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淮雨只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这些人的刀剑之上竟都带着倒钩,专克自己的长鞭!
如此倒也罢了,秦枫那只会躲在暗处的小人竟对他用毒!可自己从小就被那人喂了一只剧毒无比的子蛊,一般的毒奈何不了他,唯独因那子母蛊的原因,对醉生梦这毒毫无抵抗!
关于醉生梦,刘秉坤所说的,不过是此药最直接也是最浅显的一个作用,即催情之春药。
醉如意之所以能成为凉州最大青楼,其实怀玉和四大花魁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俗乐,乃众乐之事。但再美的人也有朱颜辞镜的时候,而醉生梦这一味毒药才是保醉如意长盛不衰的真正秘诀。
为什么不称它为春药呢?因为此药根本不是药,而是蛊,子母蛊。若此蛊若是用的不妥当,会死人。
子母蛊,顾名思义,一蛊两人服。此蛊从小便被一人血肉滋养,此人若遇情投意合之人,二人便可分食之。子蛊听从于母蛊,有这一层功效在,此药便可成全陷入情爱的痴男怨女,一生一世一双人,毕竟,自然而长久的情爱又有多少呢?
但此蛊并非绝对,譬如那晚,刘秉坤给他服用了另一只母蛊,且那只母蛊够强,便可以暂时让他体内的子蛊嗅不出气味,子母蛊相遇,便有催情作用。
但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两蛊中的强者便会嗅出另一只非它伴侣,之后便是强者的厮杀。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晚自己被载辰救下后蛊毒没再发作,而他在客栈吐血之后毒性更是自行解的差不多了,那是因为刘秉坤的那只母蛊,被吃了!
想起醉生梦和那夜的屈辱,莫淮雨心中恨恨不已,只觉喉间涌上一口腥热,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之前自己一直想不明白刘秉坤那母蛊从何而来,如今看来,秦枫那厮竟然早就和刘秉坤沆瀣一气!
可刘秉坤那只母蛊想要起作用,必有与之配对的另一只子蛊,而那子蛊,定然种在施害者身上。母蛊被吞,子蛊必然爆体而亡,反噬种蛊者!
所以,刘秉坤必重伤难治,一辈子可能都要躺在床上了!只是秦枫如此做,难道不怕刘成阳杀了他?
想到秦枫,莫淮雨只觉奇怪,他的蛊虫入体已经许久,情毒还为何未发作?当初刘秉坤那只甫一进入便让自己浑身燥热不已,但秦枫这只,却只是让自己的内力有些阻滞,除了身体有些晕晕沉沉、酸软无力,倒是没有其他感觉。
难道秦枫给自己种的是子蛊?!
可他秦枫最善于用毒,自己体内那只子蛊更是秦枫亲子喂自己吃下去的,他如何能不知那子蛊是醉如意毒性最大的一只子蛊!他又何尝不知,同性蛊虫入体只会相杀,而败了的那只子蛊亦同样会反噬饲主!
不管如何,子蛊相杀他从未试过,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必须趁着蛊毒发作之前逃出这里!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想法,蓦然腹中传来一阵巨痛,疼的莫淮雨挥鞭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手中握着银鞭差点掉落在地。
四周围着的人见他弯腰不起便一拥而上,莫淮雨使劲摇摇头,将快要滑进眼中的冷汗甩开。视线虽然模糊,但却也因方才的巨痛让自己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
莫淮雨紧了紧酸胀无力的手,用力挥舞着银鞭向四周围着的人扫去。
“雨哥哥,别怕,我带你走。”
谁?莫淮雨使劲的摇摇头,朦胧中看到一个人影向他冲来,莫淮雨右手一挥,那人却一把将他的银鞭攥在手里。
“都给我滚!”
围着莫淮雨的几个人顿时消失不见,莫淮雨使劲眨眨眼,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的容颜。
“别怕,别怕,我带你离开。”
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还是错觉,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莫淮雨挥鞭的手顿了顿,那人瞬间到了近前将他搂在怀里。
莫淮雨心下一惊,一掌向那人打去,却被他拿住了手,“放心和我走行吗?你身上的毒我一定会帮你解。”
毒?醉生梦他能解?体内那只蛊虫乃当今毒王炼制的情毒,他是谁竟能解?
莫淮雨疑惑的朝那人看去,那人像是明白了他的想法,言语中带着兴奋道,“雨哥哥,醉生梦的子母蛊我已改良过多次,同蛊相杀毒性越来越小,所以方才那蛊对你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但多少会有点疼,但我等不了了,此乃最佳时机。”
“你的药?是你给我下的毒?你是秦枫那厮的人?”
那人放在莫淮雨腰上的手有松了松,不知是不是错觉,莫淮雨甚至觉得他的身子都有些抖。
“秦枫,放开淮雨!”
秦枫?这人是秦枫?莫淮雨听到载辰的声音由远及近,心中大怒,一掌向秦枫拍去。
“秦枫,你欺我如今中了毒看不见你,便这般欺辱我,好玩吗?”
秦枫错开莫淮雨一掌,可在他腰间的手却无论如何没有松开。
“不,你听我说,我没骗你,也从未想折辱你,一切不过是演给他看。只是刘秉坤是个意外,我如今已杀了他替你报仇了……可恶!你给我滚开!”似是被拆穿了身份,秦枫也不再去刻意伪装他的声音。
莫淮雨隐约听到秦枫发射暗器的声音,知道定是载辰想来救他,于是趁他不备,一掌向他秦枫后心打去。
“噗!”
莫淮雨隐约看到秦枫缓缓回过头来,却仍旧挂着笑意,“你不信我无妨,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随着秦枫说完,莫淮雨只觉腹中传来一阵剧痛,令他身子不由弯了起来,就连视线也恢复了一丝清晰。
只见秦枫一改往日的装扮,低头朝他看来。莫淮雨昏迷的前一刻不觉在想,这毒当真霸道,让他竟然在秦枫眼中看到了一丝缱绻温柔。
秦枫顺势将昏迷的莫淮雨揽进怀里,朝着载辰射出无数毒针。
“给我拦住他!”
载辰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十几个黑衣人挡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枫带着受伤的莫淮雨离开。
“淮雨!”载辰心中不由回想起了和莫淮雨的一幕幕过往,两人的赌约还历历在目,怎么可以任由他再入虎口!
不料此时却变相突生,平地一阵风起,空中不知那个地方传来一声轻笑。这一笑,却让抱着莫淮雨离开的秦枫不由一震,脸上的神情几经变换,震惊和畏惧过后,却终是变得越发坚定了。
“刘成阳真是个废物!”载辰远远的听到秦枫一阵低骂,转身向着和声音相反的方向跑去。
乱战中的众人只听得空中又传来刚才那一声轻笑,“枫儿,这些年为父真是小瞧了你。”
此人人还未到,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敲进了在场众人的耳中。载辰心中大骇,好强的内力!
身旁忽然闪现一个身影,载辰还未看清来人,正要举剑,却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承锐冰凉的手一把搭上了他的手腕,平日里淡淡的声音中竟透着一丝慌张!“走!”
“如意阁主?”载辰问了一句,可还没听承锐回答,一个黑色的人影已经闪到了承锐面前。
“别跑了,好不容易找到你!”
无相!
“走!”承锐掌风一送,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载辰推到无相攻击范围之外。
无相见状却只是笑笑,“我对小喽喽没兴趣,上次让你侥幸逃跑,我可是想了你多日。”
承锐却不多言,甫一碰面便举剑相迎。
被送出去的载辰正要上前相帮,余光瞥见寒光闪过,侧身挥剑抵挡,却是冯燊红着眼攻了过来。
“冯掌柜,你这是……”
冯燊转瞬间便攻到载辰身前,两人过招瞬间,载辰也明白了为何冯燊会突然发难。只见冯燊手里握着两截断开的木偶,似乎握的太过用力,隐约有血从手掌流了出来。
载辰的心莫名一紧,张口便道,“冯掌柜,我并非故意。”
冯燊像是没听见一般,只见他招数全然不是刚才那般,怪异刁钻的很,一招一式像是要置他于死地。
可载辰也并非省油的灯,他的剑术可是承锐亲传。但载辰现在心忧淮雨,又觉得愧对于冯燊,正是心绪不宁之时,一心二用便失了上风,眼看冯燊一剑将至,载辰出手挡下,却不料他左手银光闪出,飞刀直刺载辰心口。
危机时刻,载辰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冯燊背后袭来,定睛看去却是独孤拓。是了,冯燊忙着杀他,独孤拓怎会错过此等良机!只是没想到,独孤拓身上竟然带了伤,看来方才他也没在冯燊此处占了便宜。
若是此刻躲开冯燊的飞刀,那就会随了独孤拓的意,冯燊非死即伤。思及如此,载辰脚下不退反进,咬牙生生受了这一刀,鲜血溅到了冯燊的眼里,虽让他有片刻的愣神,却衬得他越发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载辰闷哼一声,忍着肩头的疼痛揽过冯燊,抬手接下了独孤拓的攻击。而冯燊像是终于报了仇,窝在载辰怀里一动未动,只怔怔的望着载辰肩头的血。
载辰见他终于安静下来,便专心的对付独孤拓,“左贤王,如意阁主都来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独孤拓舔了舔嘴角的血渍,似是杀红了眼,阴笑道,“他来了自有要对付的人,还轮不到我。”
“哦?那左贤王觉得秦枫能扛多久呢?”一句话的功夫,两人又对了几招。
“你想杀了赫连容成一劳永逸,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根本不在于他。如意阁是江湖门派,他可不会瞻前顾后,若左贤王到时候连命都没了,如何实现你心中大业?”
独孤拓轻哼一声,一脸不甘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冯燊,而后笑笑,“其实赫连也没什么好怕的,一个苻载辰便能要了他的命。”
载辰微怔,脸上神色复杂,“你什么意思?”
“怎么,看你这么尽忠职守,竟连你家主子的风流野史的不知道?”
独孤拓说着,眼神却不由地向秦枫的方向看去,却见人已快要消失在山路之上。
载辰虽然对他说的那句话格外好奇,倒也知道如今不是打听这个的时候,自己受伤还带着个冯燊,于是当下也不去和他硬拼,看他似是有所动摇便见缝插针道。
“现在距离半个时辰还剩不到两刻,左贤王要是再不想办法,怕是那位忠栩侍卫真要有个什么差池了。我还以为,左贤王很看重他。”
“不过是怕你自己命丧黄泉的借口罢了。”
载辰一脸轻松的笑道,“这点小伤我倒是不怕,和你再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是问题。”
独孤拓闻言咬咬牙,向对岸望了一眼,终是收回了剑,闪身向秦枫的方向追去。
载辰见人走了,终是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低头向怀里的冯燊看去,只见他脸颊透着异常的红,褐色的眸子半睁着,醉眼朦胧的望着自己。
“你摔坏了他,得死……”
载辰心中轻笑,低头看着他满是鲜血的手掌依旧紧紧攥着那两截木偶。透过此景,载辰似乎看到了方才冯燊眼睁睁看着此物被摔断的瞬间,弯腰拾起不过轻而易举,但他捡起的手中之物似是千斤重,重的他浑身颤抖,眼眸通红。
想罢载辰叹息一声,“好好好,先吃了药再杀我,不然你站都站不起来怎么杀?”
载辰从怀中掏出之前给冯燊吃的药丸,摇头叹息道。“但是不管冯掌柜的信与不信,木偶断了在下并非故意,实在抱歉。”
虽然载辰知道这个时候冯燊怕是已经听不到了,可依旧不由地说着。
载辰抬头幻视一眼厮杀的众人,嘴角翘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你说我是不是欠你的,容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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