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个问句，但许若池笃定陈砚生会答应。

陈砚生虽然没有明说，也默认了这个决定，他一直在寻找梁砚生的灵魄，既然梁砚生去过上枣村，他便要去看看是否会有线索，其次有一个点让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梁砚生去的刚好是上枣村，那个金成辉和戚穗曾经的“故土”。

是巧合吗？

用完饭和老板道别后，两人驱车去往了那偏远的村落。

因为路途遥远，怕陈砚生坐着不舒服，许若池还特意换了一辆SUV。

“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为什么你能看见鬼？又是怎么知道和这有关的一切的？”陈砚生淡淡。

“你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了。”许若池笑。

许若池扯了一下唇角，很不正经地说：“小时候爸妈忙，把我丢在国外，我这人吧，就认死理，特别排外，看见外国人就浑身难受。有一次碰上个道士收徒，异国他乡的，那叫一个亲切，总算有个说中文的了，一来二去很有话题，就和他学了点皮毛。”

陈砚生听完也不知道信没信。

许若池这话说得全面，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所有责任都推到那个道士上面。

虽然嘴上说着道士，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道士，是那种知晓阳灵和阴魄存在的人。

类似孙禹那种。

从第一批逃出轮回之路的“鬼”开始，人类也作出了相应的对策，甚至还出现了专门的世家。陈砚生封印的这些年，还出现了很多他不知道的邪术。

天色由亮转暗，车子开过高架，成排的路灯在窗户外面飞速后移，陈砚生调了个舒服的角度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这二十四年科技发展还是有变化的，起码这个座椅的质感有大幅度提升，很多功能可以语音控制，很好的解决了他不会操作的问题。

与此同时。

高速边居民房的楼顶上，一双凶恶的双眼眯了一半，确认着SUV的位置。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符，正是锁灵符。

“——我要你去确认梁砚生如今的状况，必要的话抓起来，记住，必须是活的。”

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明明话里没带半点狠意，可就是让人莫名蹿起一丝凉意。

高速上没别的车，空气静的不同寻常，孙治抵了抵牙关，看着由远及近的车辆，对副驾上的人吞了吞口水：“美人，我要开干了！”

车道上一枚符躺在那里，外头贴了广告，不注意就以为是个普通的垃圾。车轮滚过，起初并没有什么异样，在行驶了十米左右的地方忽然方向偏移，无论怎么操控方向盘也没有用，巨大的推力使车辆撞破栏杆急速往下冲去。

窗外的场景开始翻转，车身直直地往桥下坠落。安静又喧嚣的恐惧感再次袭来，失重感包裹全身，仿佛溺水之人扑腾不出的浪花。

嘭！

车子砸到地面，发出剧烈的声响，黑暗中窜起丝丝火光，烟尘四起，杂乱而破碎。

孙治舔了舔嘴唇，抄近路下去，空气里充斥着汽油的味道，车子损毁严重，车身近乎变形，他俯身去看里面的人。

活不活着的他不在乎，至于那谁布置的任务，可笑，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和他是一路人，他只喜欢美丽的尸体。

不像他的那个哥哥，总想着靠恶灵来修炼，对所谓的“大人”言听计从，是能不老不死还是百毒不侵？

都不能，只有实打实的肉-体才是最有诱惑力的。

孙治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收集美丽的尸体，放在棺材里看他静静躺着，慢慢腐烂，何尝不是一种艺术。

“别怪我美人，有人要你走一趟，”孙治低低地笑起来，“可我不想把你交出去，所以……”

他痞气地吹了个口哨，带着即将得到珍贵物品的喜悦。

玻璃早就碎光了，孙治想把陈砚生的尸体拽出来，低头发现里面竟空空如也。半个人的影子也不曾看见。

他惊觉不对，连忙转身，身后只有飞扬的粉尘混杂着刺鼻的烟熏味，忽然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你是在找我吗？”

孙治感觉自己呼吸好像停了一瞬，但是很快伸手去扯腰上的锁灵符。

“啊——”

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反剪至身后，整个人被按在发烫的车身上。

力道迅速且强硬。

“所以什么呢？怎么不继续说了？”陈砚生冷笑。

各式的灵魄从符里面倾泻而出，覆盖了很大的面积。怪异的声音响起，只见大桥上唯一的光源被吞噬，森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

恶灵泄露了。

那些灵魄本来的样子早已看不出，他们被炼成了畸形怪异的新物种，漆黑的躯干中间破开一个缺口，好像吃人的怪物，被孙治控制住叫嚣着往陈砚生方向冲去。

孙治明显感受到身后的力道轻了不少，知道自己得救了，他挣脱开来，猖狂地笑道：“可惜了，你没死，要是死了肯定更美！”

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凝滞在了脸上，因为靠近陈砚生的恶灵都变成光团，痛苦地哀嚎着，最终聚到了陈砚生的手上。

怎么可能！

不止于此，那些被收服的恶灵又再次暴动，转头就向孙治袭来，孙治还想挣扎，但是那些恶灵的速度比他操控的时候快了百倍千倍，直接击穿了他的胸口。

孙治瞬间跪倒下来，吐出一口血。

陈砚生手里捏着两枚符，一枚是刚才孙治故意放在高速路上的，还有一枚是他腰间的。

路上那枚里面只有一个恶灵，已经被炼化成了杀人的工具，所以刚才车轮驶过的时候才会不受控制地冲向桥下。腰间的就不得了，汇聚了很多的恶灵，各个都被炼成了异种。

异种和厉鬼不一样，厉鬼是由怨念积蓄所成为的，异种是人工炼化，伤害上并没有厉鬼强。

“啪，啪，啪。”

许若池从黑暗后方慢慢走出来，鼓着掌，吹捧道：“太帅了，惊为天人啊。”

陈砚生在内心给他翻了个白眼。

倒在车旁的孙治喉咙早已被鲜血堵住，七窍也在往外冒血，他明显感觉到这人的气压更低更强势，虽然嘴上说的话轻佻，但是就是感觉他心情很不好，很危险的那种。

他是为什么生气？

孙治还欲挣扎，却发现全身都已麻木。

烟雾散去，周围一片狼藉。强大的冲击力让车头很深的嵌进桥下的杂草堆里，一旁的枯树直接被震断了枝干，巨大的声响已经引来了骚动，得快些离开。

“你说的‘有人’是谁？”

“你的目的是什么？”

孙治明明已经痛的不行了，咽下血沫，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要你的尸体。”

孙治眼睛很长，笑起来团成一块，很猥-琐，但是又莫名的眼熟，这张脸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孙禹。

差不多的长相，一样的锁灵符，一样地拥有恶灵。

只是两人的差距悬殊，实力上孙治要强得多。

“你和孙禹什么关系？”

“我和他可没关系，那就是一个废物。”

“我还是喜欢美人你。”孙治的手已经扭曲了，但依旧试图去触碰陈砚生。

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一股大力狠狠地踩进土里。

“啊——”

又是一声惨叫，孙治这下是彻底出不了声了。

许若池踩完故意在上面碾了两下，抓住他的头发让人被迫抬起头：“你也配？”

-

半个小时前。

陈砚生闭目靠在椅背上，许若池开的很稳，困意不自觉的袭来，在离高架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他的双手交叉在身前，一只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另一只的手背上轻点。

做了这么久的灵师，他太熟悉了。

是灵魄的气息。

许若池也感受到了，他侧眸：“怎么说？”

“开上去。”陈砚生说。

车子往前驶去，地上的符由远及近，慢慢放大，在灵师的眼中它汩汩地往外冒着黑气，不是普通的灵魄。

怎么会这样？

“压上去。”他道。

许若池闻言一脚油门精准地碾在了上面。

-

动静实在太大，两人需要接受相应的调查。不过好在只是当作交通事故，就是过于严重，程序有些麻烦，但也解决了。

孙治伤的太重，本想着不会出什么岔子，不曾想他还有保命的底牌，在陈砚生和许若池被周围群众询问的时候用了邪术逃走了。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酒店。

“为什么故意放他走？”

“他上面有人，弄死了他也还会有别人。”

让宋泉去吓他那次孙禹在惊慌中曾透露过什么“大人”，这次让孙治来抓他必然是知道了他的存在。

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

自己在明他在暗，不如放虎归山引出后面的人。

许若池对于他来说只能算是突然横生出来的意外，虽然他只是想利用他救月里，可是不能保证他没有别的动机，陈砚生不能完全相信他。

不过宋泉有句话是对的。

——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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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坠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