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好看的眸子里挂着一丝迷离，“祝祝——”

她的语调不似平时，要冷淡些，又带醉酒后的哑。

“不醉了？”祝晚棠疑惑道。

她没挣开被鹿晚拽着的动作，好脾气说道：“要喝水吗？”

鹿晚没答，扯着祝晚棠的手用力。

祝晚棠顺着她的力道挪了步子，坐到她床边。

这样一靠近，独属于鹿晚的气息便缠了上来，少年人觉得有些燥。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在喝酒后身上的香味更浓。

醉酒的人拽得很死，不让人走，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看着眼前人。

祝晚棠不自在，道：“是有话要说吗？”

不知不觉间，少年人竟然也摸透了女人的脾气，比如这时，成年的祝晚棠一遇见想说却犹豫的话，就失了平时那精明的样子，在心里和自己闹别扭。

手腕上的力度紧了些，祝晚棠知道她猜到了鹿晚的心思。

祝晚棠晃了晃手，“你还清醒吗？”

“嗯。”鹿晚点头。

少年人没全然信她，伸出两根指头。

鹿晚撇了撇嘴，精准拍掉祝晚棠的欲要摆在眼前的手，“这是二，我不瞎。”

她只是喝多了些，回来时没法走直线，还没醉到不记事。

见人比刚回来时清醒了许多，祝晚棠放下心。

“很重要的事吗？”

祝晚棠放缓声音，一点不像她平时在外的模样。

鹿晚觉得今天的祝晚棠乖的陌生，一时间，她怀疑自己真的喝醉了。

少年时的她可不会这样好脾气跟人讲话，瞧见醉酒的人，该是不耐烦的，这一点到现在都没变，她喝酒，但也讨厌醉酒的人。

祝晚棠也没想着鹿晚能轻易把话说出来，她安静坐着，看着鹿晚从思绪里回神，而后摆出想说什么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祝祝。”鹿晚叹了口气，“马上就要过年了。”

祝晚棠点头，没说话。

鹿晚手指一下下敲着祝晚棠的手腕，道：“这个冬天，是我一个人过的。”

祝晚棠心头一颤，连鹿晚什么时间扣住了她的手腕都不知道，她只觉得浑身发凉，身体不受控制在颤抖。

她试图在鹿晚眼睛里找出些什么，可那双眼睛此刻又变得无比清醒，平静。

不对，祝晚棠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道，感受着如出一辙的颤抖，她想，鹿晚大概也是不平静的。

她用清醒平静压下了惶恐不安，试图保持着过来人的体面。

“鹿晚。”祝晚棠对上她的视线，“你今晚喝了很多酒。”

鹿晚摇头，道：“我没醉。”

她必须告诉祝晚棠，距离那件事的发生很近了，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过得平静。

惶恐不安的情绪在心中一天天放大，她今晚借着酒，试图将未来告知过去的自己。

祝晚棠反手扣住了鹿晚，凑近她。

她们的视线慢慢拉近，呼吸都几乎要贴在一起，鹿晚听到少年人的声音，“不会发生的。”

鹿晚本以为经历过一次的自己会是平静那个，可她错了，一无所知的少年人比她坚定，反而去安慰她这个成年人。

她听见自己声音里藏不住的哑，“可我经历过。”

祝晚棠道：“意外？”

“嗯。”

“那就能改变。”

少年人很坚定，就算她怕到身体还在颤抖，“比起我们能相见，阻止意外不是更简单吗？”

鹿晚本不是该出现在她记忆里的人，哪怕总有一天她们会相见，也该是走过时间长河以后，当长大的祝晚棠站在镜子面前，她在镜中看见的自己，而不是以这种形式。

夜晚短暂，当月亮光在高空被太阳光挤下去时，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晚，祝晚棠无眠。

二十八岁的她，十七岁的她，微醉的她，清醒的她，她们同时望着夜空。

早上，祝晚棠站在镜子前，清水冲洗着一夜的昏沉，祝晚棠看着镜中人，她的眼睛里没有鹿晚那样多的情绪，哪怕愁绪缠绕了她一夜，对将要发生的意外惶恐，却仍旧淡然平静。

如果，她和鹿晚这次改变了原本的轨迹，那鹿晚是不是就该离开了？

少年人想了一夜，从原本害怕无法改变，过渡到此刻，她们一定能改变，但凡事要付出代价。

就如鹿晚担心的一样，倘若能够改变，她一定会走上和鹿晚全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或许，她的未来不会成为这个她见过的鹿晚。

祝晚棠年纪小，少了鹿晚十一年的阅历，可她明白一件事。

鹿晚心底的害怕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此刻的祝晚棠。

如果代价是未来永远不会有鹿晚的出现，走过这一段不幸时光的祝晚棠不会退缩，可代价永远是无法衡量的。

少年人最有赌的资格，她赌她们一定能够改变眼下的困境，赌上她的未来。

即便如此，她心中也有惶恐。

祝晚棠与镜中的自己对视，试图让脸上的笑热烈些，可她做不到。

十七岁的她除去这张脸，竟然找不出一丝和鹿晚相似的地方。

祝晚棠收回脸上不标准的笑，现在的她，还没意识到心底那分不适因何而起。

“祝祝，你也起这么早？”

走出卫生间，祝晚棠恰好和开门的鹿晚遇见，鹿晚眼中尽是疲惫，祝晚棠一夜未睡看不出什么，她却不行。

祝晚棠瞧见了她这样子，停下：“刚醒？”

她没拆穿鹿晚一夜未睡，贴心道：“我一会儿打算和奶奶商量过年要买的物件，今天就不开店了，你可以睡到中午。”

鹿晚靠在门口，眼中勾起笑，“放假前不还说要我每天早起吗？”

这样的笑让祝晚棠回想到方才镜中的自己，她道：“今天例外。”

鹿晚觉得祝晚棠今天有些怪，后退一步，关上门。

她站在门口，想到昨晚。

果然还是小孩子，藏不住情绪。

鹿晚摇摇头，确信是因为太久没碰酒，昨夜才那般轻易信了这小孩的话。

提问，祝祝和小鹿谁先心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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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