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斯这种体型的人在和利坚还蛮难找到合适的衣服,长度里正好的宽度里太小,宽度正好的长度太长,给他整装实在费时间。原本我从没在意过他的穿着,做保镖的功夫好就可以了,穿土点不会减低工作质量,穿好了也不会提高工作质量,但我不能由着他被晔常昇这种人踩,打架谁厉害没试过不好说,穿衣上绝不能输了。
付账的时候我却犯难了。
别看我出入有车,一身衣服挡掉就可以给杜安斯买上百件衣服,兜里却没几个现钱,平时吃用开销都是叶拉赫那里出的,替他拉那么多赞助,自然不能再叫我掏腰包,今天身边没有叶拉赫竞选团的人,没人负责支出,叶拉赫这时应该不是在演说,就是在接见选民,不会有空来管付账的闲事,再说我现在有抵触性心理障碍,最好不要跟这人扯上任何关系,剩下只能直接找戴拉丝。干站了二十来分钟,戴拉丝才姗姗来迟,从精致的皮包里掏出一张卡,对我说,“早先给你,你不要,非要搞得这么急。”
我接过来,“每笔开销都要记账太麻烦,今天用完你记得有空过来拿回去。”
戴拉丝瞟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杜安斯,“你现在不是有人帮着记账了吗?我可不想每次都被你叫出来送卡。”
我和她在店门口闲聊了几句才分手,低头看看手中的黑卡,情形怪异,明明都是我挣来的,怎么感觉好似被富婆包养了一样?
大包小包提回家,换了新装的杜安斯浑身不自在,站在门厅脱鞋,一脸的怯场和拘谨,整一乡下人进城。我提醒他,“以后在这里你只需要看我的脸色,别人的谁都不用看,谁敢刁难你,只管骂回去,敢动手的,你也一拳揍上去,只要你不给人打死,出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真可以这样吗?”杜安斯一脸不安地望着我,“我不是来给您添麻烦的。”
“对,你是来给我壮胆的,你自己胆子这么小,我怎么指望你给我撑腰?”我继续开导他,“你这么小心翼翼的,要踩你还不随便踩了?你要是不把他们放眼里,他们才不敢欺负你,信我的,没错。”我带他上楼,屋里静悄悄,想来晔常昇终于甩了我这个包袱,急着赶去见叶拉赫了,“今天你见的那个打杂的,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有机会教训他,别错过。”
杜安斯半懂不懂地点头。
我把黑卡交给他,“以后跟着我出入,有什么支出都用这张卡,就是要记得记账,交代不清楚的只能自己兜里补。”
杜安斯继续半懂不懂地点头。
“你先休整一下,晚点我们出门,去抓偷车贼。”我交代完毕,准备回去补觉。
“抓偷车贼?”杜安斯一脸疑惑,“您在这里谋了份警署的差事?”
警署差事?没想到他的联想力还挺丰富的,我被他逗笑,没解释,“差不多吧。”
黄昏时分,杜安斯按我的指示,租了一辆不起眼的车,跟着导航,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行进。那天我拍到的灰车是一辆被报失的窃车,报失的时间刚巧不巧是在偷拍人发现跟踪被我识破之后不久,据车主所述,他的车当日被朋友所借,一直不知道车子失窃,直到应当归还之时,朋友一直没有出现,最后只是打了一只电话来说车子找不到,这才报警,这位朋友只和车主说车子不见了,什么时候失窃,在哪里被盗等具体细节一句都没有交代,而且事后一直关机,根本联系不上。和利坚警署大都案子堆积成山,这种普通车辆被盗案就是记录在案而已,不会浪费警力逐一去追根究底,车主的损失都靠保险补偿,能破案基本都靠顺带,所谓顺带就是路上拦车检查正好查到啦,破获的大型盗窃集团正好查到该车还没来得及销赃啦等等之类,即便是首都帕安顿也不例外。如果不是叶拉赫动用资源去追查,这事大概率是不了了之。
街灯亮起之时,那辆租来的车停在了失窃车主住家的街对面,中下层聚集的街区,窄小的前后院,陈旧的两层住户,普通的灰色房车,透过未遮窗帘的前窗望进去,还能看到屋里走动的人。如此不设防,看来应该内心无愧。杜安斯没出过古非度,盗版警匪片看过不少,看我的样子,就问,“是不是要盯着这家人?您先休息,我看到动静再叫你。”
我摇头,推开车门,“晚饭时间,当然是过来蹭饭。”
杜安斯一脸不解地跟我下车,“您不是来抓贼的吗?”
“我还没找到贼在哪里。”我老实坦白,穿过小街,走到门口,伸手轻扣。
不正面交锋,我怎么判断这人是否清白?
没人应门。
屋里明明有人,却装耳聋。
我侧侧头,对杜安斯说,“去敲窗。”
前窗不理敲后窗,我就不信敲不开眼前这扇门。
杜安斯大概是觉得里面的人窝藏了罪犯,窗敲得理直气壮,砰砰砰,再大点力窗都要被他敲碎了。
窗口出现一个矮而壮实的女人,在里面挥手,嘴里大叫,“快走快走,我们不要买任何东西,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大概以为我们是搞上门推销的。
隔着封闭的窗玻璃,声音嗡嗡,听上去很沉闷。
杜安斯亮出了他的保安证,用他带口音的大陆通用语连说带比划地示意她开门,说是要做例行检查。
那女人看不懂他的证件,一脸疑惑地犹豫着。
我站在门边,非常耐心地看他们极其卖力地隔着一块玻璃鸡同鸭讲。
杜安斯以为这里和古非度一样,拿着这张保安证,他有权进入民宅随意搜查,并把不顺眼的人带到总公司关心问候。那女人被他正经而严肃的神态震慑住,终于决定过来开门。
大门一开,探出头来的女人的视线没落在还在窗口的杜安斯身上,而是被站在门前的我挡住了,不知是没想到杜安斯会变脸变身,还是我的出现引起了什么莫名联想,她的神情明显有些呆楞。
我礼貌地微笑,说,“打扰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虽然我从来就不象某类人那样蜜汁自信,以为人人都会被我的颜值折倒,但对付眼前这个女人我还是过于自恋了,完全没料到会在茅坑里滑倒,屎底探到的同时惹了一身腥。
自从看到我,她就没再多说一句话,十分顺从地让我们进了屋,那神情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其实不是听话,而是别有用心。她把我和杜安斯引进前屋坐下,人走入后屋就象消失了一样,悄无声息。出于职业本能,杜安斯没有象我一样安稳地坐着,而是起身四下巡视,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我就象到了老朋友家里,坐得安逸,脸上挂着一丝笑容,静等。
那女人说是去泡茶待客,去得时间有些长,又丝毫没有拿杯弄盏倒水的声音传过来,这房子老旧,绝对没有这么好的隔音效果,杜安斯职业病发作,看看四下没人,顺手摸起桌上放着的一把水果刀,蹑手蹑脚地就朝后屋挪过去了。
这家人也是怪,桌上没有水果,放着一把水果刀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砰砰地大声敲响,前窗那头有人哇哇大叫。
我转头一看,得,惹上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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