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时间，老板还是没从她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我收拾好东西，准备跟助理部同事一起打卡离开。
正是这个时候，老板从办公室推门出来走到我的位置前，无比自然的说了句，“收拾好了？那走吧。”
“走……哪里去？”我有些懵。
我到底是多笨啊！怎么总感觉跟不上老板的脑回路？怎么每次都是我还没说她就懂了？她都说了我却还是什么都不懂？！
“杨董和《卿卿》的导演组临时约了饭局，你跟我一起。”
说完，老板耐着性子浅笑着等我。
察觉到同事们投来的吃瓜目光，我赶忙单手把包挎在肩上起身，“凌总，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我只是想单纯的逃离这种被众人打量吃瓜的视线，却不曾想，我现在的表现在她们眼中更像是得意炫耀，又有点做贼心虚！
真的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
饭局接近尾声，导演再次提杯敬老板。
这老男人一整晚提了整整十六杯！这已经是第十七杯了！
我想如果不是饭局热闹的话，我后槽牙咬的咯咯响的动静早就被人察觉了！
老板看起来面色如常，得体的浅笑，举杯答谢，“感谢王导，预祝《卿卿》收视长虹！”
“哈哈哈！有凌总这句话，我就放一百个心了！”王导笑得爽朗，抬手干了杯子里的白酒！
王-八-蛋！
要不是我今晚顶着开车送老板回家的名义不能沾酒，这酒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双手早就在桌下攥成了拳头，我心里越发躁动愤懑！
老板利落的一饮而尽，我却看到她微蹙的眉宇，似乎她也到极限了！
我偷偷看向杨董……
其实我想法很单纯，在座的都是剧组的人，肯定都是向着王导的。杨董是景川的董事，怎么也不会看着老板被灌酒还一直隐忍不发吧？
结果……我的视线越过老板偷偷溜过去……
杨董居然……在发呆？！
不，也不是发呆，是看着老板利落的动作眸色深邃复杂，一时之间我也读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了。
是为王导这样强人所难感到气愤？还是对利落干杯的老板心有盘算？
想起周五晚上电梯口的那一幕，我居然觉得这两种情绪应该都有，而且细想下来好像也并不冲突！
杨董放任老板一再被人敬酒而不救场，是否是在给自己制造类似周五那晚的机会？
可老板似乎意识到杨董的打算，并没有多生出半分顾及利落的干杯，让杨董也心有不忍？
老板跟杨董之间除了合作关系，难道还掺杂了其他？否则怎么会一再的……
雪球似的疑问让我疏忽了隐藏视线，杨董侧头看向我，一扫刚才的深邃复杂，嘴角噙笑。
我赶紧点头问好，收回注视。
“凌总，要不要吃点菜？想吃什么我帮你夹。”我自然的拿起手边的公筷。
老板却突然抬起自己的左手按下了我的右手，这个姿势并不容易，老板是坐在我左手边的，她为什么特意这么大动作的抬左手呢？
疑惑好似越来越多，老板的动作也引来附近就坐的几位剧组工作人员侧目，可她似是并不在意，而是趁此在我耳边轻声说，“小锦……我们走……”
下一秒我就鬼使神差的低声应了句，“好。”
我想这应该是老板的求救信号，我刚刚并没有看错，她确实已经到极限了！
老板并没有就此收手，醉酒的温热气息时不时的喷洒在我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有些酥麻，我的神志险些瞬间被攻破！
赶紧收敛心神，我一副关切焦急的神态托起她的左手。
“凌总？凌总你喝多了，你看你手都分不清伸哪边了。”
说着，顺势把老板的右手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抱歉的眼神看向杨董，“杨董，凌总实在不胜酒力，要不今天就到这吧，我先送凌总回家休息。”
“好……”
杨董的话还没说完，王导笑着开口挽留，“凌总既然都带了助理来，怎么也是要喝尽兴的，这才哪到哪啊对不对？”
剧组的人纷纷认同，我刚起身揽着老板肩膀的手在没人看见的死角又再次握紧成拳！
耳边突然传来老板的安抚，“走不了……没关系……”
“可是……”
我已经有些压不住自己心里即将爆发的小宇宙了，可老板还强撑着意识解释，“王导真是海量！我实在是自愧不如，我出去休息下，你们继续。”
“好好好！怪我这人急性子，凌总好好休息下，我等着凌总回来！”
王导还自顾自的笑得爽朗，我却是多听他说一句都觉得恶心想吐！
“小锦，扶我出去。”
“好……”我心里早已满是压抑的心疼，努力让自己正常从嗓子挤出一句应答。
扶着老板到了一处无人的包厢坐下休息，我这才敢露出满脸关切。
“凌总，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什么缓缓？还是……我去给你买药？”
“傻丫头！”
她朦胧迷离的眼神里透着些许笑意，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安慰我。
“刚刚喝了几杯急酒，没事的。吓着你了吧，放心，我不会让你以后遇到这些事情的。”
我心里说不出的憋闷，都什么时候了，她还顾着安慰我的情绪？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句句都猜得到！
楚凌岚！你不能这么体贴暖心的你知道吗？你这样……我会更觉得愧疚，会幻想更多，期待以后……
“对不起凌总，明明应该是我保护你的。”
即便她极力为我开脱，可我心里的愧疚仍是不减反增，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不责怪自己的弱小无助，在场所有人似乎都可以保护她，可唯独我……
“傻丫头，你保护的很好了……”她的手从我脑袋上滑下停在脸上，手指微动间捏了捏，她又笑了。
“要爱护好自己，你刚才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声音大的我都听到了！咬成这样牙龈不疼吗？”
我方才的愧疚瞬间被更多地羞恼覆盖，她居然听到了！
“凌总，我……”
“小锦，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后，可以不来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着急为自己辩解道，“我是……”
有些不该说的话在冲出口的一瞬间下意识止住。
老板探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一时间我的局促让安静的包厢气氛更加怪异了。
“是什么？”她眸子里的朦胧退去，多了一些探究和……期待。
“是……担……”我紧张的语无伦次，老板的手机却在这时候进了电话，我赶紧停下自己磕磕巴巴的语焉不详，见她似乎置若罔闻，开口提醒她，“凌总，手机响了。”
“我知道。”
“那你……”
我看她抬手看了眼手机就把来电挂断了，随即看向我，似是在等着后续。
“内个……我……”
来电铃声再次响起，这次老板低声说了句‘抱歉’，接通了来电，是宋总助。
“文文，怎么了？”
“我听说今晚上杨董约了饭局，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不……”她下意识的看向我，似乎是想拒绝，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又改了口，“在月华。”
“好！我马上过来，你找个地方等我！我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还有……”
“嗯？”
“王琦不是什么好人，你……注意点，保护好自己，等我过来。”
“好~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
包厢足够安静，两人的对话都清晰的听在我耳中，通话时还能听到电话那端穿衣出门车辆发动的声音。
宋总助可以在请假之后，听说今晚的饭局担心的驱车前来，反观我呢？
除了看着她杯盏交错的疲于应酬，看着她在那些所谓的合作伙伴中周旋客套……我就连当场带她离开都做不好！
电话挂断，我的心情也开始无限低落，老板似乎是想安慰我些什么，可除了让我陪她静静坐着也没再说别的什么。
“小锦，不用和别人比，你很好。”
她又一次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却不敢再与她对视。
见我这样，她轻笑一声，双手捧起我的脸，用打趣的语气调侃，“怎么了？谁让我们小锦委屈可怜成了这样？来，让我看看，是被哪个惨无人道的资本家剥削了吗？还是被哪个冷面无情的老板PUA了？”
“怎么还哭了？傻丫头，软乎乎的脸硬是让你哭成了小花猫。不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都不敢捏你的脸了。”
我知道她只是想逗我开心，她从来不是多话的人。
这样的她好温柔，好体贴，可……为什么呢？
楚凌岚，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过是个入司不到两个月的应届生，职场里人人不屑的00后，为什么你对我有这么多耐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凌总，王导那边我沟通好了，我送你回去吧。”包厢的门突然被杨董推开，应该是顺着我们说话的声音找过来的。
听说能离开了我自然是开心的，可……从中勾兑的人，是杨董。
不着痕迹松开手，老板又恢复了平时在公司的神态。
“等会文文来接我，谢谢杨董好意了。”
“不是安排了小白送你吗？”杨董看了我一眼，随即明白过来，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脾气，“凌岚，你就这么排斥我？这才多大功夫，你说宋成文来接你？你宁愿骗我也不接受我的好心？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你心里我成这种形象了？”
“杨董误会了，文文刚才得知了行程说要来接我，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她。”
可能是顾及到我在，杨董的话软了几分，收起了方才的强势，嘴角也再次挂上了盈盈笑容。
“对不起凌岚，我刚刚说话有点冲，你别在意，我让司机送你回家，等在这算怎么回事？王琦还没走，把你留在这我不放心。”
“真的不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