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唤来了别人弄,宁书荣还拿来两件干净的新衣裳,一件粉红,上面绣了几朵开得正艳的花,一件青绿,略显素雅。
白纪舟选了件看起来没有那么傻的,他皮肤白皙,长得好,一件青绿衣裳穿在身上,姑娘们又将他墨色长发半扎半拢起来,面上扑些白粉胭脂,乍一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他时间赶,姑娘们又不敢马虎,紧赶慢赶总算完成,白纪舟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很是满意。
反观宁书荣,拿了衣裳后就不见了踪影,像是打定主意般非要让白纪舟相信那个民间故事,趁着他梳妆打扮一头扎进书屋翻起古籍,自家哥哥都去了,宁书淮那小子自然不会留在这里,屁颠屁颠地也跟着帮忙去了。
此刻屋中只剩一人陪着他,铜镜反射出淡淡黄光,叶安站在他身后,镜中两人视线相交。
白纪舟笑着问:“好看吗?”
叶安盯了良久,随后别开脸:“嗯。”
叶安年纪小,还未经事,一逗就容易脸红,白纪舟又很是喜欢看他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像是要铁了心要逗他,白纪舟绕着他转了两圈,越转距离越近,最后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他轻挑起面前人的下巴,衣衫滑落,漏出一节白皙的手臂。
“好看就多看两眼,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良久,叶安喉结上下滑动两下,安静的屋檐下,那吞咽的声音被放大,很清楚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
两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叶安,面上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磕磕绊绊地解释着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不是,我…我……”
反观白纪舟先是一顿,随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拍拍叶安的肩安慰道:“我们小安子长大喽——”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砰得一声门被撞开,宁书荣面带急色,看着两人紧贴着异常亲密的姿势疑惑道:“你们干嘛呢?”
白纪舟顺手揉了揉叶安的脑袋:“闹着玩呢。”
“哦。”宁书荣绕着屋中改头换面的那人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差点没认出白公子来。”
仅仅重逢不到一天,几人却像是认识了数年的挚友无话不谈,白纪舟也愈发发现宁家两兄弟的性子并不像表面那般浅显。
宁书荣看着一派书生意气,乖巧听话,骨子却多是不服输的劲儿,志在四方。反观宁书淮看似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其实黏人的很……
“阿荣你又笑我。”他插着腰反问,“这不都是你一手操办的?”
“好了好了,说正事”宁书荣自知理亏,笑着把人拉到一旁,“群众慢慢聚集起来了,火刑怕是真的要开始了。”
街道两侧依旧门窗紧闭,但仔细些看就能发现不少人和他们一样,正隔着窗子东张西望。
突然远处一声大喊将几人目光吸引过去,紧接着嘶声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你不管,我管!”一个老太太裹紧衣衫,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明显受了染,脸上冒出三两水疮,“我孙儿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人,他拽着老妇人的衣裳:“娘!那都是唬人的,人自身难保都烧死了还许什么愿啊!”
老妇人一惊,连忙捂住自家儿媳的嘴,怒不可遏:“呸呸呸!你个这死女人,就巴不得我好过。”随后不耐烦地甩开女人的手,低声咒骂一句,“下贱坯子。”
噔噔噔地踏着步子就往前走,女人劝不住又放不下心,偷偷擦去眼角的泪随后碎步跟上。
围观群众见了状,纷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推门而出,左右闪躲隔着老远,紧随其后。
眼看人越聚越多,几人再沉不住气,虽然瘟疫并不会通过空气传染,但这并不代表一定安全,再没弄清事情经过本不应该这般大张旗鼓。
白纪舟沉声道:“去看看。”
他到要看看能让人们不再惧怕瘟疫的火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书荣跟着点头,言简意赅:“我带路。”
而一旁的宁书淮显然也想跟着,奈何刚走两步就被自家哥哥拦下:“阿淮你不准跟着。”
“为何?”宁书淮眉头轻皱。
“没有为何。”似是察觉自己语气太过强硬,宁书荣覆上他的头,“太危险了,阿淮乖乖待在家里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从小到大宁书淮最听哥哥的话了,他的手指攥紧又松开,低垂着眼:“…好。”
秋风萧瑟,白纪舟跟在身后瑟瑟发抖,显然这衣裳并不是当季的,太薄了。
抬眼就看见这兄弟情深的一幕内心微微抽动,其实有个弟弟还蛮好的,像条尾巴似的,走哪跟哪。
正想着事呢,突然间身上一重,垂眼一看,一件黑色外衫轻轻落在自己肩头。
衣裳带着热气,一下便驱赶了白纪舟身上的寒气,他拉拢一些,抬眼问道:“这是何意?”
叶安神色不自然地盯着墙头冒出头的枯树,“热。”
白纪舟微愣,覆上叶安的手。
好家伙,年轻人火气就是旺。
一路上宁书荣都在跟他们讲自己的新发现,惹得白纪舟对这东西越发好奇。
三人缓步而行,越往前走,人群越多,紧接着他们被一股不知从哪冒出的人流冲散,白纪舟被围成的人墙堵在最外层,四周乌泱泱一片,人们裹紧衣衫,眼睛左看右看各怀心思。
他努力踮起脚想看清里面的景象,却碍于身高和其他原因不敢声张,不然他早爬树上去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双手,搂上他的腰轻而易举就将他举了起来。
惊呼还未出口,那双手的主人就先一步沉声道:“抓紧了。”
闻言,白纪舟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飞快地道了声谢就仰着脖子朝里看去。
人群正中有一块空缺,黄色的泥土地上竖着几根木桩,许是临时搭建的,木桩随风摇曳两下慢慢定住。
三五个士兵围成圈,银色的盔甲泛着冷光,看的人心里凉飕飕的。
而那一片银色背后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白纪舟眯起眼睛看不太清,伸手朝下拍了拍:“诶,诶,抬高点…再抬高点。”
瞬间,腰上的力重了几分,他的身子也顺着被抬高许多。
woc,上帝视角!
视角开阔许多,白纪舟心里变得美滋滋的。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快看!大祭司来了!”
闻言,人群开始躁动,反应迅速的人已经开始对着那几副银甲后缓缓走出的男人俯首称臣。
“恭迎祭司。”
“恭迎祭司!”
“祭司快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的儿啊……”
祈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只是可怜了白纪舟,刚占据有利地形不过几秒就顺着人潮被迫低了下来。
他半跪在地躲在叶安身旁,用衣裳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咚——咚——咚——
三声沉重有力的鼓声响起,人群骤然间鸦雀无声,祭司用他那嘶哑的嗓音喝道:“天地有灵,此次怪病发生就是因为惹怒的天神!”
众人众说纷纭。
“天神降下灾祸,但我们经不起考验所以只有将大任交给我们的天选之子,才能救民于瘟疫之中!”
众人高呼。
伴随着刽子手中木棍的点燃,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燃烧出的黑烟腾空而起,祭司率先跪拜,百姓紧随其后。
“天神大人保佑来年顺风顺水。”
“天神求您救救我儿。”
“天神请您快些将这怪病带走吧。”
四下祈愿声阵阵,可竟无一人在意木桩上那位被称作“天选之子”的人,那人嘴里塞着棉布,拼命挣扎。
可绑着他的麻绳比手臂还粗,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直至木棍被烧至焦黑刽子手才将其扔下,瞬时,整个木桩开始燃烧,滚滚黑雾腾空而起,火光冲天,呛人眼鼻。
众人死死盯着,眼中多是稀奇,眼看熊熊火焰就要将那人衣衫引燃时,突然一道身影腾空而起,一脚踹像木桩,木桩经不住重击直直倒地。
火光纷飞,突然间的骤变使人们来不及思考,个个像是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叫喊声,咒骂声……
高处的祭司显然要比他人冷静,目光死死盯着远处一闪而过的黑影,他大声喝着想要控制场面,但效果微乎其微。
燃烧火焰被一桶冷水扑灭,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个个变色沉重。
仪式被中通破坏,这就代表着天神不要他们的人,也就是说他们许下的愿望一个都不会实现。
长期的恐慌和焦虑堆在一起,人们的情绪逐渐失控,推推搡搡间不少人闹起冲突,又是一阵躁动。
“全都给我闭嘴!”
一把银箭刺破长空直直钉在泥土地上,方才还闹着的几人瞬间没了声,个个抬着头注视着高处为首的男人。
高处楼台上,祭司双目猩红,手指用力掐着一个的脖子,指尖狠狠扎进那人的皮肤,宁书荣手脚被人固定在木板上,拼命挣扎却挣不开。
他瞪着眼睛,眼球凸起,面色苍白毫无形象,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断气。
祭司环视四周,嘶哑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三番五次坏我仪式,这般有胆识为何不敢出来叫我看看?”
见无人回应,他的手指愈发用力,面部牵起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好,很好,那我就先把你的朋友送入地狱。”
“下一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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