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历1020年二月十七，泉曦和墨铖像往常一样，进入礼乐堂学习礼仪和正声雅乐方面的知识。

只是最近心境不太一样了。

泉曦自孵化以来已经有九年了，提前化形带来的各种副作用，也随着她年龄增长而渐渐消失。

两个孩子的样貌已经长大了不少，虽然能看出儿时的影子，但变化还是很大的。

泉曦那一双明亮如火的眼睛，多了一分未来帝王的自信与沉稳。眼波流转中，温暖如冬日暖阳、热情如夏日炎炎，还是没有变。

她的脸看起来更有国泰民安之感了，身段也比以前丰盈了不少，化形渐渐稳定，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临场雨便现了凤凰原型。

而墨铖也长大了。柳叶眉，丹凤眼，一张英气十足的“将门女”之相。曾经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显露出来的骨骼，现如今也渐渐饱满。只是因为她经常习武，看上去比泉曦瘦些。

她的年龄按仙鸟族群的算法，比泉曦小了半岁，泉曦今年算12岁，她这个时节还算十一岁。

小小年纪已经是四级天师，一般人此时都还在一二级或还未分化灵气，她却已经能熟练运转风灵气这种极难掌握的气属性。并且在轩辕氐四的指导下，灵气附器攻击方面的天赋已然显露。

只是她和泉曦一样，在灵气凝型攻击上都差点意思；倒是二人联手起来，效果翻倍。

天作之合的表现。

晞韵、灼雨、轩辕氐四，都看在眼里。

距离挑好的吉日——三月初十，还有二十三日，登基大典和祭天仪式就在那天举行。

所以两个小家伙最近正加紧学习有关的礼仪。

教授各种礼仪的先生是林伏礼，他是雨灵气七级器师。四十三岁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修炼到七级器师也就是普通水平。

好在他对礼仪方面颇有研究，扬州林氏又和三大家族中的树妖族长林婳有些联系，祖上借此起家，到他这一代正是鼎盛，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贵族。

他在这诚章书院已经做了十二年的礼仪先生，但在贵族圈里，由于那些雄厚的家业不是他挣来的，所以礼仪先生的月供真让他在贵族圈里抬不起头。

林伏礼前十年都没攒下什么资产。

直到泉曦和墨铖来的前一年，他像是在某次酒宴时打赌赚了大钱一样，曾经不怎么接触的昂贵娱乐活动，什么蹴鞠、仙香阁里听姑娘弹琴唱曲儿、各种豪奢的诗会，也说去就去了。

这不禁让人怀疑：他的钱是哪儿来的？

丞相灼雨盯上了他，但是没什么实质性证据——万一他是置买了家产呢？

诚章书院不完全归他管，他找国师商量了一下，让那两只小雏鸟去看看，这林伏礼到底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两个孩子确实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首先，林伏礼在礼乐堂上对贵族子弟，尤其是与林氏交好或给他暗中送礼的学生，和颜悦色，指点细致。

而对穿着朴素、无背景的寒门弟子则异常严苛、挑剔，动辄大声呵斥，用戒尺打手心或罚跪。

墨铖在有些弟子的身上感受到了雨灵气的气息，但是没有国师的验证，他还说不上这是否真的和林伏礼有什么关联。

她观察力很强，心思缜密。他发现某些寒门弟子身上有不易察觉的淤青被衣物遮盖；他们的眼神中充满恐惧、疲惫和隐忍；林伏礼又对这几个寒门弟子格外“关注”，课后常以“单独指导”或“整理器物”为由留下他们。然而这些弟子次日往往精神萎靡，有时甚至带伤请假。

这些还是在暗处做的，有次，他直接搬到明面上了——在课堂上公然曲解古礼含义，让那几个寒门弟子长时间保持那极其别扭的姿势，稍有晃动就会被罚擦地板。

泉曦天性善良，看到同窗被不公平对待感到愤怒。

她在课上低声询问墨铖：“你怎么看？我反正已经想就地将此人缉拿归案，押入大狱。居然有人敢在本宫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墨铖答：“殿下，实不相瞒，我也曾尝试关心被罚的那几位同门，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惊恐回避。”

有些陷入僵局了。

最后，泉曦与墨铖计划了一下，利用课间和放学后的时间，悄悄跟踪被林伏礼留下的寒门弟子。

两人躲在造景假山后面，看见林伏礼将弟子带入偏僻的杂物间。里面传出压抑的哭泣、斥骂或击打声。

林伏礼离开后，那一两个弟子蹒跚而出，衣衫不整，脸上有泪痕和新伤。

每天都是不同的一两个人，但是总计出现的，大概有十来个弟子。

这样还不够。

泉曦和墨铖寻找机会，在较为安全的书院角落，接触那些被虐待的寒门弟子。泉曦以未来女皇的身份对他们承诺：“我作为溯夕公主泉曦，想知道真相，我保证会保护你们和你们家人的安全。”

她真诚的态度赢得其中三个走投无路的受害者的初步信任。

他们含泪讲述林伏礼的暴行：远超教学范畴的体罚、言语羞辱、克扣本应发放的笔墨纸砚或餐食补贴。

最后甚至直接索要钱财，以“孝敬师长”“购买高阶书籍”等名目勒索，若不给或给不够，虐待就变本加厉。

他们还提供的被克扣物品的凭据、索贿的字据、沾有血迹的衣物。墨铖利用风灵气悄悄“取”到林伏礼藏在书桌暗格里的私账。

国师也鉴定出这三个孩子的伤，都带有林伏礼雨灵气痕迹。

人证物证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