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钟夺绪边说边停下摩托车，应九跳了下来，他望着面前只剩下半扇门耷拉着的地下市场，眼里全是新奇。

1号社群不仅地理位置高，它自身的面积也非常大，诸如此类的大型地下交易市场比比皆是。

应九没在99号社群见过，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99号是直接扎根于地上的，那里污染浓度高，污染物更加肆虐，所以优先搭建的都是回收站。

而居民为了生存会捡拾社群里出现的污染残骸进行交易，这也是为什么应九能从别人手中买到污染物。

“这次的任务内容是清除潜藏在里面的污染物。”钟夺绪打开摩托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套装备递给应九，装备里放着收容工具，上面有清洁部的标识，“你则是在辅助我同时，清理回收剩余污染物。”

应九接过装备，观察起来——收容工具外观透明，形似胶囊，握在手里大小正好，并且它的两端覆有金属盖，一端可拆卸，摘下后露出了里面的横向吸入口，看来污染物应该就是从这里被吸收进去的。

克西悄悄冒出来，它刚好奇地碰了碰吸入口，谁知下一秒就被突如其来的吸力吸进了半个触手尖，瞬间吓得吱哇乱叫：【啊啊啊我要被吃了！】

应九也惊了一下，赶紧把它拽出来，着急忙慌地给收容设备重新盖好：“这东西怎么不听使唤啊？”

钟夺绪戴上通讯耳机，听见动静后朝满脸疑惑的应九看去：“收容胶囊会自动识别污染物产生的粒子，你最好别让你的触手靠太近。”

闻言，应九立刻伸直手臂，默默地拿远了些。

钟夺绪确认频道通畅后，开始下达指令：“污染物的具体能力未知，进去后随时保持警戒，按我命令行事。”

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钟夺绪走过来抬手捏住应九的下巴，确认着他脸上的止咬器是否牢固：“听着，任务执行期间严禁偷吃。”

已经在计划着给自己谋点好处的应九：……

应九躲开，他一把拍开钟夺绪的手，嘟囔道：“你管我，待会儿进去我偏要大吃特吃。”

克西也雄赳赳的：【大吃特吃！】

重重得哼了一声，穿好装备的应九直接冲进地下市场，完全把“按命令行事”抛诸脑后。

随着大门后的楼梯一路向下，即使对地下交易市场的大有所准备，真正看到后应九仍是不禁感叹社群之间横亘着的差距——宽阔的半圆形结构下，目之所及，是一排排货摊，这些货摊上交易什么的都有，可见未出事前的繁华热闹。

市场四周的墙壁上黑的不正常，应九靠近点观察，发现是附着在瓷砖上面的污染粒子，只因滋生得太密太厚，才给人一种长满了苔藓或者菌丝的错觉。

钟夺绪则拿着探测仪搜寻起来，探测仪屏幕上实时监测污染浓度的变化，上面显示着一团深红色的团块，正是站在边上的应九。

除此之外，颜色呈现出浅红色的，它们的危险等级极低，清洁部主要收容的就是此类污染物。

如此过了一会儿，应九踢开地上的杂物，望着钟夺绪走在前面的身影，没忍住问道：“其实前面我就像问了，我现在这样算是正式上岗吗？”

钟夺绪转头瞥了他一眼：“这是考核，不算。”

明白了，纯粹把他当作免费劳动力白嫖。

应九不甘心，又问：“那考核过了发信用点吗？”

钟夺绪答得很快：“不发。”

应九：……

等着吧，今天他不把市场里的这些污染物吃到回本他是不会罢休的！

这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主要的交易区，进入了更深的地方，仓库变得多了。而应九也不打算真的就这么乖乖地跟着，趁着钟夺绪搜查的间隙，应九小跑到一个货架前，铁制的钩子上挂着几只屠好的污染物独眼兔。

克西一瞧见有吃的，也不再要死不活的了，立刻就弹射起步卷下来好几块兔肉丢进触手隐蔽的口器里，不消几秒就吃得一干二净。

应九同样想吃，他抬手尝试着去解开脸上的止咬器，手指摸索了半天却找不到有任何类似卡扣的东西，自然贴合的像是另一片皮肤。

克西在大快朵颐的间隙回过头：【九，怎么不吃？】

应九：你猜我想不想吃。

应九没理会克西，他又扒拉许久，甚至从止咬器卡在鼻子下的边缘处使劲用足了力气，它也依旧纹丝不动。

最后反而是应九先累了，他放弃与止咬器继续这没有结果的斗争，却也不准备委屈自己，开始将视野中能看见的污染物统统往怀里揣。

可惜作战服能收纳的地方不多，不然应九绝对能给自己塞成一个米其林轮胎人。

“你在干什么？”钟夺绪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应九回头，跟钟夺绪四目相对，而克西早就反应极快地躲了起来。

“我在收容污染物。”应九面不改色，“怎么了？是勘测到什么了吗？如果收容不了的话我可以直接帮忙吃了。”

钟夺绪对于他讲的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而是问道：“你收容了多少？”

“已经……”装备里一共五个收容胶囊，应九眼睛一转，满口胡诌，“装满两个了！”

钟夺绪盯着他，就在应九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戴着黑色作战手套的手指节修长：“我看看。”

“啊？”应九眨眨眼，“这也要检查吗？”

“嗯。”

瞧着钟夺绪俨然不动的姿势，应九没办法，只得装模作样地埋头找，然后掏出来一个空空的胶囊。

“它好像不太乐意见你，要不你等会儿再来看？”应九装傻，说完作势想走。

钟夺绪显然预料到了，他手方向一转，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应九的作战腰带，将人扯回来没走得掉：“进冷库前，把你身上的污染物都清理干净，后面再不听指令私藏污染物，任务结束后就去禁闭室里待着。”

听他这么说，应九撇嘴，不情愿地卸掉身上沉甸甸的福利：“你就不能装作没看到？”

这下钟夺绪真的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应九：“比起我装作看不见，不如你安分守己一点更好，免得需要我用特殊手段来控制你，到时候你身上可不会就只有一个止咬器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应九皮笑肉不笑，他拧开胶囊，吸入口识别成功，开始着手收容污染物，灰色的污染粒子逐渐充满胶囊，但摇晃一下，会发现内部还有很多余裕，空间比视觉上看要大得多。

钟夺绪没接话，恰好此时，他另一只手上的探测器响起，盈盈发光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的鲜红色团块，团块大小几乎占据半个屏幕，而它所在的位置，就处在他们两人即将前往的冷库里。

“准备行动。”钟夺绪说完，从腰间拿出电子脉冲手枪，率先向冷库走去。

这种电子脉冲手枪是特异局研究部专门制造用以与污染物对抗的武器之一，杀伤力较镭射激光来说不分伯仲，甚至射程范围更广。整个枪身呈亮蓝色，隐隐约约的电流在其间穿梭，闪烁着令人望而却步的威力。

应九能感受到电流带给他的怪异感，这似乎也是与克西之间的同频增多的缘故，触手的本能让他对危险和不利的感知提升了不少。

冷库的位置在市场深处，跟交易区有个连接的走廊，货摊商贩会在其间往返搬送货物，不过如今物是人非，廊间飞溅着不少血迹，并且越往里，越多的人体残骸映入眼帘。

钟夺绪速度很快，他推开冷库大门，滞留在内的寒冷气息寻得了自由，带着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如此刺鼻的气味隐隐昭示着什么，克西也在此刻现身，它分离出四条触手，围绕在应九身边作保护状。

应九转眼看向钟夺绪，发现他身体紧绷，而探测器屏幕上原本按规律扩散的蓝色侦察线已然模糊，尽数被深红渲染，钟夺绪线条利落的侧脸陷在其中，透出一股蓄势待发的魄力。

来不及思考更多，一阵劲风袭来，冷库门“砰”地一下关上，如雷贯耳的巨大声响中，一道身形扭曲的污染物猛地从上方冲下，尖锐的爪子以迅猛之势挥下。

应九立刻在触手的帮助下跳开，钟夺绪则快速展开异能，手上下一反转，整个人消失在原地，闪现移至不远处躲开攻击，接着扣动扳机，电子脉冲喷发而出，将污染物直接打落下来。

“好热、好热啊……”

污染物在地上挣扎着嚎叫，应九现在才彻底看清它的模样——庞大的身躯是由无数个人体组织拼凑形成的，但与其说是组织，更像是肉瘤被迫生长在一起，崎岖不平，掺杂着扭曲变形的人脸，它们大张着嘴，不停地重复着好热。

电力在污染物身上不断灼烧着，钟夺绪没给它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手一握紧，空气都仿佛震颤起来，转瞬就隔空绞断了它的一只手臂，疼痛使拥挤的人脸齐声尖叫，刺耳的声音令应九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这个污染物仅仅是看上去吓人，并不棘手，应九望着它在钟夺绪三下五除二的动作下，没一会儿就倒地不起，肉粉色的皮肉上开始溢出灰色粒子。

克西伸长触手，碰了碰污染物，确认死得透透了后，应九上前，用空胶囊进行收容，本来以为像这种体型大小的能够装满胶囊甚至更多，谁想单单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再吸收不到任何污染粒子。

应九举起手，盯着胶囊里摇晃着的粒子，道：“怎么这么少？前面货摊上的兔腿再多点都能超过它了。”

要知道，居民私底下交易的污染物，它们的污染浓度不会特别深，过重的污染浓度会导致一定范围中的人染上污染粒子，粒子的寄生性强，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在探测器上是浅红色。

反过来讲——这个有着鲜红色危险程度的肉瘤污染物存在可疑之处。

钟夺绪握着枪，他紧蹙眉头，重新开启探测器。

探测器重启侦察需要缓冲片刻，克西仍在围绕着肉瘤左看右看，应九问：“怎么了克西？你想吃它？”

【我才不吃！】克西反驳，【它现在，不香！】

不香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污染粒子都被吸走了。

【半成品！一点、不香！】

“半成品？”应九刚想接着问克西，探测器启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应九转身，熟悉的鲜红色亮起，再度照亮了他与钟夺绪的脸。

仿佛警告的讯号，一道阴影笼罩下来，伴随着强烈的喘息声，急速砸向二人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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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