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哥，这桌子放西边窗户下面吗？”

“对，再往左边挪一点点。”方浊玉回头瞧了一眼，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上去帮忙，“这样客人坐在窗户跟前，视野正好对准的就是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且不会广告牌挡住。同时这里视野广阔，即便是窗口坐着人，也不会挡住橱窗里展示的甜品模型。”

桌子放好之后，江帆在椅子上坐下，她按着方浊玉所说的话，来回扭动着身子观察眼前的风景，惊喜道：“真的诶，小方哥，你真厉害。”

“不然你以为方哥年纪轻轻就坐到店长的位置，是靠脸得来的吗？”陈洋抱着一堆蛋糕甜品样的装饰物，从库房走出来玩笑着说。

方浊玉虽年近三十，但却长得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大学刚毕业找工作那会儿，好多公司没看到简历的时候，都以为他是高中生出来找兼职。

刚入职Z-cake培训的时候，他不太爱笑，样子就显得十分高冷，几次都被误以为是公司宣传部请的十八线小明星来推广的。

时间久了，方浊玉与同期混熟了以后，大家也经常开玩笑说老天爷给了他可以靠脸的天赋，他却偏要来吃生活的苦。

每每这时，方浊玉都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他深知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同时他也知道大家只是在玩笑，所以从来都不挂脸，永远都是一副情绪十分稳定的样子。

也正是如此，混的久了大家都知道方浊玉是个好脾气，没架子的人，也都愿意与他交好。

所以，眼下听着店里的两人这么玩笑，方浊玉也是轻轻笑了一下：“别贫嘴了，赶紧弄，早点弄完早点去庆祝，饭店的位置我都定好了。”

两人听后笑着应声，一边连连感谢方浊玉，一边表现出干劲十足的样子。

方浊玉正在打理的这家Z-cake，是花市开的第一家分店，也是唯一一家以轻奢定位的甜品店，位置开在市中心，装潢走的也是极简格调，从门头到内饰都透露着一股低调奢华的劲儿。

毕业之后没多久，方浊玉就进了Z-cake当学徒，他天生与美食结缘，拥有极高的烘焙天赋，在Z-cake干了几年便成了储备店长。

最早带他的师父，对他的手艺和想法青睐有加，因此在升职之后，就有带着他进Z-cake总部的打算，推荐他去做研发，但方浊玉拒绝了。

一来他只想在基层多接触各种各样的顾客，为将来自己开店打基础。二来他知道，一旦进入了写字楼就要与更多的人打交道，到时候就要应付更多的事情，他就得挤压自己的私人时间了。因此，他便谢绝了师父的美意，只说要是有在基层管理方面锻炼的机会，多推荐一下他就可以了。

于是，有了师父的打点，方浊玉也顺理成章作为新店长被调到了花市。

这一点，方浊玉打心底是开心的，花市作为一个新一线城市，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方浊玉环顾着差不多快要收拾好的店，擦了一把汗，脸上尽是满意的笑。

再坚持几年，等攒够了钱，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

这样每天都能自由自在，心情好了就开门营业，心情不好了就出去散心。过上这样的生活，已然是他目前觉得最满意的方式了。

*

“干杯！”

“干杯！跟着方哥有肉吃！”

方浊玉笑着喝下江帆和陈洋敬过来的酒，玩笑着说：“得得得，别光顾着灌我了，回头一口饭没吃，竟喝了酒了，今儿上的可都是硬菜。”

“哎呀，高兴嘛。”几杯酒水下肚，本就不胜酒力的陈洋此刻已经有些上脸了，“再次郑重感谢方哥念及同乡之情，对我......”说着，他回头瞥了一眼江帆，眼底浮现笑意继续说道：“还有江帆照顾有加，升职也不忘提携我俩一起回老家，我俩一定跟着你好好干！”

方浊玉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成年男性，既吃过猪肉，也见过不少猪跑。因此，他瞧着眼下的光景，一眼就看透了这俩人眼里有情。

当初他被任命花市新店的店长时，他专门找了上级领导要了陈洋跟他一起回来，那会儿陈洋私下悄悄求了他，让他帮忙把江帆也带着一起了。

看着眼前两人有说有笑谈论着店里开张之后的分工，方浊玉也跟着觉得开心。

酒这个东西就是很奇怪，本来普普通通的同事关系，喝着喝着竟觉得亲近了不少，什么话都敢说了。

“呵，呵呵呵......”

方浊玉看着脸已经红的跟猴屁.股似的陈洋，一脸不解：“你笑什么？”

“我，哥，我瞧着你长得跟那电视上的明星似的，我要是个女人肯定追你。不过你这么好看，肯定也有很多漂亮女人喜欢。”陈洋真喝高了，打了个响嗝，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一说这话，旁边的江帆立刻惊了，狠狠掐了一下陈洋的大腿。

方浊玉再没架子好说话，怎么说也是俩人的顶头上司，大家平时玩笑归玩笑，但总归是有个边界的，这陈洋酒醉之下，言语轻浮，多少是有些过了。

不过唯一庆幸的，他们俩这上司是个情绪稳定的成年男人，这要换成旁人，如此轻浮不敬的言语，定是要挨大嘴巴子的。

“嘶......”陈洋眯着眼睛看江帆，“你掐我干什么？怪疼的。”

“哼哼，怎么没疼死你呢！”江帆瞪着眼咬着牙狠狠说道，随后又尴尬一笑对着方浊玉道歉：“不好意思啊，方哥，陈洋他喝多了，您知道的，他这人，就是嘴上没把门的，您别往心里去。”

方浊玉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抿了一口酒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大约是酒精作用，方浊玉也褪去了平日里那副看着和善，却始终存在着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他说的话，许多人都说过，没事。”

“看，看吧，方哥都说没事了。”陈洋结结巴巴地应和。

“得了，别说我了，你们俩的好事......”方浊玉本想就此转个话题调侃眼前这俩人，可话还没说完，手机先响了。

“是总部的电话，你们先吃。”说着，方浊玉便离席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电话那头人一开口，方浊玉便听出了那熟悉的声音，笑道：“师父？怎么用公司的号码打给我？”

“忙里偷闲用顺手了呗，哈哈，浊玉啊，你那边忙的怎么样了？”

电话里传来的李虹的声音很清晰也很平静，应该是在休息时间，于是方浊玉笑着答道：“今天收拾的差不多了，您呢？在总部还适应吗？”

“我这把年纪到哪儿都一样，对了，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云间集团今年的年会地点定在了花市，你知道吧？”

或许是第六感的直觉，方浊玉听着电话里师父的语气，总感觉师父今天打电话来绝不仅仅是寒暄的，他脑子里迅速回忆着有关云间集团的信息，闭眼掐了掐山根答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记得他们好像在花市没有分公司吧？”

云间集团不仅是Z-cake的老客户，甚至算得上是Z-cake的“精神股东”了，方浊玉从前在公司培训时，听同期聊八卦就偶然有听到过，Z-cake在成立之初资金短缺，云间集团免费提供了全套运营方案，似乎是因为两边的老板是一见钟情还是什么。

方浊玉本身就对男男女女之间的八卦就兴致淡淡，更何况是这类网文小说里都写烂了的有钱人之间的爱情了，他更是没一点兴趣。

“原本是没有的，这点子是云间新上任的总裁提出来的，说是要拓宽新一线城市的市场......”

方浊玉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师父越扯越远的话，嘴角轻轻上扬，开起了玩笑：“师父，您这是要跳槽去云间啦？”

“瞧我真是，又扯远了，跟你说这个主要也是想告诉你，这云间以往年会上的甜点蛋糕都是咱们公司提供，今年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吧......”李虹的声音似乎有些尴尬。

随后方浊玉又听到了几声浅笑，此刻他已经想象到李虹在电话那头挠头的样子了。

只听见李虹继续道：“浊玉啊，你知道的，我带过的所有徒弟来就属你最得我心，其他的都不靠谱，这不，本来安排去接洽的那个突然老家有事去不了了，我本来说我亲自过去救场吧，还能顺道见见你。啧，这还没来得及买票呢，手里又来活了......”

大约是知道爱徒方浊玉是个不爱应酬的人，所以李虹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磨蹭到最后才好似勉为其难地说道：“这能最快到场，最有能力，且深得我心，值得托付，最靠谱的人选，就只有你了！”

方浊玉听着李虹做作的溢美之词，在他说出：“好徒儿，你就帮帮师父吧！”这句话之前连忙打断了他：“行吧，大概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九点，海棠一路1095号，到时候会有云间的人跟你联系！”李虹的声音透露出些许喜色。

随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方浊玉先去店里交代了今天要准备的事情后，才打车前往了约定的地点。

即便是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可在来的路上方浊玉还是忍不住掐自己的手，临下车前右手食指已经被他自己掐出了个印子。

下车后，方浊玉站在高耸入云的海棠大厦跟前，才抬腕看了看时间8：40分，手表屏幕上就显出一串陌生来电。

“您好，请问是方先生吗？我是云间集团......”

方浊玉接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看到大厦里跑出一个身影笑着朝他招手。

“方先生您好，让您久等了。”来人一边挂了电话，连忙上前与他握手。

方浊玉笑着回应道：“您好，怎么称呼？”

“您叫我小张就行。”说着便招待方浊玉往里走。

说话间，方浊玉从小张口中得知云间的总裁飞机晚点，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还走不了，于是在小张的引领下，他把云间在花市的这座新大厦几乎转了个遍。

说是分公司，但大厦里除了几层办公场所，剩下的几乎具备了日常生活的所有基础设施。

方浊玉参观时内心不禁感叹，这有钱人真把钱当纸花。

大约在会客厅里等了一刻钟后，终于一个高大的身影被七八个男男女女簇拥着进了大厦。

方浊玉远远望去，突然有些恍神，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随后很快恢复了神色摇了摇头。

小张转头随着他的目光寻去，不禁面露喜色道：“方先生，那就是我们戈总，年轻有为，长得帅吧？”说话间，小张的语气和眼神明显有些不明所以的意味。

方浊玉愣了一秒后，尴尬地一咧嘴角，笑着回道：“......帅。”

语毕，方浊玉见那被簇拥着的戈总就要走过去了，就准备着起身上前去打招呼，可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就被身旁的人按住了。

小张道：“哎，您先别急，戈总虽然宽以待下，但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他不发话见人，就得等着。今天和您碰面是日程里的事，到时间了戈总自然会叫人通知我。”

“哦。”规矩就规矩吧，方浊玉心想：得亏店还没开张，今天也没什么大事，不然再等他真要在心里骂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会客厅的茶喝了一壶又一壶，方浊玉听着小张一遍又一遍得夸赞戈总的帅气，不禁有些无聊。莫名就想到刚才那群围在戈总身边左右逢源的女人男人，想起电视上那些纸醉迷金的老板们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而刚才那年轻的总裁说不定多少也有些......

随后，他默默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内心这个肮脏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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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