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男人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宫殿，就像阿尔忒弥斯神庙，雄伟，壮丽。

奇异的景象吊足男人的胃口，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栋建筑走去。

天空泛白，像死掉鱼的鱼肚子一般。越来越低的温度让男人冻得直哆嗦，他双脚快速地跺在地面，而后跑了起来。

“别去。”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男人努力寻找声源，可怎么都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在这。”

“你在哪儿？”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抖。

“在这儿，在你身后。”声音再度出现，轻飘飘的，好似有人在你耳边搔着狗尾巴草。

男人心脏狂跳，他缓缓转过头，猛然间，对上了一双幽绿色的瞳孔。

男人吓得大叫一声，连退数步。

那是一只猫，一只血淋淋的猫。稀疏的猫毛被血液黏在一起，显得参差不齐，如同一堆被碾过的草地。

它一步步地靠近，迈着优雅的步伐，像一只冷静的侩子手。

血腥味越来越重，闻的男人的头晕晕沉沉的。他甩甩脑袋，望向怪猫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喵——”熟悉的叫声响起，柔软声音却让男人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他像中邪一般猛地转身，拔腿就跑到了宫殿大门。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白了，犹如被挂上了一层塑料袋，模糊，越看越模糊。

男人头很沉。

跑得太急，男人半蹲下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不敢耽误，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了大门。

安全了！

男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半蹲下身子，擦擦额间的汗，一抬头，对上了那双幽绿色的眼睛。

“喵——”

小猫舔舔一片漆黑的爪子，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瞧着他，眼角皲裂，挂着两道血痕。

“别杀我！别杀我！”男人疯了般扯着嗓子大喊，他想要转身，却猛然间看见这座宫殿内部的全貌。

墙壁上挂满了小猫的尸体。

“喵——”

“喵——”

“喵——”

一声声，像从地狱发出的呼唤。

男人猛地坐起来，被子被带到了地上，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掉了下来。

是梦啊……还好，男人舒了口气。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把目光对焦到一只猫的身上，那是他今天刚捡回来的流浪猫。

男人的身影渐渐放大，黑暗中的他缓缓低下身子，把正在熟睡的猫握在手上，掐着脖子拎在空中。

“让你看！”螺丝刀直直插入小猫的耳朵里，贯穿。

这是他杀过的，第101只猫。

——

男人斯斯文文的，他用纸帕擦擦杯子，然后递给鹿所易，“干净了。”

鹿所易礼貌地笑笑，表示感谢。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和眼前男人的第一次相亲地点，居然会订在大排档。

男人穿了个阿迪达斯灰色运动装，脚踩一双白色运动鞋，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有点像搞行为艺术的。

一张脸倒是生得好看，五官端正，棱角分明。

“那个，我冒昧问一下，您是刚跑完步过来的吗？”鹿所易忍不住发问。这次相亲对象是她父亲挑的，拼死拼活也要让她过来看一眼。

鹿所易才二十三岁，相亲属实有些夸张。但老鹿头表示，鹿所易一直没谈过恋爱，现在又做了刑警，以后的恋爱道路会越来越艰难，要早做打算。

相亲对象是某知名编剧的侄子，985大学毕业，人品很好，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在父母轮番炮轰之下，鹿所易决定过来瞧瞧这个神奇人物。

“没没没……这是我姑姑给我挑的。”提起姑姑，男人笑开了花，“这地方也是姑姑挑的，哦，她一会儿就来。”

短短的不到一百字的回答，每一个字都是对鹿所易的致命打击，她喝了口面前的二锅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口一个姑姑，这男的，是个姑宝啊？！

“哦对了，可不可以等她来我们再点吃的？我怕我点错了她骂我。”男人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仿佛鹿所易不答应就是在作孽一样。

“好啊。”鹿所易依旧保持微笑。

这男的如此奇葩，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向父母拒绝这门亲事。这样想着，鹿所易不自觉唱起了小曲儿。

大排档的人很多，大家欢欢乐乐的，各种声音都有，鹿所易倒是挺喜欢这种氛围的。只是第一次相亲就带姑姑来，鹿所易还从没见过这种人。

这俩人，不会是……神雕侠侣吧？

晚风很凉，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谁也不说一句话。鹿所易冻得直哆嗦，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根本察觉不到相亲对象的异样。

“鹿警官，又见面了。”顾希言把大衣脱下来，放到塑料凳子上，人坐到了鹿所易旁边。

姑姑？顾希言？！

晴天霹雳打在了鹿所易的头顶，她怔怔地看着那张绝美的脸蛋，怎么也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俩人第一次挨得这么近，还是顾希言主动凑过来的，鹿所易那张俏脸红扑扑的，分不清是刚刚二锅头喝的还是别的原因。

“你你……是你……你认识我爸？！”鹿所易保持很久的仙女人设没了。

“你……你认识我姑？！”男人也结巴起来。

顾希言不理会抓狂的二人，她拿起菜单，招呼了店员过来，“二十个羊肉串，十个猪肉串，十个牛肉串，三个鸡排，三个大鱿鱼。一扎啤酒。”

顾希言点的很熟练，一看就是老顾客了。

行云流水般点完餐，她凑到鹿所易耳边，一脸关切，“鹿警官脸怎么这么红啊？”

痒痒的气息吹得鹿所易更加难受，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顾希言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甜甜的，如同柑橘的香气 。

“刚刚喝了点……那个，”鹿所易慌忙中又猛不迭喝了口二锅头，苦辣的乙醇液体在口腔内翻涌，鹿所易暗骂自己，委委屈屈地咽了下去。

“二锅头。”微醺挂在脸上，闪闪亮亮的眼睛直直注视着顾希言，灿烂又迷人。顾希言瞧着，心里突然翻起异样的情绪。

谁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小姐姐呢？顾希言也不例外。

“还好吗？小鹿？”顾希言无可奈何地覆上了鹿所易的后背，轻轻摩挲着，想帮她顺下去。隔着薄裙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优美的背线在抚摸下更加分明。

鹿所易身子微微一颤，心脏猛烈地跳动，脸上更红了。她一转头，四目相对，顾希言白皙的脸上挂着罕见的和善表情。

“顾屈他年龄比你小些，今年二十岁。刚大学毕业，从事IT行业。他怕生，你别见怪。”顾希言的手滑上来，如同长辈般搭在鹿所易的肩上。

整个身子靠过来，体表温度垂直传到鹿所易身上，她连忙笑笑，表示自己的不介意。

“我是他表姑，他小时候患有自闭症，一直是我带着他，所以和他亲近些。”

“没没没……”一次听到顾希言说这么多话，还都是推销她侄子的，鹿所易对顾希言一下子有了许多改观。

原来这个人，也不只是假模假样的，她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盯着顾希言那双凤眼好几秒，鹿所易傻傻一笑，酒劲上来了。

“原来是姑姑啊……看不出，我以为您才30多岁呢。年轻！年轻！”

顾希言脸色变了变，放到鹿所易肩头的手力道大了些，“我今年二十六。”

“啊？！”鹿所易额间冒出细微的汗珠，才二十六，就有这么大的侄子了……鹿所易的脑袋晕晕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看起来像30多吗？”

“没……”

30岁应该没有，小脸多嫩啊……都能掐出水来。鹿所易在心里点点头。

“那你以为我四十多岁吗？”顾希言一点点靠近她。

“不不不，顾编剧看起来像十八岁。”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顾希言的呼吸，鹿所易心跳漏了一拍，她艰难地微笑，表示讨好。

“我姑姑没有十八岁，她都二十六啦！”顾屈不合时宜地插话进来，见到二人冷冰冰的目光时，他马上闭了嘴巴低下头。

鹿所易往旁边挪了挪，想要离顾希言远一点，却被顾希言立刻拽了回来。

“鹿警官是哪个大学毕业的？”顾希言抬起头，家长似的问话。

“公安大学。”一问一答。

“之前处过男朋友吗？”顾希言再次看向她。

“没，没处过。一直专心上学来着。”不知道是不是强加角色的原因，此刻的鹿所易竟然有些紧张。

“顾屈也没处过对象，他这人老实憨厚，我看你俩挺配的。”顾希言扶正喝高了的鹿所易。

顾屈这个月已经黄了两个相亲对象了。好不容易找到第三个还是鹿所易，顾希言对鹿所易看法不算高，但人民警察的职业也为她增色不少。

毕竟顾屈个性软弱，得找个能担事的媳妇来辅助他。

刚刚扶正，鹿所易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贴在顾希言身上，她双手环上顾希言的脖颈，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觉得……我和你最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