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说漏了嘴,打了个哈哈,借着给我加酒的机会岔开了话题,“说真的,你怎么突然会对汤尼感兴趣,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我有些想不明白。”
“陪太子读书呗,怕无聊,找个难题攻克。”我呷了一小口酒,看来我们目的相当,都想灌醉了对方套话,“临走之前撞上,也算缘分,除了汤尼,你手下还有谁合适推荐一个。”
“挖一个还不够?你是专程跑来架空我?”他对此类话题一向敏感,从来点到即止,不给人机会,“到底是他陪你过来,还是你陪他过来?”
“你还真看得起我,改明儿林氏和哪家闺女通婚的消息传出来,你可不要比我更失望啊。”我自嘲地笑了一笑,人贵自知,应景地得瑟自娱一下无妨,真把自己当成缺一不可的主就蠢了,林氏帝国太子爷那手心里捧的是他的手套,还轮不上我,“别扯无关的事了,说实话,汤尼搞成现在这样,你别对我说与你无关,他真要砸场子,别人都救不了,只有你行,你只要给一句话,到时候不会袖手旁观,我就签他,不然我只能在你手下挖其他人。”我没跟他兜圈子,直接把他架火上烤。
他沉呤,没接话。
“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谁还没个难过的时候,再说了,只不过要你摆个态度,又没让你卖身,有这么难吗?这点面子总得给吧?”接个风都能搞这么复杂,别说你只是秀给我看你有多能耐的。
“好,我尽力而为。”他勉为其难地点了个头。
“尽力而为呢不能光嘴上说说,帮我做个挂名场监怎么样?没事不用来,就镇个场,你知道我没经验,你也算带我这个新人怎么样?头一次,说实话我心里杵啊,柯泽傅诫这样的大牌,我怕镇不住啊,好歹他也是你带出来的,有你的大名压着,才镇得住,这可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就是看在你面子上才同意接纳汤尼的,到时候要是这两人在片场对掐起来,我得靠你的名头才压得住啊。快看快看,下锅了,下锅了,”没等菏泽炑反驳,我借着叶大伟燃起的火头转移了话题,“到底是美食界一哥,手法独特,菜还没下锅就把我看饿了,都快等不及了,我今天可算是开眼了,,,”
我连吹带打连坑带骗地把菏泽炑拉上了贼船,一晚上吃了个心满意足,回程路上还没忘了把这个消息带给汤尼伯斯,让他安下心配合复健。
白日事情顺利,这一晚我却没睡安稳,半夜突然惊醒过来,只记得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怎么都记不起梦到了什么,醒来时心头并非惊惧,却是酸涩不甘外加有心无力的无奈,对着大街上不夜城的斑斓灯火和熙攘人群,独我一人的商住公寓里显得格外地空荡荡,我看了看时间,才刚过了十二点,正是午夜开场的好时光,难得我竟然这么早入睡,真是辜负了这大好的夜色。
我抹了一把宿酒后昏乱发胀的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说了早吃早回,一顿饭从五点半吃到了十点半,为确保菏泽炑今日之后不会反悔,这五个小时里我可是把除了不能说的都说了,口干了就把酒当水喝,配菜的酒虽然度数都不算高,不知不觉混着喝了这么久也有些微醺了。
我摸出掌中机,萧闲的头像还亮着,“醒着?出来喝一杯?”这人真是24小时随叫随到吗?
“行,一楼酒吧?”他问。
我出门,就见萧闲从隔手一间出来,为了出行方便随叫随到,客房都安排在同一层。这人比精干老辣的夏普威之类年轻差不多一辈,今年不过二十一,除了能干,还多一项功能,会玩,还是精力充沛到处寻事的年纪,半夜泡吧不会露出疲相,站着等电梯的时候,我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接人?”
“小林先生说这几天你有需要的时候不用管他。”他巧妙地回避了我的问题,又及时传达了雇主对我关怀备至的信息,多此一举地伸手挡着电梯门等我先进,他才刚出道,含蓄不张扬,还没多少业绩把能干两个字张贴在额头上,初看就是一个卖相不错沉默寡言的可塑之才,面试的时候大概会给人一种招进来可以干活、但成不了气候、可以当个门面摆设、没事请随便蹂躏的错觉。
我走进电梯,他随即跟进,保持一种令人舒适的距离站定。
我没开口,他也保持沉默,那不是不善言谈或者懒于开口的沉默,而是计算恰当的不打扰。作为同样高度敏感的个体,我能体会到他此刻处于工作状态的高度集中的精神领域,要应付好我这个客户,他必须随时作出精确判断我需要他带起话头闲聊解闷,还是闭上嘴巴当好一个影子随从。
我推测目前这人的身份大概从属于公司雇员和私人侍妾之间,最后能发展成哪一种全凭机缘造化。
出了电梯,站在一片光明形同白昼的室内廊道上,我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搞错了时间,这分明是中午十二点午餐时间,廊道两侧有餐桌椅的地方坐满了衣冠楚楚的高层白领,就着各式成人饮料三两成群地侃侃而谈。
“您是要品酒,宵夜还是解闷?”他看我站着没动,开口问了一句。
“解闷。”我随口回了一句。
“我先推荐一个,您看看喜不喜欢,可好?”相处时短,他对我的喜好只是粗浅了解,还做不到鉴貌辨色的程度,只能慢慢摸索。
我点点头,随他下楼,到地下一层,这里的廊道没有安放室外就餐桌椅,安静许多,热闹都在室内,酒吧中间的高台上有人在说脱口秀,**迭起,四散坐着品酒的人群中笑声迭起。找到一张避人的空桌坐下,我试图集中注意听台上的人在说什么,萧闲招来酒官上了两杯浅度果酒。
这种高档商用公寓楼里不可能有脱衣舞馆或者地下拳庄这等去处,消遣解闷也就这水准了,脱口秀演员小有名气,视频上常见,此时一旁还有直播摄制组跟拍,镜头不时扫向观众席,我避在了镜头扫不到的角落。
萧闲好似很入戏,不时掐着点笑,眼眸映着星点的灯光笑意荡漾,好似有水纹泛滥一般光圈都撒出了眼眶范围,染得密集的睫毛上都有了冷凌凌的光晕,我有些不确定他是真的喜欢,还是装得很像,这人假得很真。
我颇有些兴致地暗中打量了他一阵,思忖着林翦璃把这人搞来我身边听差的用意,这人这幅中规中矩的皮囊下究竟是怎么样一副骨血?
过了一阵我又游离在外,开始琢磨那个想不起来的梦,醒来时的那种挠心的郁闷竟然还没完全消散,想了一阵没头绪,我打破了沉默,“汤尼伯斯怎么样?”
他果然并没有沉浸在脱口秀中,一听我问,立马回答,“挺配合,暂时没状况。”
他的回答只挑重点,没有多余细节。
“能不能找个借口让菏泽炑明天去探视?”我问。
“应该可以。”他极其谨慎地没有打保票。
这都行?看来水月网上的任务可以直接交给他了。
“你酒量怎么样?”折腾不到林翦璃,剩下的只能折腾他的员工了,这好像非常地理所当然、合情合理。
“还行。”他中肯地自我评价。
“喝花酒?”坐着规规矩矩地听人说冷笑话和搞科研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到我这儿有一共同点,都不是我的专长。
“行。”他那意思就是他喜不喜欢无所谓,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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