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素在短短五天之内，就成了后宫风头无两的人物。

秦贵妃的嫉妒，贤妃的拉拢，丽妃阴阳怪气的话语，她都应付得过来，但她依然感到隐隐的不安。

六宫之内，无人敢提起长公主。就连皇帝，在听见她提起的时候都当做没有听到避开了话题。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长公主驾到——”外头传来宫女招摇的通报声。

她停下手中抄写《道德经》的动作，将笔搁置，整理衣着迎了出去。

“长公主殿下。”她微微俯身，却是没有行跪礼。

无论贞妃这个名分是怎么来的，她也是从一品的妃子，只需要对皇上皇后太后行礼，太后早逝，皇后在皇上登基不久后也仙逝了，能让她跪的，只有皇上。

绿漪一句“大胆”刚说出了口，就被应素拦住。

她垂下眼笑得温柔：“大概是这燕华轩过于寒碜，我都快忘了自己把你封为贞妃了。”

林白素不看她，也不起身，垂首道：“让您二度踏入陋室，是委屈您了。”

“确实很委屈。”应素略过她走到主位上坐下，无喜无怒地让她起身，然后赶其他人出去。

真爷们儿就1V1掰头。

“殿下此来，是有什么事么？”

长公主撑起头思考了一下说：“本宫见你生得可爱，招皇弟喜欢，就想着来见一见你。”

这句话说完，她故意地顿了一下，才接着讲。

“看看你向皇上告状成功了没有。”

对方玩着手上的琉璃穗子，端的是有恃无恐的架势。

她不卑不亢地答：“臣妾并非搬弄是非之人，即使同陛下提及您，也只会是说明真相。”

“真、相。”应素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两个字，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林白素的面前，手指戳在对方的肩上，缓缓逼进，“你又知道些什么真相呢？”

她每进一步，林白素便退一步，很快就退到了墙边。

“至少不是您让大家见到的那样。”

“本宫很欣赏你的率直和勇气。但你要明白，在这六宫之中，本宫的话就是真相。”

应素高高地扬起自己的巴掌，准备吓唬她一下，哪成想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对方按住肩反怼在墙上了。

后背撞得生疼，她一句“放肆”和“来人”都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林白素捂着她的嘴，凑近她低声地说：“这里现下只有我和殿下两个人，您还是不要太过了。”

应素没想到林白素看着冷冷清清跟个仙女一样，逼急了也还会对她动手。

别说这手劲儿还挺大的，不像是深闺里的娇小姐。

她呜呜了几声，试图掰开对方的手无果，便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

林白素触及她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一时觉得自己捂住对方的手都发烫了起来。

应素便趁机扒开她的手，捶着肩抱怨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弄得我好疼。”

林白素别开脸不看她：“天色不早了，殿下请回。”

“行吧。”

向来眼高于顶作威作福的长公主殿下居然没有计较她的以下犯上，很好说话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往外走去。

走道半路才突然想起自己人设一样，小步跑过来，趾高气扬地道：“有本事就让本宫看看，什么才是真相。”

然后扭头走了。

林白素看着美艳无双的女人昂首挺胸地迈出燕华轩的门，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长公主，不能觉得她可爱。

还没等她回神，外面突然传来长公主的惨叫声。

她连忙跑出去，见到是摔在台阶下的应素，对方紧皱眉头，一手按在腿上，一手按着头，似乎是在极力地忍着疼。

绿衣的宫女奔了进来，一眼都没有看林白素，二话不说打横抱起长公主就往外走：“传简太医——”

简凯歌没想到自己花高昂积分兑换的技能会这么频繁的用到，但他宁愿自己又兑换了一个除了保持人设没有任何用处的技能好吗？！

他现在简直怀疑应素的腿不是摔断的，是骚断的。

“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招惹女主？”

“呃……”

应素迅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煞有其事地说，“我这么做，第一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第二是为了推动剧情。你看这全后宫我第一大，我上门找她麻烦，不就是在给其他妃嫔信息，让他们对女主出手吗？”

简凯歌：你看我信吗？

“你确定剧情的主线是女主宫斗并且登上后位吗？”

应素仿佛不可置信：“后宫题材的小说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剧情吗？总不可能是修真题材的吧？”

“别瞎说，应该不会。”简凯歌想到自己今天出门前察觉的不对之处，问她，“你在后宫里有什么仇人吗？”

应素捂着嘴娇笑：“瞧你这话说的，这后宫里的哪个不是我的仇人？”

他：？

你在骄傲些什么？

“给我讲讲长公主和后宫的故事，从皇帝登基开始讲起吧。”

“皇帝登基的第一年秋天娶了皇后，第二年早春死了皇后，长公主替他迎了秦贵妃，贤妃，他自己立了淑妃和丽妃。以上。”

简凯歌：？你讲了个啥。

“事情是这样的，我被人下了毒，记性不大好，不过问题不大，我觉得我们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好了。”

这叫问题不大？谁给你的错觉？？？

假使他们两个是在用键盘交流，问号可能已经被他扣下来了。

“我觉得你被下毒的事情很可能和主线有关，你有什么线索吗？”

应素：“啊这，不记得了。亲爱的队友，你不能指望一个处于中毒失智状态的柔弱女子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要不这样，红花对后宫的事情比我知道的多，我让她抽空协助你一下？”

她说完撤了结界，一脸担忧地问：“简太医，我这次需要疗养多久？”

相比起主线她更为关心自己的快乐会不会因为伤了脚而减少。

他冷漠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建议您躺上三个月。”

她一拍桌子，大喊：“来人，给我把这个庸医拖出去砍了。”

东宫的护卫唰唰进来一队，面容冷肃地走过来就要拖走他。

简凯歌简直想把问号糊她脸上，又不得不陪着她演，露出惊恐的神情道：“殿下！臣有一个家传秘方，每日再由我前来给您进行针灸和按摩，十日左右就能初步恢复了！”

“这才对嘛。”应素对着护卫竖起手掌示意停下，又挥了挥，“退下吧，让简太医给我治治看，不行再拖出去。”

护卫们又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退出去。

简凯歌：……你真的很有祸乱六宫的样子，我怀疑你是假的队友。

应素在让红花给他讲故事之后，就抱着自己的脚，背靠软枕，缩在软塌的一角开始打盹。

像是脚不慎受了伤，没法四处撒泼的小猫，竟有几分可怜可爱。

他告诉自己不要被对方的外表所迷惑，收敛心神听红花的讲解。

“奴婢是在殿下‘病’了之后来东宫的，对于当时的事情也不太清楚。但这后宫里有本事对殿下出手的人，左不过就是贵妃，贤妃和淑妃。虽然殿下主持宫中的一应事物，但三位娘娘家族势力庞大，前几朝也是有妃子进宫，经营多年自有党派和人手。才让殿下一时不察，中了奸计。”

红花说的义愤填膺，夹杂着对其他妃嫔的不屑和愤恨。

简凯歌看着她的样子，眯了眯眼，依然忠厚老实地说：“宫中诸事，臣不敢妄自揣测，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殿下当时中的是什么毒而已。”

“当时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甚至一应器具都被洗刷干净之后，殿下才被发觉不对。然而那时涉事之人都死了个干净，所以殿下对外说是自己病了。”

他的目光一沉：“可以仔细描述一下殿下当时的症状吗？”

“最初的时候，殿下只是记不住东宫奴仆的名字，后来连自己何时用过餐，自己是晨起还是午睡都分辨不清，还会……还会对着陛下喊太子。”

“太医院的诊断结果如何？”

“是已经被列为禁药的前朝高皇后用来惩治妃嫔用的失心散。幸好殿下喝的不多，又经过了太医院的各位太医联手施治，殿下如今只是稍微有些健忘。”

应素一睁眼看见简凯歌紧皱着眉头，安慰他：“别担心啦，我又不是中的弱智散，还能管着这后宫里的事呢。只要不是女主带着四妃一起搞我，我还是这后宫最厉害的女人。就是我今天把她们都禁足了，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他稍微松了一下眉头，还是不太放心地说：“强权之下必有反抗，她们未必不会联合起来推翻你。”

“怎么可能。”应素摇摇头，给他解释，“秦贵妃比我还要招人恨，贤妃和淑妃是死对头，丽妃则是小官之女，成天被她们看不起，怎么可能会联合起来？”

“那你对害你的人有什么猜测吗？”

应素感觉自己的脚没那么疼了，就擦擦手，从桌上拿个苹果啃，漫不经心地说：“谁都有可能哦。长公主为了打发时间，帮助各宫妃子养了不少人手。能做到这件事的不是一个两个。”

……

他表情都麻了，直截了当地行礼道：“臣就先行告退，回太医院替您调配新的膏药了。”

“去吧去吧，下次再来玩儿啊~”

简凯歌带着满腹心事，一边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一边和各种缺失的药材做斗争，医术飞速上升。

这天他突然就收到了长公主被禁足的消息。

好巧不巧的，是女主和四妃干的。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出自《道德经》，意思是：出于世人所不喜欢的地方，因此最接近于道。

全文为：“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忧。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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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