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梦醒

机器空转一轮,萃取机上根本没有咖啡液析出,那木日眼神放空,他又做坏一杯咖啡。

徐弋阳被陈鸿宇带走的第二日,那木日坐不住了,他联系过陈鸿宇,但接电话的人换成一个礼貌疏离的男声,他告诉那木日,陈总在忙,会帮您转告,请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了几个小时,那木日上班也有些心不在焉,最后他只能打电话给自己在上海唯一的人脉——齐实。

齐实最近不在上海,陪着战队上韩国集训,正好也让纪年请了年假,两个人此刻正坐在济州岛海边的咖啡店里消磨时光,齐实则不老实的动手动脚,脑子里盘算好时机准备带纪年回自己精心布置过的总统大套房共度良宵。

那木日的来电破坏了齐实粉红色的少男梦幻泡影,他没好气地接起电话。

“喂,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我就把你和徐弋阳的事捅出去。”

纪年闻言好奇地凑过来听,用眼神示意齐实好好说话。

那木日内心焦灼,忽略了齐实话里话外的不待见,直言道,“昨天徐弋阳被陈鸿宇带走了,我联系不上他们。”

“什么?”齐实一下严肃起来,音量也随之抬高几分,“你怎么没拦着?”

齐实回想起前些年徐弋阳被陈鸿宇绑在床头惨不忍睹的情形,不禁迁怒于那木日没把人看住,“你们他么不是真爱吗?怎么就能让陈鸿宇把人带走了?你知不知道陈鸿宇是个人渣吗?”

那木日一时语塞,确实没立场给自己开脱,他问,“你知道陈鸿宇会把他带到哪去吗?”

“古北别墅,8栋。”齐实也急了,告诉他,“我现在在国外,你现在过去找他们,我最快凌晨到上海。”

“好,我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今晚的良宵算是泡汤了,齐实在心里蛐蛐了一万遍陈鸿宇和那木日,顺便还骂了他那不省心的发小徐弋阳,擦屁股的活全烂在他手里。至此齐实可算是参透了一个人生哲理——做人千万不能恋爱脑,劳心伤财,鸡犬不宁。

济州岛的日头落下去一半,在海平面上留下半个摇晃迷人的橘红色倒影,纪年坐在宽敞的双人沙发上慢悠悠地品尝产自危地马拉的手磨咖啡,南美洲的阳光孕育出带着苦涩烟熏味的豆子,太平洋的风正好替他吹凉了手边这一壶。

齐实顾不上欣赏眼前的美景,刷着手机买最近的航班飞回去。

纪年瞄了他一眼,“我在这儿呆一晚,你先回去吧,好不容易休个假出来,别浪费了你定的总统套房。”

“啊……老婆,对不起。”齐实故作可怜地挽住纪年的手臂,“我要独守空房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纪年抽出手来,嫌弃地唔了一声,“赶紧去机场吧,别到时候那木日和陈鸿宇打起来!”

齐实恋恋不舍地黏了会,卡着最后两个小时赶去收拾行李。到达上海是凌晨三点钟,飞机落地进入跑道,还在滑翔的时候手机铛铛铛收到数条信息。

——齐总,我去了古北别墅,一个人都没有。

——姓陈的也不在公司,我上去找他,助理说他不在,但我在地下室看到他上商务车,没追得上。

——齐总,你落地了一定要联系我,徐弋阳到底去哪了啊……

这一夜的梦光怪陆离,徐弋阳断裂的记忆正在慢慢缝合拼接,再醒来回味,他才懂那木日为何看他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

陈鸿宇不在,徐弋阳欠了欠身子坐起来,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抽开床头柜,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徐弋阳扶着床起身走出房门,昨晚被拉进来还没来得及好好参观,他猜陈鸿宇大概率是把这儿装成一个新的精致的牢笼,他住进来好听点叫修身养性,说白了就是囚禁。

住家阿姨换了个新人,四十来岁笑容可掬,系着米色的围裙在厨房做饭,见徐弋阳下楼,擦着手颠颠儿跑来。

“先生醒了啊,中午熬了绿豆粥,清热解火的正好,我盛一碗给您?”

徐弋阳恹恹地抬眸,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清热解火?”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楼。

楼梯对面,是封得严严实实的阳台,徐弋阳站定在最后一阶,望着庄园外的一泊湖水,目光凝聚陷入沉思。

想要真正离开陈鸿宇的桎梏,他不可能永远单纯地做一个等待被解救的人。这样的道理他早该明白的,只怪懦弱的性格让他从来不敢与强权对抗,最后他成了刀俎下的鱼肉,沸水里的青蛙,陈鸿宇轻松拿捏软肋,他也不敢造次。

五分钟后,阿姨端着盘子上来,里面正是粥和几样配菜,她大抵是接受过专业培训,对主家的冷嘲热讽做到了全过滤,依旧端着一张笑脸俯身摆盘,嘴里还念叨着菜名。

“涪陵榨菜,酱焖茄子,水煮花生,糖醋小排。”

徐弋阳静静的看着她演戏,临了他问道,“我的药呢?”

阿姨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机应变道,“先生不能空腹吃药,等会我帮你拿过来。”

“我有神经病。”徐弋阳诡异地咧嘴一笑,举着筷子冷不丁往自己脖颈大动脉的方向刺去,又堪堪悬停在毫米之外,他疯癫般咯咯笑出声,饶有兴致地欣赏阿姨惊恐的神态。

“先生!”阿姨伸出手要阻拦,徐弋阳侧身一躲没让她得逞。

“原来,你有其它表情啊?”徐弋阳收手一秒恢复正常,“来这工资很高?陈鸿宇怎么和你说的?”

徐弋阳这一出吓得阿姨心惊肉跳,她长舒一口气,不经意间卸下假惺惺地笑容,徐弋阳正好抓住机会,“我也很有钱,你听我的话,我给你开三倍工资。”

阿姨显然没料到他这么直接,“这样不好吧,先生还是不要说笑了。”

“不然……”徐弋阳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神经病杀人判不了死刑。”

他朝阿姨眨眨眼,阿姨慌张地低下头。

“别有压力,最多就是让你偷偷帮我传个话,我保证不出卖你。”徐弋阳见有戏,开始攻心,“你两边都领工资,多好的买卖啊。”

“先生您用餐,我等会来收。”说着阿姨匆匆起身,在徐弋阳殷切的目光里落荒而逃。

勺子舀起绿豆粥,徐弋阳的嘴角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木日,我到上海了那你现在在哪?”

“齐总……”那木日终于等到了电话,疲惫地告诉他,“我在古北别墅,但我没有看到姓陈的车子回来。”

齐实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舟车劳顿他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陈鸿宇应该早有准备,明天我再找人打探打探。”

“徐弋阳他……不会有事吧?”

那木日脑海里不断闪回徐弋阳昨天上车离开的片段,加之他对陈鸿宇的恶劣手段有所耳闻,现在的他只想快点找到徐弋阳,别提什么休息不休息。

“……”齐实沉吟不语,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的电流干扰声,过了良久他才回答,“我也不清楚……”

那木日跟着沉默,在这短暂的停顿里,他听出对方只是在找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话术,委婉地告诉他结果不容乐观。

“那木日……”齐实怕他冲动,马后炮道,“徐弋阳的事就是我的事,陈鸿宇也不敢真把他怎样,毕竟……他俩还是……”

越说越离谱,齐实识相地闭嘴。

那木日却语气平静的回答,“我知道了,谢谢齐总,等你消息。”

上海凌晨三点多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风,沉闷逼仄的气流压在高楼顶上,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那木日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头,干夜宵的店都快收摊了,此刻他真的很想家。

那些做好的打算不如陈鸿宇的一句威胁,那木日突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自不量力的小丑,想从他手底下抢人,呵,天方夜谭。

再往前走是高架,黑黢黢的阴影盘踞在开阔的马路上,那木日抬起头,一滴雨水落在他额头,他想起三年前的某一天。

那天,徐弋阳走进了他的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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