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陪凌总在这等宋总助来接。”
大概是见老板那边说不通，杨董跟我又不熟，我这个‘外人’一般的下属自然成了碍眼的。
按理说，我也应该在看到两人言语不快的时候主动离开。
但我怎么可能把老板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她已经喝多了，我还把她留给杨董陪着？
不行！想想就可怕！
回想起之前的周年庆，杨董比饭局上的王琦安全系数高些吗？
自然没有！
“杨董，我还是……”
即使我心里已经烦躁不堪，可当下，我却找不到一句有力的拒绝！
我急得满头是汗，质问自己平时写文的牙尖嘴利哪去了？怎么关键时刻一点都指望不上？
“杨董，你也说时间不早了，等会文文来了，我让文文一并送小锦回家，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相较于我的差劲，老板的话总能让人信服和心安。
她从来都惜字如金，可这是第几次为我破例了？次数好像多到……我早已数不清了。
“凌岚！”对老板这样维护我却一直婉拒她，杨董刚才的情绪又冲了出来！
“你能不能关心下属前先管好你自己？在小孩子面前装大人很好玩吗？喝那么多酒不难受吗？你那么会安排，是不是也打算好了等把小白送回去再让文文送你去医院？”
“杨董，我没有你说的那么……”
“明明只要开口跟我说一句软话，或是给我个眼神示意我就会帮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硬撑？”
“……我自己可以。”
“你！”杨董被老板平静无波的回应气得不轻，“好！你有你的个性，那就随你！反正王琦那边我帮你打发了，你爱去哪去哪！”
杨薇在人前一向被赞修养颇高，是那种典型的温柔挂女神，再加上她的眉目和善，嘴角总挂着盈盈笑意，总给人一种宁静美好的既视感。
可这样不沾染凡尘的女神，却在刚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我就这样看着，插不上任何话，多余又碍眼。
杨董的气话终究没有激起老板任何回应，劝说无用，她也不再勉强，愤愤的踏着步子离开了。
是我太笨！
老板明明很难受，可我除了陪她在这等着宋总助来接，竟然完全没察觉她的状况！
今晚她喝了那么多，白酒、红酒，可她说自己没事，我就也那么傻傻的信了！
甚至就在刚才，我还满脸写着不开心，需要老板反过来逗我笑！
白锦奕！你是傻子吧？！
笨成你这样，哪里对得起老板平日里的关照？！
安静的包厢里重新只剩我们两人，我鼓了鼓勇气想为自己今晚的疏忽大意道歉，我甚至想向她忏悔！
就在前天，我居然还在看到了杨董扶着老板上电梯的时候，因为没来由的脾气对她的境况选择视而不见！
我控制不住的暗骂自己卑劣，口口声声说追逐崇拜楚凌岚十年，可在她需要人帮助和保护的时候却总是退缩胆怯。
白锦奕，眼盲心瞎成你这样，真的好没用啊……
我在自我谴责中就这样迷失自己，最终还是老板先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的看过来。
“小锦。”
“嗯？”
“刚刚吓到了？”
“……没有。”
“嗯，你不要多想。”
“凌总，我……对不起！杨董说的没错，是我没照顾好你，还反过来让你顾及我的感受，真的很对不起！”
我低着头道歉，掩饰着自己所有情绪。
我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在自己做错了之后，还能做出一副委屈状，让老板反过来安慰照顾我呢？
“凌总，要不我跟宋总助报备下行程，我先送你去医院……”
“凌岚！”
宋总助大力的推开门，略微气喘的看着老板，眼神和表情都属实算不上清白。
不同以往的稳重，她似乎是一路小跑着找来的，别于之前的尊称直呼其名，也不再有往日的风度，蹙紧的眉宇，一双原是撩人的丹凤眼里尽是紧张和担忧！
“跑这么急做什么？”老板回以一笑，浅浅的，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该呆住看她，还是该沉浸进她的笑里。
“我刚刚进门的时候遇到杨董，她说王琦还在，我有些不放心。”
宋总助走到老板面前，伸手大概是想扶老板离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来，我扶你上车，我们去医……”
老板此时却早于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触碰，兀自站起身看向我，甚至还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小锦，走吧。”
见我有些出神的点点头，又是一声轻笑从她扬起的唇角溢出，回神看向宋总助，“文文，能先把小锦送回去吗？”
“……好。”宋总助的视线这才从老板身上移开，落在我身上。
只是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深邃中裹挟了一丝凛然！
我想那大概是责怪吧。
怪我没有保护好老板，反而是一整晚都被老板保护的很好。
宋总助她，应该也是很在意老板的吧。
想想也是啊，在意她的人明明那么多，而我一直就像个线上网友一样，下雨不能给她撑伞，应酬不能帮她挡酒……虽然一直在线，却是毫无用处。
宋总助的视线只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就又看向老板，似是拗不过此时她的固执。
上了车，我不放心老板一个人在后排，便一并坐在后排扶着她。
“小白，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凌总怎么会喝这么多？”
宋总助仍是紧蹙着眉，一边开车一边分神从后视镜里打量我一眼，询问着今晚的情况。
我在后座扶着老板，如实告知。
车上的暖气开的足，老板似乎有些困了，也或许是酒精有些上头，轻靠在我肩膀上，呼吸逐渐平稳。
“小白，凌总虽然赏识你，但你觉得你具备一个下属基本的能力吗？入职一个多月来，你给她惹了多少麻烦，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宋总助虽然在责怪我，但她激动的语气好像惊动了老板，也就压下情绪不再说些责怪的话。
她虽然言语上不再怪我，可我也并不无辜。
“对不起宋总助，我……经验少，不懂职场就横冲直撞的惹了很多事情，还牵扯到了凌总。不仅惹事，今晚这样的场合，本该是我挡在凌总前面的，可我一整晚都躲在凌总身后。我会反思自己的不足，尽量想办法弥补。”
“你想办法弥补？你能弥补什么！”
宋总助好似借着红绿灯的间隙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一眼，等我察觉到她的视线，她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
“算了，希望你这些话，是出自真心的。”
刚刚是……老板给她示意了什么？
一瞬间的事情，我看的不太真切，只是隐隐感觉到老板这时候并没有睡熟，她只是不舒服才假装自己睡着。
原本我是想跟去医院的，可宋总助还是先问了我家的地址。
我再三表示可以先去医院再打车回来就好，医院附近即便深夜也是有很多人出入的，我总不至于走丢或是出什么意外。
可宋总助坚持，再加上老板也‘悠悠醒转’，我没了任何继续坚持的理由。
“谢谢宋总助送我回来，凌总再见，宋总助再见。”
下了车，我跟车里的两人告别。
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黑夜，我的落寞无助肆无忌惮的乱窜出来！
抬手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却一直是无人接听。
“连学姐也忙得不见人影吗？”
连续拨打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只能一个人先拖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家。
看着仍是无人接听的通话，叹了口气。
洗漱上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手机解锁，黑屏，又解锁。
“不行！”
我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的月光洒落，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进卧室，我从床头拿过手机，想给老板发消息询问状况又纠结，只能转而给宋总助发微信。
“宋总助，凌总怎么样？状况还好吗？”
“我会好好反思自己的失误，感谢宋总助今天在车里跟我说的那些。”
几分钟后，微信有新消息进来，是宋总助的回信。
“凌总已到家。”
“好，那就好，那我不打扰宋总助了，晚安。”
我放下手机，这才重新躺回到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今晚发生的一切。
“学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做才是对老板来说更好的助力而不是拖累？”
“我真的值得老板这样的袒护吗？我真的配拥有老板的这份温柔吗？”
“老板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差劲的，幼稚的，毫无用处的我，这么温柔体贴呢？”
在一连串的问题中寻找答案显然是不明智的，我就这样任由自己在问题中浮沉，直到不知何时才意识迷离，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