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就是你……”
祭司死死盯着人群,人们拜跪在地受了惊,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印象中的祭司虽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可也是个民官,当该为民着想,这怎么还随意……弑民呢?
不敢深想,个个低垂的头大气不敢喘。
见无人应答,高处平台上祭司突然哈哈大笑,像被附了魔般面露狠色,猛然拔出一旁士兵身上的短刀就要刺向宁书荣的胸膛。
同一时间人群中传出婴儿啼哭,老妇人急忙用布裹住,生怕一不小心惹上杀身之祸。
突然云层涌动狂风呼啸,风声划破耳畔,吹起的黄沙迷了人们的眼,在刀刃距离宁书荣脖颈仅有一毫之差时,一声短促的尖叫伴随着银器掉落的声音,祭司的手竟生生被打歪了!
一时间人头攒动,士兵心中警铃大作围成圈将祭司护在中间,压低身子摸上铁剑,一个个眼睛直溜溜地打转不敢松懈。
风沙越吹越大,祭司眉头紧皱,手腕处传来钝痛,仔细一看还泛着青紫,略有肿胀之势,他抬手轻轻覆在胸前一块凸起上。
神色凝重,拧着眉头低声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无一人敢上前打扰。
风沙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到黄沙褪尽,祭司缓缓睁开眼,手腕那一抹青紫逐渐扩大消散直至不见。
“既然你想玩,那我便陪你斗到底。”他的脸阴沉一片,顾不上其他直接提起长剑一下刺穿绑着人的那块木板,随后发了疯般补上几剑。
木板被遮得很严实,底下人只能看见个七七八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几剑下去,怕是天菩萨来了都救不了……
可谁知,方才被绑在上面差点断了气的家伙,竟突然间不见了,直有一团鼓鼓囊囊的稻草随风飘动。
枯草被生生切断,还有三两根不听话的竟直接飘到了祭司脸上。
四周传来轻声啼笑,他的脸更加黑了,如果他在仔细些看,或许还能发现木桩里扎进的那块打肿了他的手的石子儿。
可惜他并没有这等兴致,拨开枯草怒不可遏,这人三番五次的毁他计划,又再三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倘若就这么放任他逍遥自在那就太有愧于“祭司”这个名号了!
于是乎,胸膛前凸起的链条冒出黑雾被他尽数吸入,穿过尘土人群,视线牢牢定格在一人身上。
下一刻,铁箭呼啸而下直直钉在不远处裹着黑色衣衫那人的脚下。
“啧,歪了。”祭司不满地甩甩手,撑起手掌翻身而下。
四周尘土飞扬,乌云压得低,沉重的气氛压得众人人心惶惶,他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啪嗒,啪嗒,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纪舟毫不在意,不应该唤他来的,他想,明知道宁书荣是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瘟疫和这不知什么来头的祭司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
更何况自己还是这种尴尬身份,是他太急于求成了,反倒害了朋友陷入危险。
丝毫不顾及身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将怀中虚弱的宁书荣搂紧,看着那再次泛着紫红的脖颈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树下,盖过一件衣裳,低声布下一层透明结界。
方才在火场上救下的人受了外伤被叶安送去就医,他一步三回头地盯着白纪舟看,最终白纪舟受不住,一掌将人推开老远。
如今他孤身一人,身后抵着一把长剑,头顶响起一道嘶哑声音,
“我说过下一个就是你,”祭司微微偏头面带不屑。
这个人,这个人又出现了!他死也不会忘记这个人的身影,他恨不得将人一口一口撕碎嚼进肚子里,恨不得他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数日前第一次见面他身有不适,这才让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得了手,天神发怒降下瘟疫,太守对他叹气、百姓对他失望,他颜面扫地日后再抬不起头。
好不容易盼来火刑献祭,太守要务在身将重任托付给他,眼看马上就要成功了!马上他就能一雪前耻,继续做他的祭司受尽崇拜!
又是他,又是他坏了好事!祭司面部逐渐扭曲,长剑更近一步抵住那人要害。
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祭司想,要让他遭千人唾弃万人责骂,要让他受尽同样的冷眼,遗臭万年…
想到这里,他就要收起剑刃,可谁知下一瞬长剑脱了手当啷一声竟被生生打飞了。
白纪舟轻翻起身,不知何时从衣摆上扯下一块轻纱,堪堪遮住面部,他眸光微垂,一双眼睛生得微微上挑,不笑时看着蔑视又冷傲。
说不生气是假的,他实在不明白这人脑子里怎么就这么多新鲜主意,害人家姑娘毁人家家庭,在他眼里命如草芥,就像是试验品般,一旦失去利用价值立马丢掉。
有点科学常识行吗!这种不成规矩的习俗到底还要残害多少人的性命!
正当他就要压不住内心吐槽的**时,突然眼前闪过一丝黑雾,再一眨眼,黑雾突然不见。
屏息凝视,寒光迸发,将眼前人从头看到脚,黑雾再现。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一丝一缕,而是成群成片,绕在那人身旁,倒像是从胸前那块凸起的东西里冒出的。
白纪舟盯得仔细,恨不得生生看出花来,那东西定不简单,他想。
与此同时,祭司嘶哑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念你年纪小放你一马,你竟毫不领情妄想袭官。”
“劫我献祭,惹我天神。”他冷笑一声,“好啊,你不是喜欢做盖世英雄吗?那你就替他去死,去给我天神卸怒!”
长剑拔地而起,银光直下,白纪舟转身侧过,抬手朝天大喊一声:“玄阳!”
刹时,一把银剑从天而降划破云霄,冲着长剑直直劈下,剑气如虹,寒光迸发,铮地一声打得祭司连连退步。
白纪舟被关进天牢时灵力受限根本感知不到玄阳剑在哪,出了天牢又时常有叶安护在身边,这才忘了他的这把老伙计。
如今数日不见,他操控玄阳的手法不减反增,竟还愈发顺畅。
围观人群不敢贸然上前,聚在一起连连惊叹于此等高超剑法,这般振奋人心的鼓舞更是让他经不住在内心直呼一声,
爽!!!
电闪火石间,祭司处于劣势经不住这般力量额角浸出一层冷汗,四周黑雾被压制逐渐变得稀薄,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他大喝一声,侧身堪堪躲过白纪舟的一击。
两人势均力敌,僵持不下,白纪舟剑势猛,紧随其后打得祭司措手不及,好几次都差点打掉他胸前那物。
可谁知正当两剑相碰,玄阳更胜一筹之时,眼前人的力道突然暴涨,黑雾骤然弥漫,再看祭司,恶狠狠地盯着白纪舟,怕不是起了杀心想要他的命。
白纪舟本就无意要他性命,也就是会会他好长长记性,可谁知这人还真有两下子,毫无剑法却又一剑快过一剑。
他有些招架不住,侧身想躲却慢了一步,剑影又快又猛,擦着他的耳畔落下一道小口,白纪舟连退几步,微微喘着气抬手一蹭,小口溢出的血液半干在脸上却丝毫不显狼狈。
反观眼前人,脸上混着风沙血丝,那代表着神圣的白色斗篷被他丢在地上,任人践踏,甚至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
因为他现在已经失了心智,双眼泛着红,嘴角泛起青,动作间胸前那似是海螺的链条顺着滑出,螺心闪着红,四周黑雾浓重愈有将他整个人吞噬之势。
不能这样下去了,白纪舟想,要快些把他脖子上那物给摘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纪舟根本没给对方喘息时间,三两步移到祭司面前,擦着对方身侧攥紧拳头,一击灵力汇聚掌间。
对方眼睛猛然睁大,显然没料到白纪舟还有力气冲过来,周围空气像是被人夺了去,祭司见势不妙就要挡。
然而下一瞬,眼前人迅速调转方向冲着他脖子的链条抓去,祭司一惊,再想躲却也来不及。
不!你不能!
恍惚间,心底突然冒出几道声音,声音带着讥讽嘲笑,像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般,一下一下极为缓慢,却把他划得遍体鳞伤抬不起头。
“小少主是个傻子!”
“你连最简单的都不会,我不要和你玩。”
“傻子小少主——”
“傻子小少主——”
……
“啊啊啊!全都!给我!住嘴!”祭司痛苦地抱住头,灵力突然暴涨,四周黑雾达到最重,猛然迸出几道寒光将白纪舟震飞很远。
树叶被撞落,白纪舟捂着胸腔眼前一黑,明明!只差!一点点!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把那东西摘下来了,怎么有出差错了!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白纪舟被打飞几丈远,那遮挡面部的轻纱也跟着缓缓滑落,俊俏的一张脸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靠,不带这么玩的吧……
果不其然,一瞬间,人们像褪去了害怕和惊恐般纷纷围了上来,一层套一层。
“诶,我怎么看着这小伙子这么面熟呢?”
“什么面熟不面熟的,这不就是前两天的那个通缉犯吗!”
此话一出,人群混乱一片,祭司又不知想起什么傻站在一旁。
出现了,出现了!反派快要死亡前用来增加武力值的走马灯!这老套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淘汰啊!
白纪舟动动身子强撑着换了一种不那么狼狈的姿势,看着面前呜呜泱泱地人头,只怕是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
宁书荣给他拿的新衣裳经过这么一战多多少少有些划破,尤其手臂处一片两片的全被捻成长条。
人们絮絮叨叨,正当他们思考着这么大一个通缉犯到底是要先抓起来还是先抓起来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你个,杀!人!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