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色的奔驰车驶出长江大桥,过了收费站准备上外环高速的当口却突然拐了个方向开进匝道,跟在后面的商务车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徐弋阳绕进立交桥离开视线。
甩掉尾巴让徐弋阳小小雀跃了一下,下了高速后,他找了个犄角旮旯靠边停车,开机,给齐实打电话。
出发前发的信息,齐实看到后立马回了,但徐弋阳迟迟没动静害得他只能干着急,两个小时了,徐弋阳终于来电,估摸着他是到上海了。
“齐实,我刚把人甩掉,在浦东呢。”徐弋阳一边说着一边看导航,鬼使神差看了眼贴在反照镜后面的ETC,规律地闪着幽幽蓝光,卡槽里插了张建行卡。
徐弋阳心里登时一凉,意识到自己的行踪皆在陈鸿宇掌控之中,用力掰扯下ETC扔进绿化带,愤恨地和齐实骂道,“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从陈鸿宇手底下弄走,我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啊,为啥他老是阴魂不散?”
齐实也在家松口气,徐弋阳没被人逮回去就行,他对徐弋阳说,“你最近住我这儿吧,陈鸿宇那我去应付,认识路吗?”
“认识,那我现在过来,有房间吧?”
“呵呵,没有房间,你睡沙发。”齐实在家翻了个白眼,“赶紧来吧,别傻啦吧唧的。”
挂了电话,徐弋阳忍不住去看微信,那木日没回,于是他又关了手机继续上路。
另一边Alan急得焦头烂额,差事没办好,老板今晚估摸着要独守空房,可想而知火气有多大,但跟丢了就是跟丢了,徐弋阳能去哪儿也只有陈总门清,Alan只好如实汇报。
陈鸿宇接到电话后没说话,Alan心里更加慌张,过了数十秒对面发出一声冷笑,和他说知道了。
Alan反应了一会,才发现陈鸿宇已经挂了电话。
他说知道了,那接下来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助理该管得了的吧。
晚上九点多,徐弋阳到达齐实家,他做贼似的闪进人家家里,门关上后才卸下一身防备,长呼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
纪年穿了一身宝蓝色真丝睡衣,站在客厅的灯下衬得他肤白貌美,蓝色是徐弋阳最喜欢的颜色,不会很浮夸但也不低调,符合他的品味,所以他对身着蓝色的纪年倍感亲切。
“年年,这几天可能要打扰你们了。”徐弋阳满脸歉意地和他说道,“陈鸿宇太神经了,他说我不回上海就到家里亲自接我,没办法只能来你这儿避避风头。”
“没事,喝点水。”纪年沏了一杯柠檬水给徐弋阳,接着关心地问,“我听齐实说你之前失忆了,还挺严重,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齐实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横插一句,“还能怎么回事,他就是作呗……”
徐弋阳被说得面红耳赤,喝水呛了一口,纪年给了齐实一记眼刀,让他不会说话就闭嘴。
“陈鸿宇他怎么说的?”吵归吵,徐弋阳最信得过的还是齐实,他急需知晓这些信息来佐证,也就懒得计较那些冷嘲热讽,“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失忆?”
“他说你从楼上摔下去了,为了去找那木日。”齐实挠了挠头发,有些疑惑地问,“连这都忘了?不会吧……他就大致说了下你认识一个新疆小伙子,然后成天跟人往外跑,有感情了……嗯大概就这些。”
“都忘了,我失忆就像喝酒断片,一点印象也没有,间接地还忘记一些对自己有弊的事情,就像陈鸿宇他结婚,你说了我才想起来。”
徐弋阳从齐实那得到些答案,想来他一直以来的预感没错,那木日和他的关系的确不同寻常。
所以他出轨了。
“只要不是陈鸿宇他推我下楼的就行……”长久萦绕在徐弋阳心头的事落了地,他看了看齐实,接着说,“我最想问你的是——明知陈鸿宇结婚了,为什么不拉我一把啊?”
“旁友侬帮帮忙好哇!”齐实气得吹胡子瞪眼,“徐弋阳你是个成年人,你以为我没劝过吗?但你是个什么脑子自己拎得清哇?光我说有什么用要靠自己想开好吗?”
纪年见齐实情绪激动说话有些伤人,忙拍了拍他肩膀制止,接过话茬换了个舒服的语气同徐弋阳解释,“不怪你,是陈鸿宇他下了套,当初你国外回来,也想过和陈鸿宇断了,但他同你签的合同涉及财产股权问题,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好像也是在那个契机你认识了那木日。”
“但新疆帅哥的事我们完全不知情,可能涉及**你谁都没说,还是出事了以后陈鸿宇转告我们的,但听他的描述我们都觉得那木日的目的并不单纯,他可能也是图一时之快。”
徐弋阳漂亮的脸蛋皱起一丝波澜,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陈鸿宇和你们说的,我出轨了对吗?”徐弋阳听出他们俩为了维护自己一直没说出这个词,但他并不在乎这带了点贬义的指责,相反,能报复到陈鸿宇让他感到通体畅快。
纪年表情复杂地点点头。
徐弋阳倏然笑了出来,齐实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徐弋阳自顾自笑了好一会才停,说道,“我在家找到两样东西,一只满翠镯子,一条松石项链,都是绿的。”
“你们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木日日夜兼程回到乌市,没及时回消息,等停车想给徐弋阳打电话,却始终无法接听,对方的最后一条微信是要回上海,这让他愈加担忧起徐弋阳此刻的处境。
十点,乌鲁木齐的夜晚终于降临,那木日为图方便就在自家酒店开了间房,此时他坐在单人沙发上不停刷新消息,焦躁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仿佛一切都是在昨日重现,上一次徐弋阳跟着陈鸿宇回去,他们足足半年没联系,再相见时,徐弋阳却是变了副样子。原来爱笑爱玩爱漂亮的人,变得忧思过重畏手畏脚,本就不胖现在更是瘦到只剩一把骨头,徐弋阳不仅不爱笑了,他还把他忘了。
那木日不敢多想,努力说服自己是多虑了,说不定徐弋阳真的没看到。
说不定……可一万个好的结果都抵不过一次节外生枝,那木日不愿意让这一切重新发生。
去上海的念头从冲动变成落实,那木日定了明天上午八点直飞虹桥的航班。前方一切皆是未知数,从西到东,徐弋阳在地图的另一端,不知街道小区也没有门牌号码,落了地上哪找到徐弋阳,可能要靠他心灵感应。
在遥远的长江入海口,两个上海都没一个巴音布鲁克大,可人口却是千倍于它,城市的热土浇筑出灰色的钢铁森林,从没想过草原上的鹰会有一天栽在它们的龙骨之上。
在乌市都没呆够二十四小时,那木日便已落地上海。踏出机场,抬头是鸦灰色的天,沉甸甸的云像泡在芝麻糊里的汤圆,沥出来能落半勺水,再甩一甩,可能就成了城市里倾倒的雨。
等车的间隙又给徐弋阳打了电话,依旧没接,两个微信号同样都没回音,那木日已经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心理准备。
上了酒店的接驳车,还没经过几个红绿灯,就下起雨来,一开始还是稀稀拉拉的大雨点砸在车窗上,等到下一个绿灯亮起,雨势就以排山倒海的架势欢迎那木日的到来。
天气不好,车速变慢,心情不佳,如有预兆。
果然,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熟悉的上海电话打了进来。
那木日想了很久,在快结束的时候接通了。
“喂,我是陈鸿宇。”
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语气,带着对那木日一贯的傲慢。
“我记得你的号码。”
“那木日,你来上海了?”陈鸿宇毫无废话,直说道,“来找徐弋阳?”
“你怎么知道?”那木日诧异地反问,“徐弋阳呢,他告诉你的?”
陈鸿宇轻蔑地笑了下,“他手机在我这里,你发的信息我都看到了。”
此言一出,那木日以为徐弋阳又被这人渣控制住了,忍不住低咒一声问,“他人呢?”
“也在我这里。”陈鸿宇意味深长的停顿一下,“想见他吗?”
“嗯。”那木日毫不犹豫地应下,根本没考虑到这可能是个圈套,“在哪里 ?”
见鱼儿丝毫不费力地上钩,陈鸿宇的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地址发到你手机上,要来的话记得六点前到,不然下班了。”
电话刚挂,地址就发了过来,那木日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去英雄救美,没成想去了反倒是羊入虎口。
从进公司大门的那一秒起,他的所有行踪都被监控实时传输到陈鸿宇的电脑上,直到他如约走进33楼的会客室,Alan假意接待然后成功将那木日反锁在内,陈鸿宇全都看在眼里,这一切顺利得令他难以置信。
这份监控视频不出十分钟就出现在齐实的邮箱里,陈鸿宇甚至贴心的加了句——新疆小伙子来上海找徐弋阳了,他要是心情还没好过几天回家也可以,我帮他招待着,但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就不一定了。
陈鸿宇的手段一向令人不齿,软硬兼施毫无底线,但一个那木日非亲非故,齐实不可能为了他让徐弋阳再立于危墙,所以邮件被删得一干二净,齐实暗自把事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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