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重天算是仙界上下八十重天的著名景点，想跳的不想跳的都不时来此看看，千迢看着那些人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各位的申请，我已经拿到手了！等到诛仙台修缮完毕，我一定一一审核，尽快给各位办理！”千迢高声道。

她好一顿说，这才算是让人群散去一些。

“小友，又见面了。”她刚要坐下，身后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便爬上耳廓。

“首阁大人……”千迢呲牙咧嘴地叹气，旋即扯上职业笑容。

“帝君大人和我说，东湘仙君昏迷了是吧。”千迢搓搓手，“您把业气除干净了吗？”

寒祈月取消法力，季川融身影显现。

“都除干净了，但这个昏迷我几次探魂都找不到原因，果然还得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千迢心下微动，探魂？

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用吧。

“首阁大人，我接下来要使用的法术，需要你从旁协助，与东湘仙君记忆同心，找到他所迷失的记忆枢点。”

“好。”

额前碎发随风而动，“仙君灵言，一语天机——共情共心，千年一梦，情诉往昔，梦入扶霄——”

淡蓝色法力大涨，一道道符文于季川融身前写就。

寒祈月双眼微微散发出蓝光，显然已经进入东湘仙君季川融的记忆。

寒祈月看着眼前的场景，抱臂冷眼看待，这算他的什么深刻记忆，折磨她的深刻记忆吗？

水域天色昏暗的早，无论白日夜晚均是昏暗的，用来照明的唯剩下产于水域的夜明珠。地牢阴暗，却是难得的没有满水的地界。

“这怎么这么干燥？”

季川融一身白蓝色调衣物，上好的东珠也不过是他鞋上的配饰，长度刚刚好，沾染不到一点尘灰，高高在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犹如无声的影妖，复杂的情绪涌现心头，回忆，后悔，期待……

寒祈月被情绪浪潮带得一踉跄，她拧眉沉吟，这是什么情况？

青年期的影妖尚未成熟，在水域浑浑噩噩度日，常被其他妖类打骂、轻视与驱使，而眼前这个影妖，浑身伤痕累累，不知受了多少折磨。

“就她吧。”

季川融素指一点，他轻声开口，清朗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

他睥睨着影妖，就是在审视一件任他摆布的物件，轻易地决定了她的未来。

“少主，她是陆域妖类……如何能在水域……”季川融身旁一位侍卫样的人犹疑着开口。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便听到原本如死寂一般的影妖，微微抬起头，一双明亮凌厉的眸子正凝视着他，扯着她那嘶哑的犹如钝刀的嗓子，也轻声喊了句“少主”。

季川融心漏半拍，一撇嘴，只回应给影妖一个嫌弃至极的眼神。

寒祈月嘲讽一笑，她知道，自己最开始，在季川融眼中，不过是个低贱的影妖，随时可以被舍弃。

“不是有什么通域烙印吗？烙上不就能活动自如了。”他摆摆手，全权交给身旁人。

她挑挑眉，通域烙印，要是有这种东西，当年她征战空域的时候，高低在背上烙几个。

亲眼看着自己的惨状，季川融听不到，她自己可听的清清楚楚。她当时为什么那么有意志力啊，真想给自己鼓鼓掌。

当夜，季川融偷偷潜入龙族藏宝阁，路上守卫均是对其视而不见，“什么药能适合疗伤啊？”季川融手里拿了好几瓶丹药，最终选了看起来最高大上的一瓶，放入贴身衣服之中。

翌日，看着已经正常在职当值了的她，寒祈月这才明白，原来她那时脸色如此苍白。

“喂，给你。”

季川融身躯是冷的，就算是从衣襟中拿出来的，也终究是冷冰冰的，他递出丹药，眼神期待。

看来是真傻。

寒祈月听着季川融越来越快的心跳，这算什么？想看她死的激动吗？

但她没死。

“少主，该休息了。”寒祈月捧着颗硕大的夜明珠，黑衣覆体，立于一侧。

季川融放下手中毛笔，伸个懒腰，扬起头颅，颇为高兴地向她道：“腿麻了，抱我去休息。”

寒祈月低垂下眼眸，夜明珠放于桌案。季川融环上寒祈月脖颈，放心地将头靠在她胸前。

“今天陪陪我好不好？”

看到这个场景，寒祈月自觉闭上眼睛，又是一段不想回首的记忆。季川融深刻记忆就这么几段，还要包含这个？

“少主，明日还有朝会。”

季川融仰头，“不想去了……”他微微用力，冰凉的唇印上寒祈月下巴，“好不好嘛……”

她把季川融放于柔软床榻之上，一阵风吹落硕大的夜明珠，碍眼的光源消失，床帷自落，一夜少眠。

“人呢？！”大早上的水域是清明的，季川融从锦被中挣扎爬起，身旁却没有了以往的热源。

“少主，起来吃点东西。”透过纱幔床帷，又看到那道身影，季川融才算扬起今朝第一个笑容。

季川融每日的活动就那么多。

朝会，有时不爱去；早餐，不看着不吃；上午多是在处理政务，坐在书房一呆便是整个上午；下午在宫内修炼，有时临时有些宴饮聚会，他也会去；晚饭，吃得最多，饭后全靠练剑消耗；子夜前处理一日剩下的政务。

难得有一日他提前处理好所有杂七杂八的事物，便扒着寒祈月，一直念叨要去陆域。

“你在凡界生活过，可我没有。我想去看看你待过的地方，好不好？”他扯着寒祈月衣角，左摇右摆地磨着她。

“好。”

凡界与水域，勉强算是相邻的重天，道路她也熟悉，无需多做什么准备，影妖带人离开也不难。

刚一踏上凡界陆地，一扫水中沉闷压抑的感觉，季川融惊喜地看着张望四周，“天啊！这就是现在的凡界吗？”

寒祈月感受着季川融此时的心绪，只能算是高兴、兴奋、激动，这点情感找不到迷失中的季川融。

他拿起摊子上一枝水流样式的木簪，回头看向背身于他的寒祈月，笑着对她说：“你看这个簪子。”

寒祈月转身，看着浅笑吟吟，一脸傻相的季川融，怔愣片刻。

季川融见她没理自己，也没生气，从腰饰上扣下个珍珠，直接递给店家，“给你了。”

他蹦蹦跳跳地跑去看更多水域没有的东西，一条街逛下来，嘴里没停过，手上东西一半放进储物袋里，一半扔给寒祈月，时不时从寒祈月手里拿过几个玩乐。

“听说了吗？今晚有烟火表演。”

“早知道了，据说在烟火下牵手，便能一直走下去呢，我早就空出时间要和家里那口子过来。”

“有福了，有福了。”

季川融嘴里嚼着糖人一角，听着路人传言，他猛地回头对寒祈月道：“我们去原野好不好？”

“干什么？”

“看星星啊，水下……水下又看不了星星。”季川融故作镇定道，他又期待地撒撒娇，果不其然寒祈月败下阵来，带着人直奔视野最好的山野之地前进。

寒祈月第一次以旁观者视角听清，原来季川融早就知道会有烟火表演，所以才一直拖着。

“走到最后……”想得有点多了。

刚到黄昏，原野上的人不是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便是准备离开，唯剩下二人匆匆而来。夕阳霞色正好，映在季川融眼中，成了寒祈月的模样。

二人无言，直至弯月升起，点点繁星显现。

夜风有些冷，但季川融体温本就低，没什么感觉，唯余下颈边碎发在皮肤上引起轻痒，他拢拢长发，背靠躺于草地。

他看向寒祈月。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心跳不止。

他从前向来，不是唤成“喂”、“诶”、“那个”，便是情浓时低语几句密称。

季川融不是没问过，她总是回避。

“少主叫我阿月便好。”

季川融想要的是她的全名，没得到自己的答案，他努努嘴，萎靡下去，只回答句：“噢。”

“我和你说过我的名字吗？季川融。”

他说过很多次的，但无论什么时候，她从来没有给出半句回应，永远是冷冰冰的“少主”。

“少主，吃饭。”

“少主，该休息了。”

“少主……放松点……”

就像现在，她给正期待接下来烟火表演的季川融泼个冷水，仍是毫无感情的一句：“少主，我们该回去了。”

快到子夜了，但烟火表演还没声响。但他不想放弃，季川融拉住她的衣角，一双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她，他的拿手好戏。

“再等等，再等等。”

烟火表演，一定会出现的。

我们……也一定会在一起的。

寒祈月垂眸，坐回远处，轻声说道：“好。”

季川融数着星星，百般无聊，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寒祈月的动作。

突然远处天空烟火炸开，寒祈月连忙护住她，在她怀里，嗅着熟悉的衣料气，他的心跳愈来愈快。

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在寒祈月黑衣之上。

“快看，是烟火！”

季川融连忙拉起她的手，高兴地指着转瞬而逝的烟火，他在心底暗暗许愿。

“季川融想和阿月，看一辈子烟火。”

1.8第二更，1.9第一更写了零个字，又食言了，但1.9第二更是新故事，我的新故事写了[托腮][托腮][托腮]好崩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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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恩怨化为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