地抓住毯子,力气不容小觑。
“把手松开,这东西你不能再披了!”
余安声闭着眼摇头,身体不自主发抖,死死地咬住下嘴唇,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听话,把手松开。”纪棋放软了语气。
可余安声还是一动不动,纪棋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和一个已经神志不清的人讲道理。
于是手直接握住余安声的手,打算将他的手指掰开。可神奇的是,接触的一瞬余安声就松开了手,朝着纪棋的方向靠近。
毯子被他松开,半滑落在腰边和大腿,湿了的衬衫和T恤紧紧的贴在身上,纪棋一眼就看出他的腰部轮廓。
很瘦,甚至怀疑两只手用力握下就会折断。
余安声这会儿脑子已经不受控制,他只知道眼皮很重,像是有两块巨石压着,抬不了一点。
好冷,脑袋却很热,周围似乎有声音,但却听不清,像是蚊子一样的嗡嗡声。
好像有人在扒自己的衣服,但他已经没有力气阻拦,就这样吧。
他本能得朝着温暖的地方靠近,脑袋停止思考,又陷入了一场漆黑的梦。
纪棋将余安声的衬衫脱掉,看了一眼他身上仅剩的一件T恤后陷入了沉思。
脱,还是不脱呢?
算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三下五除二就将余安声身上唯一一件衣服脱下,露出上身来。
说实话,纪棋对小哑巴的脸算是一见钟情,这张脸无论从哪一个方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指尖和他身体碰触的时候,纪棋眼睛难免不往他身上看。
皮肤与指尖的接触像是火焰一般灼热,或许是因为他发烧体温高,也或许是纪棋的心情太过滚烫。
将自己身上的西服脱下给余安声穿上,带着纪棋体温的衣服最起码能起点作用。
西服对于余安声来说有些大,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余安声一个劲儿得朝着纪棋的地方靠,一头扎进他怀里,把自己缩在纪棋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里拱来拱去。
“老大,要不你抱着小哑巴,这样他能暖和一点,反正你们俩大老爷们,不用担心男女授受不亲那套。”
光顾着开车的章林显然没注意到车后座两人的亲密姿势。
不对!
章林这一时嘴快,说完后才发现纪棋他丫的是一男同,这小哑巴长得惊为天人,让纪棋抱他,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咳咳,那个,老大...”章林清了清嗓子:“要不您还是和人家保持点距离吧。”
通过内后视镜一看,天都塌了,这哪是取暖,这场面但凡放在KTV里都得被警察带走的程度。
纪棋看了眼手表,毫不留情:“五分钟还下不了高速,这个月奖金全扣。”
活阎王!
章林后槽牙都要咬碎,踩紧了油门:“好、好、好!”
纪棋容忍着余安声在自己怀里乱拱,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余安声的头顶。
但他能感觉到余安声呼出的气体打在他的衬衫上,透过布料和皮肤的接触,痒痒的。
余安声的头发发质很软,手感像是毛绒玩具,纪棋趁他昏睡多摸了几把。
双臂圈紧,将小哑巴更好地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紧急情况,纪棋真保证不了两人这种姿势不会发生点什么。
心尖一颤,那个计划开始在脑中动摇。
但也只是一瞬。
这高速出口本来是要关掉的,由于出口偏僻,所经车辆少,政府计划着这两天关闭,纪棋他们今天算是碰巧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车窗打开,雨水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以及潮湿闷热的空气迅速占领车内。
四周很安静,甚至可以听到雨滴落下的声音。
这一片都是田地和小路,看起来像个县城,章林搜索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叫艳丽小卖部的定位。
余安声并不好受,不仅深受着发烧的痛苦,昏睡中也陷入了恶梦。
迷迷糊糊的他又回到了那户人家,那个矮小的男人叼着烟、拿着皮带朝他走来,余安声摇头,后退,却发现身后无路可退。
是漆黑一片,是万丈悬崖。
小哑巴的挣扎纪棋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害怕小哑巴被烧傻了,于是强行抬起他的头,轻轻地拍了他的脸。
“醒醒,别睡,看看我!”
梦里有人在叫自己,余安声想回答他,可发出不了声音,无助和绝望让他感到痛苦。
“小哑巴,睁眼看看我!”纪棋握住他的肩膀晃动着。
可只看到他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泪水从紧闭的双眼流出,打湿了睫毛。
“还没找到吗?实在不行我直接打120。”
“到了,到了!”章林停在了一处,车灯打过去看到了上面的招牌。
用红色帘布做的一个简陋招牌,白色大字写着艳丽小卖部。
小卖部就是那种零几年学校门口小超市的装修风格,乍一看过去,还以为这里被按下了时间静止键。
小卖部门口一个白炽灯亮着,门正常打开,应该有人在里面。
“老大,我先下车问问。”
纪棋点了点头。
看着章林跑到里面,纪棋又紧紧地抱着余安声,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故意吓唬着。
“本来就是个哑巴,你要是真睡着了,到时候就又哑又傻了。”
“再睡的话,你那个弟弟被什么人渣领养走了,我看你怎么办!”
“别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话起了作用,余安声竟摇摇晃晃抬起头,半眯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纪棋。
还没坚持一秒钟又软趴趴地瘫在了他身上,像一颗蔫了的小白菜。
“老大,下车吧!有药!”章林冲着这边喊道。
纪棋下车一个横抱将小哑巴抱起,进门的时候门太窄,他微微侧了些身子。
章林将旁边一个小马扎拿了过来,纪棋将他慢慢地放到小马扎上。
马扎又小又矮,余安声又没力气,纪棋站在他旁边用身体撑着他。
余安声两只胳膊环在纪棋的腿上,像极了一个树袋熊。
“大姨去找药了。”章林说。
“找到了,找到了。”从另一个门里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姨,她一只手掀开门帘子,另一只手里拿着药。
“就是没有大人吃的,家里只剩下我孙子喝的小儿退烧冲剂了。”
大姨将药拿了过来:“村里的卫生所早就关门了,虽说是小孩吃的,大人应该也管用。”
“可以的,您这有没有热水?”纪棋问。
“有,有!”大姨边说边走到热水壶边倒了些水,给药冲泡好端到了纪棋面前。
看到旁边的余安声后,大姨一脸心疼:“哎哟这俊孩儿,可怜的哟,脸都烧的通红。”
纪棋倒几滴在手背上试温,余安声状态不佳,喂药就成了件难事。
腿被余安声抱得紧,他只能无奈命令章林:“货架上拿盒奶,把吸管给我。”
章林照做。
纪棋又拍了拍他的脸,直至余安声稍微清醒一些后才将药举到了他面前,看着他一点点喝完。
“发烧这事我见得多了,喝完药后裹着被子睡一觉,出了汗就好了,我孙子经常这样。”
“您这卖不卖被子?”纪棋将杯子递给章林,将余安声身上的西装拢紧了些。
“被子?我这卖的都是村里用得着的日用品。”大姨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那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还有我儿子结婚时我给套的喜被。”
怕纪棋他们嫌弃,大姨解释道:“这被子没盖过的,不脏。”
“大姨,不嫌弃!麻烦您了,我们要了。”纪棋又将手探向了余安声的额头。
不见下退,但可能是起了药效,余安声看起来不像刚刚那么难受,就是昏昏欲睡了起来。
大姨抱着两床被子走了过来,一床绿色的,一床喜庆大红色的。
那床大红色的被子上面还有喜字,绣的鸳鸯和牡丹。被子是以前那种年代的实心棉被,厚实又暖和。
“你要哪一床?”
纪棋眼睛定在了红色的那床,嘴角微微上扬,伸手一指:“这床!”
红色被子一裹,越发衬的余安声可爱,像古代送往皇上侍寝的妃子一样。
一旁的大姨看到这一画面直乐:“哟,这孩子真俊,裹着被子跟福娃似的。”
大姨这么一说,章林绷不住笑出了声,他严重怀疑,纪棋就是故意的。
纪棋:给老婆卷成竹筒粽子,抬到我床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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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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