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融，别想了。”

二人祈愿之声同时响起，一道来自过去的季川融，一道来自如今的寒祈月。

烟火表演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季川融始终拉着寒祈月的手，任寒祈月怎么扯都扯不回去。

二人一夜未归，第二日朝会之上季川融身影更是不见，老龙王大怒，但不能贸然进犯凡界，只好派人驻守进出要地。

“阿月，凡界真的好好玩，我下次还想来，行不行嘛？”季川融话音刚落，二人一同踏入水域，旋即季川融直接昏了过去。

寒祈月微眯双眸，“啧——”

她跟随着季川融视角，倒是没有再看到自己受刑时的情景。季川融虽最开始昏了半刻，彼时还健康的身子骨让他恢复的快，他猛地坐起，就要冲出去。

“少主，族长有令，您不能出去。”门口守卫把门堵死，直接拒绝季川融外出。

“是我要出去的，和阿月有什么干系！”他蓄力掀翻守将，驾驭水流加速，直奔祭灵祠而去。

眼见一掌就要打上寒祈月脊骨，不死也是残，他飞扑过去替她挡住，一口鲜血全喷在了寒祈月半边苍白的脸颊之上。

“季川融……”

她转身捞起季川融，抬眼看着不可置信的老龙王，连寒祈月都没想到，当时她会用这种阴狠带有杀气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老龙王。

……

寒祈月躺于床铺，半条命都飞在水里，季川融趴在床塌边，嘴里含着之前的大补丹药，就要喂给寒祈月，冰凉的泪从她衣袖一路低落在苍白面容。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每日龙医给季川融治伤时，他总是要求先给寒祈月治疗，否则他就半口不喝那劳什子汤药。

她受伤不算重，但季川融床上床下天天哭着缠着她，二人拖拖拉拉的在房里纠缠了小半个禁足时光。

他买的水流样小木簪被强硬地别在寒祈月发间。

从房里出来后，季川融看着身边新增的几个侍卫，不爽极了，生怕他和寒祈月有什么亲密接触，再被“带坏”。

“阿月，今天的水怎么这么冷？”

寒祈月为他披上层披风，“回去吧。”

“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回握住寒祈月未来得及撤回的手。

大门被砰地闯开，“少主！族长病危了！”通传官急急忙忙地告知道。

季川融眼前一白，便要昏倒。

“少主，别担心，我们一起去。”寒祈月沉声轻唤，季川融半靠着寒祈月，他心绪不稳，面色此刻犹如死了千年的陈尸。

龙族族长寝宫，龙后龙妃们打坐于一旁，不辍地为老迈的龙王输送法力，延续生命。

祭司低沉念咒，大殿之内犹如死寂。

老龙王还有些清醒，囫囵地对跪地的季川融道：“吾儿，龙族将交给你了……”

说罢，老龙王再没清醒过。

季川融胡乱地抹除眼泪，“全力救治族长，其余人随我前去议事殿。”

塞城危机来得又急又重，对于尚且是青年期的季川融，无能为力是其一，更多是力不从心。

寒祈月站于一旁，冷眼看着，此时六界初开，妖界尚未统一，上不能求仙界出手，下不能求妖界一心。

季川融先是接手一切事物，立刻部署内外所有事宜，随即奔赴塞城前线连战二十日，最终病倒在塞城守线。

“阿月，你身上好热……”季川融面色憔悴，浑身犹如没骨头般，被寒祈月抱着，这才能打起些精神。

水温愈来愈低，大多数水域妖类都适应不了，龙族倒还算是最能“调温”的，但他根基被那一掌所伤，早有内伤。

深夜，寒祈月把人硬拖到床榻上，半抱着他，季川融睡不着，一双眼睛从早哭到晚，红肿的像个毛线团。

“阿月，若我死了，你会如何？”

寒祈月双眼无焦，只是望着一旁的帷幔，“季川融，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他从寒祈月怀中抬出头来，只能看到她流畅艳丽的侧脸，心跳愈来愈快。

“好。”季川融轻声道。

一旁，寒祈月看着季川融强打着精神，回避着那时的寒祈月才敢吐几口鲜血，每日早起简单抹些提气色的口脂，以作掩饰。

“蠢啊。”她烦躁地感叹。

命无许觉察到水域动荡，及时停了陆水两域的战事，修书季川融，共请元黎帝尊。

“阿月，你想成仙吗？”见证过帝尊伟力后，季川融用那饱含疲惫的眼神，再次询问道。

“也许吧。”

“你成仙吧，到时候我还是你的影卫。”

此时的寒祈月已经受到命无许传讯，该有的讯息已经传达，她可以离开了。

寒祈月早早意识到了季川融的感情，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有，季川融见到寒祈月的瞬间，那种感情，她便敏锐的感知到了。

所以，她不介意利用一下她的少主。

“好啊，到时候我成了仙，一定带你一起去仙界。”

他的身子骨，还能成仙吗？

大概率没可能了。也不一定。

寒祈月想起后来的东湘仙君，看来他的天赋和悟性的确优越。

老龙王长逝，龙族一片凄苦，但没多少真的哭给老龙王，除了季川融。祭灵祠前，季川融披着披风，他跪了快三天，寒祈月始终站于不远处。

水域龙族群龙无首，手下附属妖类也一时按耐不动，命无许加紧攻势，战报从三日一次，变为一日三次，季川融难以面面俱到，总是安抚了这边，那边又要调头。

龙族各支本就全靠老龙王一己之力镇压，此时换了毛头小子上来，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政务上添乱，平日里暗杀，总是要把老龙王一脉赶尽杀绝一般。

作为死士，她最好的退场方式，就是替主死去。

那日也不算危急，场面虽然混乱，但也不算刀光剑影，寒祈月与对面之妖对上眼，一刀捅入虚假的躯壳，而真实的寒祈月随着接触处，藏于陆域妖类的衣袖之上。

她护主而死，连半滴鲜血都未溅出，从头到尾，化作灰飞。

寒祈月拍拍屁股，施施然便离去，留下季川融守于水域，犹如行尸走肉。

倒也不算是日日以泪洗面，只是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寒祈月加入命无许征战之路，她对水域了解颇多，几次指挥所向披靡。

迫不得已，季川融只身上岸，臣服归顺。寒祈月换了副玄衣银面，低调却奢华，亲收降表。

那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

“没见到。”寒祈月睁开眼眸，无奈地看着千迢。

千迢也算是随寒、季两人重走一遍过去，她始终搜索着隐秘迷失的灵魂，没有任何踪迹。

“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尴尬一笑，拿手好戏失败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能是记忆时间段找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不需要很多准备，寒祈月很顺利地再次进入到季川融记忆之中。

这次场景不再是朦胧沉闷的水域，取而代之的是，广阔无垠的天地。

此时，天地划分三域，九十九重天更迭交替，日月正序轮换。

所有妖类都凑合地生活在人界地域。

天地名为三界，实则灵界天生破损，碍于苍梧—塞城守线更为重大，元黎帝尊难以再度修补，一直搁置。

所有排除于仙、人二族的统称为灵，但居无定所，算是流离颠沛。

“大师，就是这恶妖搅弄河水，我们上下一村人都指望着这条河过日子，不能让它断了我们的生路啊！”老村长向修士长拜。

女修士脚旁，还未化成人形的小龙被缚妖绳捆绑严实，它正奋力挣扎着。

玄清逸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恶意作乱，致使数十亩良田被毁。纵然你还年幼，一顿惩罚也必不可少，这种小河也不适宜你等生存，我会亲去水底，把你们送到海中。”她口中灵言，直入它的识海，小龙嗷嗷叫着，一双晶蓝的龙瞳死死盯着她。

灵剑出鞘，欲斩伤小龙。

一抹黑影闪过，眼前妖类消失。

“影妖灵？”

玄清逸收剑，望向黑影消失处，她未去追。抬步踏入河水，几十条妖灵状的龙妖脱水而出。

老龙妖被吊着尾巴，“你…你你……”

玄清逸轻撇于它，转身轻踩水面，翩然离去。

“多谢大师 ，多谢大师。”小村子几十口人连忙跪拜，恭送修士。

寒祈月立于半空，看着小水塘里躲藏着的两只小妖。

“我小时候，这么好心吗？”

她对此表示质疑。

“阿月，你不用原谅我，我只要能时时看着你就好了。”身后，风声呼啸，季川融仿佛要溶于这白云之中。

“和我回去再说。”她闪身扣主季川融，直接带魂离开。

三人同时睁眼，“恭喜！”千迢道完立刻隐身，前方可是风暴。

“既然你已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好好在仙界做你的仙君。”寒祈月摘下自己发间的水流纹样木簪，替换了季川融冠上玉饰。

“待六界平定，再说你我之事。”

“好。”

六界有平定之时吗？

苍梧山底的裂隙始终在扩大，帝尊失踪，少有接班人，浮生神缺失，也许二人都会死在塞城里。

寒祈月背起季川融，对虚空叹道：“多谢千迢仙君，改日定有厚礼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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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两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