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合上,男警官揉着后脖颈走进审讯室,递给鹿所易一瓶矿泉水。
“说吧。”鹿所易拧开瓶盖,抿了一口。
审讯室那头的人低着头,双手作拳对着放在膝盖上,始终一言不发。
抬手晃晃手中的尸检报告,鹿所易道:“证据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别以为不说话你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刘得水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瘦削的面颊有些扭曲形变。“你们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当着那女孩儿的面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地强了她的吗?”
尸检报告被摔在案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刘得水被声音吓了一跳,一张脸崩得紧紧的,他愤怒地抬起头,“谁跟你说我强了那女孩儿的!谁跟你说的!”
“怎么?敢做不敢认吗?”鹿所易敲敲文件,“死者身上可是残留了你的精斑!”
“呵……”刘得水自知无法抵赖,目光开始流露出怨念,继而转化为变态的猖獗。
“我做了,怎么样?是,我是强了她,那是我没忍住!谁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啊!”
这禽兽不如的话让鹿所易恨得直痒痒。
她手指的关节咯咯作响,要不是因为鹿所易是个刑警,此刻的刘得水已经躺在地上和她说话了。
“住嘴!”男警察也听不下去了,“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没杀人!她是自杀的。”
刘得水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杀人,实施完性侵后,他和其余四个人去喝酒,回来后,女孩儿就死了。
“我们走到关她的地方,一进去,那墙上都是血,她就倒在地上。我们之前把她绑在椅子上了,那椅子也栽地上了。人没气了。”
“然后呢?”男警官问。
“然后我们就听饭店一个小子说的,找了温度传感器,给她绑桥上了。”
案发当晚,九点一刻。
辣妈饭店已经快要打烊了,紧闭的玻璃门突然被粗鲁地推开,从门外走进五个男人。
他们是这个饭店的常客,据说是在附近施工的农民工。只是令人疑惑的是,这个饭店周围并没有什么正在施工的项目。
老板不会管这些,他们有钱挣就行。
“老板,好酒好菜快点上来!”王大勇一屁股坐在最外边的位置,捡起一支筷子在桌子上敲起来。
“你别嘚瑟了,里面坐着去,我坐外面。”
毛强从包里掏出一盒全新的□□,拆了半天烟盒,从里面拽出五只烟给弟兄们一人扔了一根。
待到几个人全部坐下来,从服务台处才缓步走来一位年轻人,他梳着略微蓬松的偏分头,生得白白净净的。
“上菜上菜!”王大勇大声叫嚷。
“您几位点什么?”年轻服务生把菜单递给他们,“我们这里有粉耗子,锅包肉,都是本店特色。”
“就啥贵吃啥!”王大勇不识字。
“你别在这丢人了!”毛强呛他,他从桌子上捡起菜单,看了半天,“来个木须肉,宫保鸡丁,你们那个特色菜粉耗子,这个拍黄瓜,再来五碗大米饭,一瓶五粮液。”
“诶好!”年轻服务生记下这些菜品,又重复了一遍菜名。
毛强猛抽口烟,点点头,挥手让他去了。
“强哥,你说咱明儿个能行吗?”王亮咽了口唾沫,有些不自信。
“怎么不行!”王大勇把王亮的头摁了下去,“你个崽子!瞎bb什么呢?!”
“错了,勇哥,我错了。”王亮不再说话,开始摆弄起面前的茶水。
饭店里没什么人,菜上得快些。里里外外都是年轻服务生一个人在忙活。
“拍黄瓜。”服务生态度很好,放下餐盘时还冲几个人笑了笑。
王大勇喝口小酒,已经动上了筷子。
距离他们的不远处,还放着电视,里面正播着当下的热播剧《异端之我爱我的祖国》。
里面都是各种犯罪之类的,王大勇看得起劲,嘿嘿直乐。
没有过多的活需要去做,此时已经是下班点,服务员索性坐到他们邻桌,玩起了手机。
“娃子,不念学了?”王亮喝红了脸,指着服务员问。
“在上大学,平时课少,出来做兼职。”服务员把手机放下。
“你当都跟你似的。现在的年轻人可出息多了。”丁波感慨。
“嘿嘿嘿,瞧瞧……这狗娘养的!给人家捅了二十多刀!”王大勇啐了口唾沫,把烟灰一起弹到地上。
注意到王大勇的声音,服务员抬头看了眼电视,笑着说:“这编剧估计不懂犯罪。要我来写,我就写凶手杀完人后给人绑在桥梁的悬索上了,比如咱们市最近施工的红星大桥。”
王大勇啧了一声,“不愧是念过几年书,真横啊小子,你咋那么牛,你去当编剧得了!”
服务员笑着摇摇头,也不管他,继续说:“有一种东西叫温度传感器,可以随着温度的升高启动某种反应。我会让凶手把温度传感器一起固定在悬索上,”
“等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温度升高,绳子被切断,人掉下来,正好落在地面。白天的车那么多,一准就能给尸体撞上。”
服务生把手机揣进包里,“到时候,警察哪知道你是撞死的还是杀死的”
“我天,这可真玄乎!”
王大勇被他说的一愣一愣地,打了个嗝硬是没反应过来。
倒是一直吃菜的毛强开了口,“那你咋给人送到桥上吗?你知道桥有多高吗?”
“就是!”王大勇哈哈大笑,“娃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还绑桥上,你咋不给人绑飞机上去呢?”
几个醉鬼哄笑,他们就是这几天负责修缮红星大桥的工人。
他们知道一个悬索离地面少说也有四五米,红星大桥足足八米多高,杀人犯根本不可能在重重监控下把一个尸体送上去。
服务生撇撇嘴,有些急了,“都说是剧本了!那就不能我的主角有特定身份吗?比如他们就是修桥的工人呢?”
“哈哈哈哈——”王大勇拍拍年轻服务生的肩膀,“毛还没长齐呢,读几本书就以为自己啥都会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啊!哈哈哈——”
“大叔,您先听我说完。”服务生皱眉,对王大勇的嘲笑十分不满。
王大勇收起笑容,听这个年轻人跟他逗乐。
“等到天黑的时候,几位桥梁工人将死者打扮成和他们一起施工的活人,一死一活,俩人一起借着施工的由头升到桥上去。”
“等俩人上到悬索旁,监控会出现盲区,这时候另一个人就可以把死去的那个人绑在悬索上了。神不知,鬼不觉。”
毛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开始捋起了大学生说的话。
“就是死人拌活人,装成工人给送上去啊?”毛强问。
“对。等第二天的时候,尸体掉下来,警察准以为这人是被撞死的!”年轻人有些得意。
“嘿……”虽然毛强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但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
见半天没人说话,年轻服务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咕哝道:“哦,太晚了,我妈该担心了,几位大叔吃好喝好,我先走了哈!”
王大勇把烟头扔到地上,胶鞋在上面拧了一圈,望着年轻人的背影,他骂了一句:“这TM邪门!”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他们心中都升起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吃了饭,几个人又跑到棋牌室赌了半宿的牌,直到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了,才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夜色已深,几个大老爷们在路上一边耍着酒疯,一边在心里盘算回乡的日子。
“回去,一会儿给我媳妇儿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明天回去了!”王大勇又打了个嗝,刚要掏出电话被毛强塞了回去。
“手机太亮了,进去再打!”
王大勇在后面嘀咕一句,几人加快了脚步。
他们活动的范围离绑人的工地不是很远,不一会儿几个人就走回了工地。
工地上尘土飞扬,盖了一半的大楼被扔在夜空中,像一只吃人的恶兽。
从饭馆到现在,一句话没说的刘得水突然来了一句,“我去看看那小姑娘。”
“看什么看哪!死不了!赶紧睡觉,明天早起呢!”毛强呵斥住了他。
刘得水却支吾起来,“还……还是看看吧……我……”
毛强心道不好,一把扯过刘得水的领子,把他推在地上:“你踏马又不老实了是不?!”
之前在老家,刘得水就调戏过村里的寡妇,他们都是知道的。
“我……那女孩儿太水灵了……我……”刘得水想爬起来,又被王大勇一脚踹在脸上。
“狗娘养的!你妈的还是不是人了!”他捡起石头想砸过去,被毛强拦住了。
“赶紧去看看那丫头!”毛强给了王亮和丁波一个眼神,俩人把刘得水拖起来,连拉带拽地走进了建筑楼。
女孩儿双手后绑在椅子上,连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红色的砖墙上有大滩血迹,已经没了气息。
“这该不会是自杀了吧……”王强咽了口唾沫。
看着死去女孩儿的尸体,刘得水一下子跪在地上,“啊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办!强哥……怎么办啊!”
毛强踹了刘得水一脚,示意他闭嘴,然后走到女孩儿身边,探探脖颈,摇着头说:“人不行了。”
五个大男人瘫坐在一起,酒劲一哄而散,他们知道,他们完了。
“……对,对了,那个大学生……说什么来着?”
黑暗里,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几个人看向死去的女孩儿,面面相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