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九没想到自己会吓到人。
他站在钟夺绪身边，百无聊赖得听着对方与这位名叫周筝的清洁部队长交谈，两个新人则一直躲在周筝后面，即使应九现在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他们似乎仍觉得自己会一口吃掉他们。
周筝在了解情况后，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最近我一直忙着带新人，上面发的通知我都没来得及看，还好不是什么突发情况，不然新人出事的话我真的不好和部长交代了。”
清洁部虽然干的都是后勤工作，但需要的人手多，所以招新频繁，并且没有限制说必须是能力者，薪资条件不错的情况下吸引来了不少普通居民，自然导致有经验的老手需要连轴转地带新人做任务——周筝就是如此。
周筝：“行了，你俩也别一直躲着了，赶紧进行清洁善后吧，结束后我来检查。”
闻言，两个人忙不迭地拿起工具跑开了。
“抱歉，他们都是无能力者，对污染物的心理防线可能没有那么高。”周筝转过来对应九笑笑。
除了在最初把那两个新人吓到尖叫，被周筝直接拿枪指着脑袋以外，应九觉得他算是目前为止遇到的对自己触手反应最小的一位，而且笑容亲切，倒是和他又高又壮的身形形成反差。
“这是在冷库发现的人形污染物，按探测器的记录来看，它应该就是地下市场沦陷的源头，具有感染性。”钟夺绪将装满液体的胶囊递过去。
“人形的感染源？看来研究部那帮人又要兴奋了。”周筝挑眉，他又看了眼正在走神的应九，“话说秦博士居然没直接打报告申请研究他？就以往来说，早就应该实验过七八回了。”
钟夺绪没接这话，他示意应九把收容的胶囊也交上来。
应九回神，从腰带里掏出胶囊，胶囊内部充盈着灰色污染粒子，确实是有把钟夺绪交代的任务给做了。
——但是数量只有一个。
钟夺绪：……？
钟夺绪的神情难得有了些明显的变化：“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一个不剩？”
应九眨眨眼，点头：“嗯！所以没全吃！我特地凑满了一个。”
钟夺绪：…………
钟夺绪：“需要我夸你吗？”
“果然，哥你也觉得我干的不错？”应九立刻眼睛亮亮地看过来，他哼哼两声，不知道在骄傲些什么，“讲真的，这收容胶囊还没我吃得干净，建议它下岗让我来就业，我更无污染无公害。”
应九越说越觉得可行，翕动的嘴角处甚至还留有未擦干净的污迹，钟夺绪看的心烦，听的更心烦，他抬手轻碰那枚耳钉，黑色的止咬器再度出现，裹住应九下半张脸。
应九死鱼眼：“这个止咬器真的不能录入一下我的指纹吗？明明我才是使用者！”
钟夺绪不说话，当没听见。
周筝看着他俩的互动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将一起递来的胶囊收拾妥当，温声道：“任务报告还是交给你们队的曲铃？”
“嗯，我们就先走了，辛苦。”钟夺绪打了声招呼后直接拎起应九离开。
应九一点力气没使纯粹是被拖着走，他盯着不断缩小的周筝的身影，突然好奇问道：“这个周队长是能力者吗？”
钟夺绪：“不是。”
应九安静了半晌，说道：“那他的肌肉练得很好了。”
钟夺绪如今也习惯了应九的跳跃思维，没再理他，胳膊一抬就把他丢到来时开的摩托车上，油门一转，驶离了地下市场。
天色稍晚，这片穹顶在空气污染指数还算低的1号社群之上，仍然呈现出灰黄色，像是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纱。
但总比99号要好，应九待在那儿的时候，每次抬头望天，映入眼帘的永远是成团的浑浊——可明明它们都是在同一片天地，单单是序号之差竟能造成如此可观的区别。
风划过脸庞，应九能嗅到空气中的灰尘味。
他想，既然不是能力者，为什么通过触手的感官，他能在那位周队长身上看见与污染物相同的能量波动呢？
*
翌日，被安排在审讯室里的行军床上躺了一晚的应九，接到了考核任务批准通过的通知。
钟夺绪双手抱臂站在门口：“起来，跟我去作战部报道。”
“我现在算是正式员工了吗？”应九从床板上爬起来，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脚步虚浮至钟夺绪面前。
“是，后勤管理已经将你的名字划分到作战部的档案里了。”
“那为什么昨晚没人给我送饭！”应九大声质问。
听到应九这么说，钟夺绪脸上罕见得空白了一下：“你昨天没吃饱吗？”
应九：“你指在地下市场吃得那些？”
钟夺绪认真：“嗯，我看你吃得挺多的。”
应九：？
听到钟夺绪的话，克西忍不住冒出头，即使面前人听不见，它也在疯狂地摇摆着自己的小小身体，彰显着巨大的不满：【那些！塞牙缝！我！吃不饱！】
“那点边角料真的不够我们吃。”应九安抚克西让它先回到身体里，特异局内部对污染物设置了自动报警，达到规定阈值就会触发，他可不想常驻审讯室，“而且昨晚我隔着门喊了好久，为什么没人来啊？”
这个钟夺绪能给出准确答案：“审讯室有做隔音嵌体。”
应九：……没招了。
“后面再说你的伙食问题。”钟夺绪不准备一直干站在这里，他率先转身，“先跟我去作战部，正好队里人都来齐了，认个脸，以防后面做任务时把你当敌人砍。”
应九嘟囔：“合理怀疑最想砍我的人是你。”
不过，到底是谁想砍自己的问题，应九感觉不用多纠结了，因为跨进作战部大门，前面的钟夺绪刚偏身走开，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就朝着他面门直冲而来。
有了点心理准备的应九反应很快，不用钟夺绪出手，克西已然现身将这把目标明确的匕首接住。
“哈，居然还真是货真价实的污染物。”
一道语气戏谑的嗓音响起，应九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染着一头红发的男孩斜靠在窗边，他看起来和应九差不多的年纪，但五官深邃，姿态傲慢，看着就不好相处。
男孩手一转，被克西攥着的匕首像是得到了感召，颤动着挣脱触手飞回了他手里。
男孩用刀甩了个漂亮的刀花，扬声道：“队长，上头真的同意让我们和污染物做队友了？”
“嗯，想改变命令的话可以自己向上打申请报告，除此之外，如果做任务时再出什么不必要的差错的话，我会一视同仁地处理。”钟夺绪说得很平静，但队长的威严摆在这，那男孩的气焰果然低了不少，重重哼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应九：看来以后是过不了什么太平日子了。
经过钟夺绪介绍，应九知道了作战部的人员配置。
小队成员一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红发的刺头叫程景燃；留着寸头的则叫石方回；而主动打招呼的两位，一个是周筝提到过的曲铃、另一个身形高挑的是文渡殊。
“情报部下达了一则任务。”结束介绍的钟夺绪不欲多废话，迅速切到今天的正题，“资料都发放到你们的个人终端上了。”
应九捧着才发到自己手上还热乎的智能手环，感叹贫富差距的同时，略显生疏地用一指禅点击着屏幕，只是点了半天也没找到在哪里看资料。
程景燃瞧着他那样子，嘴角露出明晃晃的嘲笑。
倒是离得最近的曲铃看出了应九的困扰，帮他直接点出了资料，还贴心的告诉他一些基础操作。
应九星星眼：是天使！
钟夺绪：“这次任务地点在前沿富人区，居住在里面的吴先生在昨日跟特异局上报他的女儿失踪，由于在他女儿卧室内发现了大量喷溅状的污染粒子痕迹，所以他认为是有污染物闯进来掳走了他的女儿。”
吴先生全名吴润金，资料上显示他是一家名为红色物流的公司的人事部负责人。
原本还在80号社群拮据生活的吴润金在一年前入职这家公司后，凭着不俗的外貌勾搭上了现在的妻子结了婚，而他的这位妻子正是红色物流执行董事的独生女，由此他便一朝翻身成了富人区的常驻成员。
尽管作为小白脸风评不太好，但在大部分人都愁生存的情况下根本掀不起什么水花。
程景燃一目十行，看完后嗤笑道：“他们不是天天吹自己家门口有多坚不可摧吗？花钱雇来的保镖都能从1号直接排到99号，怎么脆弱的连污染物掳走自家的金疙瘩都没一个人察觉到？”
“按理说前沿富人区每家每户都装有污染物警告器，更新换代了也是先换的他们。”石方回问，“吴先生家的没反应？”
曲铃也参与了资料内容的整合，她回道：“吴润金说他听到反应进去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污染粒子，情报部的人也去检查过了，警告器是完好无损的。”
应九开口：“那掳走吴先生女儿的就不一定是污染物了吧，人为的概率同样很大。”
曲铃思索一下没否定：“你说的也有可能……”
程景燃则持反对态度，他双眼紧盯应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针对：“这么快排除污染物干什么，像你这样的不就很方便潜入？”
应九怼了回去：“你说我这样的好潜入，那你岂不是更没有风险？怎么？你怀疑我的同时最好也别把自己排出去吧？”
“你！”程景燃被噎了一下，他捋起袖子一副实打实的干架姿势，但气势汹汹的步伐在踏出去一半时就被钟夺绪拦住，无形的空气墙横亘在中间。
“别把其他的心思带到任务里。”钟夺绪雷厉风行地进行指挥，“现在分组行动，曲铃、应九跟我去富人区见吴润金，剩下三人排查1号昨天的动轨监控、或者到交易市场寻找线索，有任何消息记得立刻在终端上汇报！”
“是！”
跟在钟夺绪身后走出去的应九偷偷回过头，因为下半张脸挡住的缘故，他索性就双手拉扯住眼尾，朝程景燃挑衅似的做了个鬼脸。
不过没等看清那小子的反应，应九就被发现他小动作并狠狠敲了他一脑袋的钟夺绪给拖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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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