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言在苹果园旁边的荒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
松完最后一茬土，他从地里钻出来，甩甩胡须上的泥点子。
虽然是秋天，但下午两点左右，还是有些热气。
......站起来瞅瞅四周，那个女人不在附近。
“啊——”他立刻原地躺平，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怪不得妖村里的长辈都说不要接近人类，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
其实，以卫言的妖力，逃回村子绰绰有余。
只是......
一想到回去就要接着吃鹅姨做出的黑暗料理，他立刻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他还是暂时留在这吧......
午饭只有带出来的两根胡萝卜，根本不够吃，过了一会，卫言的肚子便咕噜咕噜地抗议起来。
好饿，这种非人的生活，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啊……
他仰面躺在草丛中，正欲闭眼小睡，鼻尖却隐约飘来一阵果香。
——不远处的果园内仿佛有海妖在歌唱，引诱着无辜的土拨鼠，前往极乐之地。
“咕咚。”他咽下口水。
但是，那个女人好像就在果园里......
纠结片刻后，他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小腿一蹬就往果园的方向蹿了出去。
卫言的计划如下——找到好吃的苹果树，安静如鸡地摘两个苹果，躲回洞里之后再开吃。
所以，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精妙绝伦的偷果行动，是怎么被发现的。
……
在弹幕的帮助下，宋嘉嘉把自家的土拨鼠长工逮了个现行。
她捂住嘴巴，从后面悄悄摸过去，一把提起毛茸茸小畜生的后颈。
“喂！”
“啊！”
卫言被吓了一跳，白白胖胖的灵魂险些从嘴里飘出来。
“你现在不应该在松土吗？”女人的语气十分核善。
卫言挺着脖子，闭上眼睛：“我我我都松完了！现在又累又饿，要求加餐！”
等了一会，却没等到预想中的脑瓜崩。卫言睁开眼，发现女人沉吟片刻，而后笑了笑，十分好脾气地表示——
“可以。听我指挥，就给你加餐。”
真的假的。
“那边，看见桌子上的苹果玉米胡萝卜没有？”
“你先躲回草丛里，等我叫你，你再过来。”
“然后把它们都吃完就行了。”
卫言睁大眼睛。
还有这种好事？？？
下一秒，脖子上的项圈被指纹解锁。
伴随着“滴滴”两声，铁圈圈掉在地上——卫言感觉颈部倏然一松，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你要是敢跑，信不信我抓你到天涯海角……”
担心他会逃走，女人按住他的脑袋，语气不善地威胁道。
权衡利弊后，卫言果断怂了：“……我不跑我不跑。”
得到满意的答复，宋嘉嘉调整好表情，回到直播间。
卫言则十分配合的跳到草丛里。
“咳咳，刚刚跟土拨鼠先生进行了一波友好交流。”
她拉开凳子重新坐下。
“啊！土拨鼠跑了！”
“笑死，友好交流。”
“主播跟它说什么了哈哈哈？”
“我说：如果它肯来镜头前互动一下，我就把这些好吃的就全部送给它！”宋嘉嘉举起桌子上的苹果玉米胡萝卜。
“哈哈哈哈主播好可爱。”
“怎么可能，土拨鼠刚才就被吓跑了！”
“这种野生动物对人类防备心都很重的。”
弹幕众说纷纭，她回头冲卫言招了招手。
卫言：……
算了，为了好吃的，怂一点，不磕碜。
草丛中传来“沙沙”的响声，土拨鼠再次探出脑袋，看上去十分“警惕”地凑了过来。
——它棕褐色的身躯软萌圆润，眼神清澈，透出种呆头呆脑的可爱，萌化人心。
停在途中观察几次，确定面前的人类没有恶意后，他终于“大着胆子”来到桌边，肚子也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我艹！居然真的过来了？这土拨鼠听得懂人话？”
“主播难不成懂兽语吗？”
“鼠鼠只是太饿了，鼠鼠有什么错呢！”
“主播家的苹果，堪称土拨鼠诱捕器啊！”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直播间甚至升上了人气排行榜。
见土拨鼠如此配合，宋嘉嘉点点头，顺势把掰成两瓣的苹果推到身侧，眨了眨眼睛。
“吃吧。”
——她眉眼弯弯，梨涡浅浅，恰逢秋日的阳光从身后照来，为其镀上一层俏皮又朦胧的光影。
在跳上桌子的瞬间看见这一幕，卫言不由得脚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
这女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的！
在心中暗自吐槽着人类的多面性，他颇有些不情愿地抱起身前的苹果块，一口咬下去。
——清甜的汁水瞬间冲破桎梏，带着浓浓的果香，席卷而来。
记忆中的味道被瞬间唤醒，卫言只愣了片刻，便低头狂啃起来。
好吃！！！
吃着吃着，他的脸颊逐渐鼓起，整只鼠都变成了一颗圆润的毛球。
见土拨鼠吃得如此津津有味，直播间里的观众坐不住了。
“它吃得好香哦，好可爱！”
“看得我也想吃了怎么办？”
“买两斤回来尝尝，老铁们等我评价。”
直播间外，宋嘉嘉一边回答着观众们的问题，一边关注着后台的订单数据。
在卫言吃果子的这段时间里，直播间的购买量激增——一人十斤这么平均下来，总销量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几千斤，甚至仍有增长之势！
“......”她强忍心中的激动，扭头看向正埋头苦吃的卫言。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半个小时后。
吃完桌上的苹果玉米胡萝卜，卫言打了个饱嗝，瘫在一边。
“哇，它还会打嗝！”
“好可爱！快来被我亲死么么么！”
“想问一下，主播家的玉米和胡萝卜有没有链接哇？”
宋嘉嘉一个个回复。
“是很可爱。”
“哈哈哈哈哈。“
“谢谢大家，不过我家暂时只卖苹果哦！”
最后，她顺势把镜头对准自己：“看来小土拨鼠已经吃饱了，那咱们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结束咯！”
“家人们下次再见！拜拜～”
……
厨房里，老宋一边颠锅一边接着电话，语气欣喜若狂。
“什么？一万斤！？卖出去一半了。”
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宋嘉嘉抬手抹去唇边的水渍。
“咳咳，对，一会儿跟物流公司联系一下，明天就准备发货吧。”
跟老宋商量完订单的相关事宜，她挂断电话。
“呃！”身边的土拨鼠还在打嗝，举起小爪子艰难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宋嘉嘉默默把水递过去。
卫言：？
“那个，你有名字吗？”半响后，她斟酌着开口。
卫言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卫，呃，言。”
……这名字取得还怪文艺的。
一码归一码，虽然它之前三番屡次来果园偷吃，但这一次直播间能有如此人气，这只土拨鼠也是……居功至伟。
宋嘉嘉在心里盘算起来。
要是想让它再次出镜直播，那项圈肯定是不能带的——虽然它其实是只兽妖，但本体毕竟还是实打实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啊！
得想个办法………
她脑子转得飞快，很快有了主意。
“卫言？”宋嘉嘉温柔一笑，直接把卫言的打嗝吓好了。
“咳咳咳咳咳你干嘛？”
“……你想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吗？”
卫言心想：我住在山里，每天都衣食无忧啊。
“你想天天吃到我家的苹果吗？”
卫言：这也不难，我再来偷就是了……
“你想过那种接受人类庇护，再也不用担心天敌的日子吗？”
卫言：……
突然有点心动了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不愁吃喝，但本体毕竟处于食物链底层，且不论碰上棕熊精这种根本打不过的凶兽，偶尔遇见个黄鼠狼精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是我不想每天去松土……”卫言皱皱眉。
见面前的土拨鼠开始动摇，宋嘉嘉忙打起包票。
“不用松土！你以后的工作就是在摄像头前吃东西！这种职业在人类世界里被称为——吃播。”
“而且，也不需要再带项圈了，怎么样！”
宋嘉嘉两眼放光地看向他。
卫言：……
怎么感觉，形势反转了呢？
他眯起眼睛，小爪子上下点着地面。
既然这女人现在有求于我，那不得趁此机会，好好敲一笔！
于是，卫言抱起胳膊，摆出讲条件的姿态。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必须包吃包住，尤其是吃，按最高标准准备。”
“每天只工作两个小时，保证双休和节假日。”
“给我准备一间单独的卧房，有专人来打扫卫生……”
卫言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完全没感觉出周围气氛的变化。
“呵呵。”
只见面前的女人冷笑两声，掏出新的电子项圈，阴森开口。
“今晚突然想吃土拨鼠炖土豆了。”
……
在宋嘉嘉单方面施压后，两个人最终签定了劳动合同。
总而言之，一切解释权归她所有。
卫言：好像被骗了有人知道吗。
几天后，农场仓库里的两万斤苹果被销往天南地北，老宋的银行账户哐哐进账，很快还清了全部欠款。
这周末，他要开车去镇上挑选新的果苗，就留宋嘉嘉一个人在家看门。
准确的说，一人一鼠。
“注意安全！别给陌生人开门啊！”
出发前，老宋一步三回头。
“知道了爸。”
她毫不留恋地关上门。
汽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宋嘉嘉瘫在沙发上，继续看视频学习直播话术。
第二场直播就在明天，她打算一鼓作气，清空仓库！
二倍速的视频听起来尖锐又聒噪，白色的字幕飞速在视线中掠过，宋嘉嘉的意识逐渐涣散，又看了一会，终于抵不住汹涌的困意，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已晚，院外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她猛地睁开眼。
“砰砰砰！”
“有人在吗？我们是动物保护局的工作人员。”
“刚才接到匿名举报，说这里涉嫌违规饲养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砰砰砰砰砰！”
“请您立刻开门，配合我们的调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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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