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桦退了一步，那寒意令他不敢直视麟怨的眼睛，“君上……”

麟怨扯下被洛桦打湿的里衣，“本君原以为你有所收敛，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洛桦喉间一梗，“麟怨，我没有……”

麟怨并未理会，径直将他拉进池中。“今日和谁学了不三不四的伎俩，嗯？”

“放开我！”洛桦挣扎着，他不明白麟怨为何突然如此，“我没学什么！”

麟怨眼神幽暗，声音低沉道：“我原以为，你学乖了。”

“我没有……”洛桦被麟怨按在池边，池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勾勒出他清瘦的腰身。

“不用这套把戏，本君不吃。”麟怨面色阴沉，洛桦这般模样，他多少年没见过，这套把戏用在他身上对他无效。

洛桦心中甚觉委屈，他本想继续解释。当下如此，涌上心头的想念刹那间消散，也是，他怎敢痴心妄想自己在麟怨心中的位置，眼下他私自走出小天地，今晚怕是要受罚了。

洛桦自嘲地笑了笑，垂眸敛去眼底情绪，“麟怨……我错了。”

麟怨愣了一下，洛桦从未这般低声下气过，他抬头看向麟怨，眼神中带着些许落寞。

他看着麟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他不该奢望的，麟怨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情谊。

“洛桦。”麟怨唤他。

“我知错。”洛桦闭上眼，“要打要罚随你。”

“你总是不长记性。”麟怨起身，将洛桦打横抱进自己怀里，用脚一踢，地上冒出三株仙草，灵力涌进洛桦身体里，这种灵气虽弱，却不会伤到洛桦，也是他唯一可以承受的治疗。

洛桦身体一僵，麟怨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他突然有些贪恋这种味道。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麟怨的侧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麟怨感受到洛桦的视线，低头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洛桦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移开目光，低声道：“抱歉。”

明明出门前想的是来见上一面就好，心里偏生不舒服，不安分的手指正互相缠绕，勾手掩饰心中现在的慌乱。

麟怨没有说话，只是将洛桦抱得更紧了些。洛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麟怨抱着他出了泉池，将他放在床上。“今日之事，我不罚你。但记住，没有下次。”

洛桦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沉默片刻，开口道：“多谢君上。”

“要什么惩罚，才能让你长记性？”麟怨垂眸看着他，手指不自觉抚上他的眉心，“若是真让我想到了，肯定会比待在小天地里苦。”

话里带着刻薄，洛桦自少年便与他同行，又怎会听不出，这是在给台阶下，望他见好就收。

洛桦抬眼望麟怨，他生来便不喜低眉顺眼，曾经为麟怨学那招一式已是极致，当下那人在他眼前，他怎会放过。

“洛桦……？”麟怨的耐心有限，他不明白洛桦为何迟迟不开口，难道他还真想尝苦头不成？

洛桦伸手勾住麟怨的脖颈，将他拉近，鼻尖几乎相触。

麟怨并不想如此，他伸手想推开洛桦，但触及洛桦的指尖时，动作一顿。洛桦的指尖冰凉，麟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头微皱。

洛桦抿唇，拇指轻轻勾着麟怨小指，抬眸，垂首，轻轻应下这细微动作。

麟怨看他一眼，并未阻止洛桦手中动作，他的指尖是真的凉，不知是否衣裳过于单薄，本就细瘦的腰身，现在贴在自己身上，竟像那柳丝般，一扯便断了。

麟怨将外衫披在洛桦身上，手顺着他的背脊往下，停在腰间。

洛桦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麟怨的手掌宽大温暖，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那股热度。洛桦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异样，低声道：“君上……？”

麟怨的手在洛桦腰间摩挲，指腹轻触腰间细纹，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若真乖，就不会惹本君生气。”

“麟怨。”洛桦搂着他，“天色很晚了，我怕冷，你这片地方暖和。”

麟怨垂眸，洛桦眼下有些乌青，是没有休息好。他本不想这般轻纵洛桦，但洛桦如今的身体状况……还是让他留下了。

“麟怨……”洛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平日里清冷的眼眸中此刻泛着水光。麟怨没想到他这般模样，只轻轻搂了他一下，便这般。

麟怨的手停在洛桦腰间，轻轻摩挲着，“嗯。”

洛桦顺势靠在麟怨怀里，麟怨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他有些贪恋这种味道，他靠得更近了些，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麟怨身上。

麟怨没有推开他，只是用手臂环住了他，将他紧紧扣在自己怀里。洛桦身子冰凉，麟怨垂眸，思忖片刻，还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麟怨怀中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过来，洛桦竟有些贪恋。他觉得自己魔怔了，不自觉地蹭了蹭麟怨的颈窝。

麟怨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后放松下来，任由他蹭着，手却不自觉地抚上他的后颈。洛桦的脖颈修长，线条优美，麟怨的手掌宽大，覆在上面，竟有种奇异的感觉。

“我很久没有抱着你共枕了。”洛桦腿夹住麟怨的小腿，脑袋用手撑着，桌上的灯盏，是白鹭形状，这是洛桦照着凡间杂事本照做的，也是前年赠予麟怨的生辰礼物。

麟怨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白鹭的翅膀，灯盏中的烛火摇曳，将他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洛桦抬手，指尖轻轻划过麟怨的眉眼，麟怨的睫毛很长，触感微痒，他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麟怨心里清楚，洛桦一直都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只是偶尔会收敛一些。

洛桦的手顺着麟怨的眉眼往下，划过他的鼻梁，最终停在嘴唇上。麟怨的嘴唇很薄，唇线分明。

“歇息。”麟怨用着以往的语气。

洛桦愣了一瞬，轻笑一声，“麟怨，你说我若是再犯，你会如何罚我？”

麟怨抬眸，目光落在洛桦身上，眼底一片幽深。他抬手抚上洛桦的眉心，指尖微凉。“你若再犯，本君便让你尝尝苦头。”

洛桦听到这话，勾起唇角，抬手握住麟怨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眉心拿开。

“麟怨，你生我气，就打我一巴掌。”洛桦握着麟怨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只要你能消气，怎样都行。”

麟怨垂眸，指尖轻触洛桦脸颊，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你总是这般任性。”

“是的，我自小听到最多的话，便是任性二词。”洛桦鼻尖抵住麟怨的下唇，双手和他十指相扣。

洛桦出生时，被魔界长老断定为无用太子和孬种太子。母妃为了替他摆脱这种流言火烧了敬书，待他被送入人间有名的宗门，成了副掌门的弟子后，不妥剑被魔族人送来。

母妃也在那一日自刎而亡，稍年长了得知，母妃便是这宗门前掌门的弟子，因为被自己父亲强娶，生下他，如今恩怨已断，她自无心留世。

洛桦少时在人间长大，师尊是副掌门，他自小受尽宠爱，性子也养得娇气了些。

洛桦在人间时，性子便有些骄纵，但因着副掌门宠他，倒也没惹出什么乱子来。直到他遇见麟怨。

那时，洛桦在人间已是臭名昭著，世人皆称他为“恶人”，说他仗着副掌门的宠爱为所欲为。

洛桦在人间时，确实做过一些出格的事，但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在人间从未乱杀无辜，偶尔一次过分都事情是被一富家公子偷了五十银两，施法让富家公子被狗追了三天三夜。

洛桦觉得，那富家公子偷他五十银两，被狗追三天三夜，算是轻的了。

那五十银两洛桦并未打算取回，而是赠送给了贫苦人家。或许世人在意的是他的过错，但洛桦心中自有公道，那富家公子之后却认为他是个疯子。

“回到魔界后，父王没空管我。”洛桦嘴唇贴着麟怨的嘴唇，说话时热气沾染在唇角，又慢慢滑落，“我在人间的那些师兄弟……”

洛桦语气一顿，垂眸，“他们都不愿认我，怕我连累他们。”

他自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不会入麟怨的耳。青丘的君上，怎会听不见这句话，他闻言，不动声色，只是将洛桦抱进自己怀里，又似是笑了声音，有点轻蔑和认同的意思。

洛桦退出麟怨的怀抱，侧着身对着墙面，他知麟怨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今晚这个拥抱和共枕，已是最好的恩赐。

麟怨看着洛桦的背影，沉默片刻。“你……还疼吗？”

“疼。”洛桦闭着眼，“疼得厉害。”

麟怨闻言，起身走到洛桦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洛桦的脸颊有些烫，麟怨眉头微皱，“你这身子……”

“麟怨。”洛桦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酸楚，平静道：“我一点也不疼。”

话中平静，麟怨将他整个身子板了过来，白鹭灯盏映在洛桦惨白的脸庞，更是将那道泪痕完全暴露。

洛桦平素从未落泪，向来是倔强性子，眼尾染上绯红，在灯光映照下，异常脆弱。

麟怨伸手替他擦去泪痕，指腹沾染着些许湿润。“洛桦。”

“你还要怎么样？”洛桦偏过头，“我不要你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