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是个奇妙的东西。
池信把小猫抱回一周后悉心照顾,手术伤口恢复得很好,“伊丽莎白圈”摘掉之后它又活蹦乱跳了,有时池信下班回来,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却一点不生气,一人一猫的生活给她带来久违的新鲜和满足。
上次柳山南送她回家,说是认路,到楼下后只问了门牌号,没上楼,搞得池信有点儿自作多情。
不过他偶尔会在工作间隙发信息问一下小猫的情况,固执地叫它“小池”,池信也不退让,打字时直接回“南南”,各论各叫,不影响交流。
还有他会叮嘱:“别让它挠到你,不然要打狂犬疫苗。”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发语音,搞得池信每次抱猫的时候脑袋里全是柳山南说这话时的声音。
有两次她甚至特意点开对话框重听过。
就是那样的夜晚,那样的举动,池信好像才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爱上柳山南的心意。
......
周末中午,池信刚处理完一个“癔症性昏厥”的患者,将其转到神经内科进行进一步治疗,等闲下来才感觉到饿。
两个月前,她主动申请调在急诊外科,原因是那里更锻炼人,而正式转岗是从休假回来之后。
急诊室不像之前的工作环境,这里总是吵闹,慌乱,和死神抢时间,能跑步绝不快走,有时候一天下来,脚底酸痛,但池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她在同事面前从不抱怨,偶尔回家看父母和外公的时候还会交流一些手术中遇到的个例,再被她爸指导教育一番。
“没吃饭呢吧?快去,趁这会儿人少。”
护士长梁艺过来,敲池信桌子,也只有饭点儿时候急诊室会相对安静一点,说话不用靠喊。
“今天中午食堂什么菜?”
“反正都是我不爱吃的。”
两人相视一笑,不是食堂不好吃,是大家吃腻了而已。
池信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看见急诊科主治医师季斌走过来,用他一贯长辈教育小辈的语气,说:“赶紧吃饭去,瘦成什么样了!”
“知道了,季医生。”
季斌比池信大四岁,专业度可与徐远辰比肩,就是嘴碎,说话没度。
池信拿上饭盒刚要走,听见有护士喊,“救护车马上到一位患者,说是执勤警察遇刺!”
拿起的饭盒又放下,池信跟着跑出去。
急救车打开,担架抬下那一瞬间,池信吓得捂住嘴,眼前躺在那腹部全是血的不是别人,而是柳山南。
这张脸她绝不会认错。
“什么情况?”,季斌也跟出来了,见池信愣神,赶紧接过担架往急诊室推。
随行一位穿着特警制服的男人说:“我和我同事刚才在街上执勤,遇到抢劫,我同事在与他搏斗过程中被刺伤了,麻烦你们救救他。”
急诊室,柳山南被抬到病床上,衣服解开,季斌开始检查伤口,一处刀伤,不算深,但血流了不少。
门外池信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往里跑,在病床旁站住那一刻她手脚冰凉,浑身冒冷汗。
监护仪上显示血压略低......
“柳山南!”,池信深吸一口气,压制抖动的身子,跑过去大声叫他名字。
“......到。”
声音没平常那样响亮,但好在有意识。
柳山南半眯着眼,扯着嘴角忍痛回应一个笑,“池医生原来长这样......”
还知道逗她就没大事,池信对身旁护士说:“拍CT查下有没有脏器损伤,失血多少。”
池信抢先季斌一步发话。
“认识啊?”
季斌又开始嘴碎。
旁边的特警同事以为问他的,忙答:“这是我兄弟,一定要救活他啊!拜托了!”
池信看他一眼,“死不了,外边等着。”
......
急诊台,池信把季斌拉过去,说:“季医生,这位患者你处理吧。”
“呀!平时不都抢着救人吗?今天情况又不复杂,怎么舍得给我了?”
池信咬咬嘴唇,“我饿了,要去吃饭,您就当帮我一个忙,回头请你吃大餐。”
拿上饭盒转身走的时候,她又交代一句,“等我吃完饭回来,那个人必须活着让我见到。”
一向对他毕恭毕敬的小丫头今天说话格外强势,季斌手插白大褂兜里,喃喃自语,“这里面有事儿啊!”
“怎么了?季医生,有什么八卦分享一下呗!”
急诊台的护士站起来,忍不住好奇打听。
“别管多厉害的医生都不太敢给自己在意的人做手术......等我救完这个人,回来再给你分析虚实,等着。”
小护士和他都满脸期待。
......
事实上池信并没去食堂,而是把柳山南同事叫到一旁问话。
“你好,我叫“池信”,是急诊科的医生,能跟我说一下当时情况吗?”
“啊,医生你好,当时我和柳山南在阳春路执勤,遇到歹徒持刀抢劫,柳山南在和歹徒搏斗中被扎伤,幸亏另外一个同事出现得及时,将歹徒按倒在地,所幸柳山南伤口不深,要不然队长肯定骂死我。”
这位同事长得很壮,有种傻大个儿的感觉,憨厚又诚恳,嗓门也大。
“人抓到了吗?”
“嗯?”
“抢劫的。”
“昂,抓到了!必须抓到!”
她点头,“知道了。”
“诶?你是那天去我们队里演讲那位医生吧?看你眼熟。”
“我是小跟班儿。”
“还真是你,我看柳山南和你好像挺熟,还带你出去吃午饭。”
特警也这么八卦的吗?
“我们是一起爬雪山的队友。”
某种意义算患难之交。
池信说完走回急诊大楼,到诊室继续接待病人,用忙碌缓解焦虑和不安。
......
“把伤口缝合一下,缝得不漂亮晚上就别吃饭了。”
就诊完,池信把患者交给实习医,让到一旁。
虽然她是整个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但年轻不代表没有公信力,对付实习医她总是有一手。
“师父,我中午饭还没吃呢......”
实习医叫“柏晓天”,小鲜肉长相,刚来的时候吊儿郎当,现在倒是服帖了。
再有他在医院公开追求池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池信对他一直没个好脸。
“别以为跑哪去了我不知道,抓紧缝合。”
池信这边虽然看着,眼睛却时不时向外瞄,等季斌给她报平安。
“师父,你怎么心不在焉?”
“没有。”
柏晓天不知道柳山南的事,他中午偷跑,和朋友到旁边星巴克喝咖啡去了。
等缝合完毕,柏晓天刚要向池信讨夸奖,见一个小护士跑过来,“池医生,你在忙吗?季医生让你过去一下。”
池信心一沉,“怎么了?”
“他说有患者找你。”
落音刚落,池信拔腿就跑,速度堪比日常急救。
......
找了手术室,又找了病房,这才看见柳山南,特警制服脱下,换上了病号服。
“怎么样了?”,池信问季斌。
“他很幸运,没有脏器损伤。”
柳山南双眼紧闭,在听到池信声音的时候缓缓睁开,亏得没有脏器损伤,所以只是局麻,要不然他现在根本醒不过来。
池信走到床边,柳山南嘴唇紧抿,眉峰收敛,平日英俊的模样添了几分清冷。
白大褂兜里的双手攥了攥拳,忍住想要抚摸他脸颊的**。
季斌招呼旁边刚进来没两分钟的特警同事,说:“走,先出去,让他俩聊。”
“那不行,我得看着我兄弟,他还没好呢。”
季斌干着急,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没眼力价儿的,他灵机一动,说:“关于病人的病情,还有一些需要跟你交代。”
“啊,那好。”
季斌长出一口气,两人往出走。
......
“还好吗?”
池信掀开他衣角,看到侧腰部缠着纱布的伤口,柳山南本能收腹,腹肌显现,转移了她的视线。
“偷看我。”
池信缩回手,瞪眼看他,“我是医生。”
“那你怎么不给我手术?”
总不能说“不敢”吧,池信选择沉默。
柳山南“吭”了一声,“疼。”
“麻药劲儿应该还没过吧?”
他手枕在脑后,“池医生,你担心我啊?”
不咸不淡的语气。
“嗯,担心。”
一个回合结束......
柳山南本想在她否定之后列举证据,没想到她轻易承认。
池信双手插兜,“下次碰到这种情况,躲着点儿。”
柳山南笑得牵强,“下次碰到这种情况,我尽量不受伤。”
池信解释,“我的意思是让你躲着刀。”
没等柳山南回答,柏晓天闯进来,“师父,你怎么丢下我......”
柏晓天话没说完,看到病床上的柳山南,再看池信杀他一样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鞠了个躬,小声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
池信俯身,“我得去忙了,你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一会儿我再来看你。”
“现在就有。”
池信一顿,“什么?”
柳山南闭眼,“走的时候把他带出去。”
柏晓天听完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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