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对峙

“……但你要我这具躯体,现下还由不得我做主。”裴玚面露狡黠,他的目光移到门外,语气轻佻:

“后手,可不是只有你有……”

冥王暗叫不好,刚要动身,却被一股强大的威压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眼中满是忌惮,但更多的是惊惧。

“怎么察觉不对,第一反应是跑啊?”

裴玚见他如此,终于放心的卸下了力,鸦九被他收回,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这才顾得上擦去唇边的血迹。

局面扭转,他戏谑的问冥王:“殿下刚刚还对着我颇为硬气呢!”

冥王顾不上听他说话,注意力全在殿中缓缓凝聚成的那道光影上。

来人脚踏七彩祥云,手中持着玉如意,锦绣霞缎织就的宝衣,头上戴着意欲展翅的金凤,妙目圆润,宝相庄严。

她神色悲悯慈善,此时半阖着眼,站在半空中瞧着冥王:“生死错乱,颠倒伦常,你可知罪?”

“原来是元君啊……”

冥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见她毫不留情面、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脸色难看的道:

“你我同为岱山神明,怎么见面如此生疏?”

碧霞元君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冥王已死,你不过是一缕残魂,如何担得起神明一称?”

冥王盯着她,似乎很是感慨,半晌后有些狰狞的笑起来:“你不愿见我复生,直说就是,又何须搬出这些天道伦常?”他使出全身力气对抗神明的威压,虽然吃力还是堪堪的站直了身形。

碧霞元君见状嘴角扬起一道冷酷的笑意,丰满纤美的手轻轻拂动,就无情的压着他“咚”一声砸跪在了地上。

“就算你真是冥王身份,干扰人间之事,为一己私心囚禁此地亡魂千年,难道不该治罪?”

冥王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出手竟然如此果决狠辣,一时之间只觉被千钧之力束缚,难以动弹,他已经死过一次,难免生出了惧意,连声道:“我知错!我知错!我可以补过!”

他艰难的抬头看着法相严肃的女神,“你不是慈悲为怀吗?为何不宽恕我的罪过?”

“我为冥界呕心沥血,打算多年,一朝被贼子谋害,同为神明,你不同情我的遭遇,如今却来谴责我的过失?”

“区区几个凡人,能受到寡人的垂青是他的功德!寡人的照拂是他的荣光!你从来不管这些事,现在却来假惺惺的装模做样?”

他跪伏在地上,额头因为用力过度青筋暴起显得面目难看,眼见碧霞元君不为所动,于是愈发声嘶力竭:“寡人不该死的!”

“寡人只是想讨个公道,何错之有?”

碧霞元君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衣衫,慢条斯理:“你有不公,天道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且弑神之罪要担天谴,他想必也是难逃一死,纠缠徘徊扰乱秩序本就是祸害。”

冥王抬头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要在她和善的外表下看到她不为人知的心思,他目光灼灼冷笑:

“元君,你此时劝告我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若真是我所为有违人和,为什么此时前来的是你,不是那天道来罚我?”

居高临下的女神道:“我身为神官,自然遵守的是上天的意志。”

听到这句话,冥王才终于收敛不住自己的嘲讽,沙哑的大笑起来:

“上天的意志……哈哈哈……真是可笑!”

“你真的相信天道吗?”

相对他的状若疯癫,元君只是摇了摇头:“你当初治理冥界时,天尊就提醒过你,为君者,居上不宽,为礼不敬,早晚要祸及此身。你偏偏不听,如今这个局面又能怪谁呢?”

“我当然也不能代替天道,今日出现在这里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说到这里目光移到坐在地上满身狼狈的年轻人身上,眼中有嗔怪也有心疼:“我不过是闭关时间长了些,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裴玚只有这时候才是放松的,他难得有些不正经的模样:“早知道这里有元君的神观,我就少出些力气了。”

“让你平时多上些心吧,连我的道观都不知道何处有,我看你是该反省反省了。”和裴玚讲话的时候碧霞元君也显得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不似刚刚那般高高在上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但凡醒着肯定都在忙,这不是知道您闭关着,不敢打搅嘛~”

“就你会说话,怎么跑这么远?”碧霞元君也知道他的身体,没有真的要怪罪的意思:“若不是此处恰好有我的道场,你就是传唤,我也不能及时赶到。”

裴玚也许久都不见自家主神了,语气中又是欣喜又是诉苦:“正好前两日醒来,看到供奉有些难看,你又不管事……”

元君轻轻咳嗽两声,自觉理亏,也没有再问下去,手中的玉如意光芒流转,却没有直接动手:“这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裴玚正色,他看着那人手中的拂尘,沉吟半晌,“当年之事,虽然我没有印象,但我冥冥之中总觉得好像和我有关,若是能再从他口中知道些事情……”

元君若有所思,肯定了裴玚的想法:“如果你的感觉是这样,留下来再问问也是可取的。”

“只是,”她话锋一转:“恐怕今天我要带走审问他有些困难。”

裴玚叹息一声,他有些无奈的对着外面道:“帝君还是这般含蓄啊……”

“哈哈哈,元君的感知真是敏锐~”北太帝君手中摇着扇子,看起来就是个风流贵公子,逍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可惜,今日此人是不能交与元君了。”

“毕竟是我冥界的人,就这样带走了,有些说不过去吧?”

冥王瞧见他,刚刚还稳定的情绪突然躁动起来,他奋力挣扎着,虽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目眦欲裂:“你这孽畜,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北太帝君手中的折扇掩着面,似乎有些惊讶:“这一缕残魂倒是脾气暴躁,看来是在混沌中呆久了,神智不太清楚。”

“你放屁!”冥王恨声道。

“哎呦,殿下,这种粗俗的话,可不兴说出口啊~”

裴玚作为在场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的人之一,自然看得懂两人的暗流涌动。只是他刚刚见识了冥王的狠辣无情,虽然了解北太帝君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能看到冥王这副暴跳如雷的模样还是非常的喜闻乐见,也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

“神君也在啊!”北太帝君似乎是此时才看见裴玚,他故作惊讶的感慨一句:“我与神君也是有缘,前两日一别,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裴玚已经起身,掸去了身上的灰尘,整个人不像刚刚的狼狈:“这种地方都能看见帝君,也不知是不是缘分。”

北太帝君听出来他话中的质疑特当作没有听见,云淡风轻的道:“这假借‘冥王’身份意欲引起祸乱的残魂身上带着我冥界的气息,本座自然该到场的。”

“帝君来的可真是凑巧啊。”碧霞元君虽然不知道实情,但也是见过不少事情的人了,光是看当下的局面就能看出许多事情,她意味深长的扫过这位年轻的冥界之主,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

裴玚问他:“帝君可认得这是谁?”

北太帝君随着他的指引望去,看到了晕过去的红衣女子,他面露震惊:“这、这不是曼珠沙华吗?”

他又转头对着裴玚面露歉色:“看管不周让她侥幸逃了出来,是本座手下的人办事不力,还请神君见谅。”

裴玚冷笑一声:“哦?那可真是奇怪了,若不是她和另一位花使,或许今日之事还闹不到这个局面,若是换个有心之人在此,都要怀疑是不是帝君有意放她出来呢!”

“这可就冤枉拿给我了,”北太帝君作痛心疾首状,朝着碧霞元君道:“元君可能不知,本座刚刚回归真身,怎么有机会做出这种预谋已久的事呢!”

裴玚还要再说,却感觉自己的身后被轻轻拍了一下,他抬头对上元君的眼神,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于是他踌躇再三,还是按捺住了。

“这人,你带走吧。”碧霞元君收回了镇压着冥王的法术,将他移交给了北太帝君:“既然是你冥界之人,由你亲自处理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元君真是明白人,说话也敞亮,做事也利落。”

北太帝君随手就收走了冥王,“如此,本座就先……”

“等等。”

要离开的话又被打断,他好脾气的看向裴玚:

“神君还有事?”

裴玚也感受到了元君的目光,但他清了清嗓子,没有理会:

“人你可以带走,但这拂尘得留下。”

他指着帝君手中的拂尘:“这柄神器和他可没有关系。”

帝君似乎也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但毕竟不是要求直接在这里审问冥王,这位神君实在聪明到了难缠的地步,元君也在此,若是真的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他也不敢反驳的太硬气。

于是他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这是件货真价实的神器,还是不愿直接答应:“虽然这神器和他没有关系,但毕竟牵扯在这件事中……”

“这件神器的主人是我的旧识,也是一位苦主。”裴玚也看出来了他的想法,不依不饶的要求。

北太帝君还要推脱,却听到那位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女神道:

“既然和他有些联系,这件神器由他处置比帝君更妥善些。”

北太帝君迎上碧霞元君坦荡但毫不退让的目光,喉头滚了一下,终究还是道:“好,既然元君发话了,就依照神君所言。”

他走的和来时一样匆忙,裴玚望着他离去的地方微微出神,被元君打断:

“有什么事情后面再说,你先和我说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听出来她的语气里有愠怒,裴玚讪讪的道:“这件事,说起来也有些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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