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隐区是致使隐涯城被外界称为“秽城”的原因之一,它也是弦陆远近闻名的不夜地带。
哪怕狂风暴雨,区内几条街道的音乐和彩灯都不会停歇,只是每条街侧重的氛围却各有不同。
“有完没完啊。”
从中隐区驱车赶到西隐区的归巢歌厅,必须强制观看两次广告。
明彦的全息半身像再度弹出来嚷嚷,也意味着缀羽快抵达目的地。
眼不见就心不烦,缀羽这次决定无视明彦,顺带找点别的事转换下心情。
对于大多数弦陆公民而言,6月16日就等同伤痛或恐惧的另一种代名词,如今的缀羽也不例外。
但对于这天生日的绯爪而言,6月16日却象征着新生和机遇。
绯爪好心邀请了缀羽,缀羽总不能板着一张脸去赴宴。
见已驶入西北方向的厉风街道,缀羽立时启动车载系统的托管模式,她身下的飞梭随即自动跟着同一方向的车流匀速飞行起来。
腾出双手后,缀羽也没闲着,她又抬起右手把左手腕的天环旋转了一圈。
复位的瞬间,腕环正中的黑金司恒标志就变成了一朵粉花,缀羽穿戴的全套黑底司恒服饰也同时变成了一身粉、青、黑三色交替碰撞的吊带流苏裤加休闲鞋套装。
刚切换好私用的环符,腕上天环就叮铃作响。
缀羽打开腕环面板一看,是她伪装职业的好搭子——隔壁奏梦所的A 级奏梦官玄针在两三分钟前发来的讯息。
【大灰:到哪了?】
感觉应该是有什么急事,缀羽懒得耗时间手动打字,直接操控心声询问。
【小粉:刚到厉风街,咋了?】
玄针没有解释,只是秒回了一个共享坐标。
缀羽会意,当即关掉面板、接管飞梭,全速驶向玄针所在的地点。
实际目的地只是从仅供归巢歌厅内部人员使用的顶楼停车坪变成了一楼入口。
但西隐区无处不在的霓虹灯光被雾夜渲染成一颗颗迷惑视线的七彩气球,五米开外人畜不分,因而在停好飞梭走出地下停车场之前,缀羽都没能完全理解事态。
“你们怒帮的人还要不要脸?!居然敢用归巢乐队的名义在网上发布公演信息,骗那么多人冒着风雨赶过来!”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发的?”
“就凭那假公告才发布一小时你就带了这么多人跑过来抢客!再说你们真以为我们姊帮的两位当家查不出来?”
刚回到街上,缀羽就瞄到有两伙人正挤在归巢歌厅的正门吵架。
一方从身材长相到年龄种族都各不相同,唯有性别是她们的共同点,另一方则全是虎背熊腰却流里流气的红发或蓝发年轻男性。
“切,查出来又怎样,不服就去报警抓我们啊!”
“谁不知道城里的巡陆警都站你们那边啊?!”
看着像是从厅内涌出来的那群女性之中有许多缀羽的熟面孔。
正在跟对面据理力争的领头是一名年近四十的短发女人,红瞳红发,身材高壮,跟对面那群统一红衣的肌肉男相比也毫不逊色。
她穿着一套镶嵌三色花胸章的红蓝撞色露腰休闲服,左臂戴着一个红花臂环,肚脐打着一枚紫虎脐钉,正是绯爪的好姐妹、归巢歌厅的二把手芙清。
红衣肌肉男们好似想闯入歌厅,但被笼罩歌厅的透明屏障挡住,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为首的也是一个朝魄族的红发男子,他被芙清指着鼻子骂都不痛不痒,依然嬉皮笑脸:“你们要是演不了就把她们都交给我们呗,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呸!谁说我们演不了?!”芙清差点被气笑,“我这就叫人搭台子!咱们今晚就在大堂整一出免费公演,叫他们在外面干瞅着但一个客人也挨不到!”
芙清身后群情激愤,齐声附和:“好!”
“我草,这群娘们儿怎么这样啊?!”
“咱们回去要怎么跟老大交代?”
“还交代个啥啊,都等着受罚吧!”
……
芙清她们互相打完气就无视对面那群肌肉男的反应,纷纷走回歌厅忙活。
悄悄挤进队伍的缀羽却拉住角落里一名身高体型都能跟芙清媲美的灰发女子,小声确认:“所以我们是要临时登台演出吗?”
那名灰发女子的肤色要比缀羽黑上六七度。
此时她正穿着一件白底红边的高领背心和一条橙白撞色的斜分裙裤,露出肌肉虬结又疤痕交错的胳膊和大腿,正是给缀羽发来讯息和定位的玄针。
玄针眉浓眼翘,长发微卷,斜分的刘海险些遮住她鲜红的左眼,却没有挡住她右耳上戴着的那枚血红色尖锥耳钉。
即使不言不语站在角落,玄针依旧气势十足,任哪个生人看到她都会以为这是一名在道上混的好战分子。
但缀羽每每瞥到玄针头发左侧那仅剩的一缕红发和她掩盖在刘海下面酷似玻璃炸裂的银灰纹路,心头就会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亲切感。
玄针先是盯着缀羽的脸默默看了几秒,刚想说些什么,又觑到站在屏障外闹腾的那群肌肉男,旋即把话锋转了回来:“嗯,绯姐和蓝姐都在里面安抚受骗的歌迷呢。”
“成,那我们也去看看。”缀羽点了点头,也拖着玄针往里走,“都好久没上台了,正好找找手感。”
由于职业需要有一定的保密性,司恒局每个成年的外勤人员都必须拟定一个能帮助自己自然融入社会同时自由度还不低的伪装职业。
她们必须在不知情的民众面前扮演好寻常的社会人,而不是四处敲锣打鼓大肆宣传自己的司恒官身份。
只要能通过局内审核,随时都可以申请更换伪职。
缀羽这些年的伪职便是担任归巢歌厅同名乐队的贝斯手,而玄针担任乐队鼓手,本身就是歌厅“双一把手”的绯爪和冰蓝则分别担任乐队的吉他主唱和键盘手。
归巢歌厅已有好几支内部人员组建的驻唱乐队,而在跟绯爪和冰蓝熟识起来之前,缀羽几乎不懂什么乐理知识。
因此她们的归巢乐队在组建初期还带点玩票性质,甚至郑重发布过“演奏水平业余、公演时间不定”的公告。
但没想到当代的年轻人就吃这种限时限量的饥饿营销,加上四人选择的音乐风格相对小众,颜值过关、打扮前卫,居然在登台当天就意外走红。
几年过去还越来越水涨船高,前段时间甚至出现过一批本身并非隐涯城住民却想尽办法进城就为看她们一场演出的狂热歌迷,这不隔壁街的竞争对手暗地里使坏都能骗来好几百人么。
缀羽上次登台演出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不料赶来赴宴却遇到这种展开。
但她个人并不反感这类不在计划中的变数,因为上台演出的那一两个小时她真的会忘记自己原本是谁,只需要聆听音乐的回响即可满足。
台前幕后都齐心协力,不到半个小时,歌厅一楼宽敞的大堂就变成了一个有座位有酒水的临时演出会场。
或许是害怕回去后就要受罚,想尽可能地拖一拖时间,那群肌肉男们还在正门外眼巴巴地望着里头。
但冰蓝这回把透明屏障的隔音功能都一起启动,厅外如何喧嚣都已经跟厅内的众人无关。
被安抚好的歌迷都一一落座,缀羽她们换好各自的代表色演出服,在后台简单交流了一番就带着乐器登上舞台。
“大家久等了!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你们不辞辛苦地跑来为我庆生,我怎么都得带上我的家人们跟你们好好嗨一晚!”
“今晚酒水全免费,还包返程车,保证你们每一个都能尽兴而归!”
“啊啊啊——谢谢绯姐!”
“绯姐三十七岁生日快乐!”
“也谢谢蓝姐、粉灰和所有工作人员!”
……
绯爪既是主唱又是寿星,暖场和串场的任务自然也落到她的头上。
台下歌迷反应热烈,绯爪朝着身后三人打了一个手势便放声开唱。
她身材魁梧,五官英气,眸发红艳,鼻间还坠着一枚红犬鼻钉,看似粗狂,唱起歌来却娓娓动听,不是吟诵胜似吟诵,瞬间就感染了在场所有听众。
时间飞速流逝,一个半小时的演出也进入尾声。
台下歌迷们还意犹未尽、不愿离开,但芙清的副手们早已租好十余辆中型轿车准备护送这些被怒帮盯上的女生们归去。
折腾一通下来,又多了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歌厅众人兴致不降反升,缀羽也早把来时的忧虑置之脑后。
锁上门窗只剩熟人熟事,酒过三巡后,不少人喝得七颠八倒,竟开始壮着胆子打趣起她们歌厅的两大老板兼姊帮名义上的两位帮主。
“绯姐!蓝姐!亲一个!亲一个!”
绯爪和冰蓝已是老妇老妻,平时她俩得恩威并施,不怎么公开亲昵。
但看今晚日子特殊,冰蓝还是摘下她的蓝猫唇钉,笑着满足了自己的姐妹们:“啵——这下行了吧!”
“噢噢噢——小粉!大灰!也来一个!来一个!”
兴奋的情绪瞬间蔓延了整个内部聚会用的姊华厅,仗着绯爪和冰蓝的配合,现在时常跟绯爪冰蓝捆绑出现的缀羽玄针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哈?”
缀羽跟玄针被分到了同一张小方桌,本来缀羽还在开开心心胡吃海喝,突然被一群人点名,吓得筷子上夹的凉菜都掉回了碗里。
再一看对面默默以水代酒的玄针听到起哄竟然径直起身走了过来,更是吓得瞬间酒醒,连忙掩嘴求证:“你不会来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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