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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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沈吟月眼睛睁得大大的,终于想起出声制止。

“我不嫌。”他含糊地吐出几个字,又从长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创可贴,低头给她仔细擦干净后贴上,“这段时间我比较忙,在谈车队新投资的事情。”

沈吟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和她报备。

“……不用和我说这些。”她生硬地别开眼。

“周应奇在网上中了一个温泉酒店的券,带女朋友过来,就叫我们也都来了。”谢棘低着头表情认真,替她贴好创可贴,“行了,不会烧烤别弄,一边待着。”

沈吟月难得放松下来,问道:“那你呢,有带什么女孩子来吗?”

他睨她一眼,凉凉道:“我单身,谢谢。”

沈吟月又笑起来,眉眼在黄昏的灯光下衬得柔软。

“不画画了,也不在酒吧工作了,跑来我哥这里上班了?”谢棘熟练地烤着串,偏头嘲讽她,“你可真行。”

“是呀,做秘书。每天跟着打杂,一堆事呢,还总叫我加班,每天回家都好晚的。”沈吟月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吐槽的人,轻轻叹口气,“但没办法,必须干。”

谢棘大约懂了:“是奶奶的命令?她古板,一向不喜这些。她也想让我早点进公司,但没办法,这也困不住我。”

他向来自由、恣肆、散漫,不受束缚。

“我觉得你其实根本没弄懂自己想要什么。”半晌后,谢棘继续弄着烤串,声线平淡,“一味迁就着我哥,但以后会非常累。因为他这个人特别自私。”

“谢棘。”沈吟月眼神变了一瞬,“你没必要说这种话。”

谢棘黑色的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他不姓谢,却可以拥有庞大的家业和你这个飞蛾扑火的未婚妻,就足以证明他这个人并不简单。”

沈吟月又是一愣。出于好奇,她问:“岑逢归……为什么不姓谢?”

谢棘没看她,而是灭了火,淡然叙述:“岑逢归和我同父异母,他妈是红灯区的头牌。他甚至是五岁时被认回来的,因为他妈得病死了。”

“回来后,他拒绝改姓,岑是他妈的姓氏。岑逢归这个人相当有城府,我妈老让我离他远点,可他却对我挺好的,所以我以前傻乎乎地叫他哥,包括现在也是。”

月光安静的洒在他们身上,谢棘眼底没什么情绪,像是一个局外人:“我爷爷去世后,他也分到了不少东西,我这时才意识到他的厉害。”

沈吟月听呆了,手指无意识紧缩着。谢棘没再多说,只是拍拍她脑袋:“点到为止,你得自己去领悟。”

-

傍晚,孟枝邀请沈吟月一起去泡温泉。

水雾氤氲,有好几个池子。两人一同迈进玫瑰池里,孟枝满足地闭上眼。

“有你在,我们整个秘书部都轻松了许多。毕竟陶雅之前给你安排那么多工作,你还请我们吃甜点喝咖啡。”

沈吟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喝咖啡?”

孟枝也狐疑地睨她一眼,继续道:“就是你刚来那天,我们都揣测你是不是走后门来的,她们都不太乐意搭理你。”

“结果后来你狠狠打脸了陶雅,她们才开始留意。之后几天我们加班,总会有外卖员上来送咖啡和点心,说是一个姓沈的小姐送来犒劳我们的。”

“那个牌子不外送,而且很难买到。后来你又送了好几次咖啡和早点,而且你性格本来也不错,所以她们也跟着改观了。”

沈吟月不吭声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当然有注意到,在她来的第一天,除了孟枝,没有一个人和她搭话。

但是现在有点不一样了,大家有八卦和点心都会和她分享,她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慢慢改变了这一切,但其实不全是这样……

用她的名义送点心,帮她搞好办公室关系。岑逢归是不可能帮她做这些的,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本来也只是合作,所以那个人只可能是谢棘。

他对她好,却从来不会放到台面上。

沈吟月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

泡完温泉,沈吟月和孟枝边聊天边往房间走。忽然她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名字。

沈吟月回头,看见了一位小姐喘着气跑来,并且递上了两杯热可可。

“这是刚才一位先生嘱咐我留给二位的。”小姐姐笑着说完,转身离开。

孟枝眼睛发光,高兴的戳上吸管吸了一口:“我居然也能有份!”

沈吟月低垂下眼,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身。就在这时,一条消息恰好跳进手机里:

【CR:送你的,和你的朋友。】

她有些失神,身边响起孟枝略带调侃的声音:“是不是谁看上我们沈大美女了呀,用这种手段。”

回到酒店,沈吟月洗过澡后开始擦头发,忽然抬眼,瞥见了对面的谢棘。

酒店很大,有AB两栋楼,谢棘正巧是A栋楼的,比她的楼层高两层。此刻外面lED的霓虹灯闪烁,倒让她看得更清楚。

谢棘穿着一件黑T恤,正抱着一把大提琴坐在落地窗前,面对着她。

下一秒,沈吟月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她慌张接听。

“沈吟月,我给你弹首歌。”他轻笑起来,大提琴熟悉的音色顺着电话听筒流过来。

是金钟仁的《Rover》。

沈吟月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绪却仿佛被琴弦一同拉走。

-

那是高三2月前夕,全校决定在2月14日举办迎春晚会。说是迎春,其实大部分人默认情人节晚会,并都提前准备好礼物赠予他人。

张瑶雨委托她爸在国外订了一块手表,做工精致,表盘上刻着谢棘的字母——XJ。

“喂,你打算送我什么啊女朋友?”

傍晚,在烟雾、泡面味、汗味交织的网吧里,谢棘撑着吧台探身问她。

沈吟月正低头核对着今天的账单,头也不抬:“张瑶雨不是送了?她的礼物可不便宜,全球仅一。”

“……你吃醋了?”他歪着头问。

沈吟月手指一顿,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黑雪松冷香,于是顺势嗯了一声。

谢棘满脸不可置信,重复道:“不是吧,你真吃醋了?”

“是又怎么样?”她不想继续和他聊这个话题,于是赶人,“让开,你挡着我工作了。”

谢棘没动,而是从书包里翻出那个白色包装盒,扔到大理石桌面上,清脆的一声:“我没有戴,也不可能戴。”

沈吟月垂着眼,黑色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她故作平静道:“就这样吧,我没什么好送的。”

面前的人很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揉揉她脑袋:“行吧,没想到女朋友这么绝情。但我在晚会那天有礼物送你,记得签收。”

说完他转身离开,往上拉了拉挂在左肩的黑色书包。

沈吟月看着桌上的盒子出声提醒:“你的手表。”

“给你吧,我不要了。”对方随意地往后挥挥手,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她低头看着那个盒子,有种想要剪烂的冲动。沈吟月深呼一口气,拿出剪刀,缓慢打开盒子……

“姐姐,两个位置。”

一道声音响起,沈吟月吓了一跳,匆忙抬头接过身份证办理好事情。

人一走,她又没了先前的勇气,只盯着手表发呆,最终收进柜子。

晚会当天。

“下面这个节目,是来自高三(一)班的谢棘同学,带来纯跳节目《Rover》。”

昨晚隔壁房的情侣战斗激烈,吵得她一宿没睡好。这会儿沈吟月听见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也只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谢棘妆造精致,挑染了一缕银发,穿着一身白站在聚光灯下。

这首歌她没听过,不过谢棘很有张力,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完美。她还眼尖地注意到他左耳佩戴着一枚月亮耳钉。

**部分,谢棘撩了一下衣服,惹得全场尖叫。

结束后,他把她堵在狭窄的更衣室里。

谢棘还没来得及卸妆,眼尾上挑,五官也更加好看立体。

“情人节快乐,宝宝。”他低头询问,“这支舞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沈吟月有一瞬的无措,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叹了口气,好似无奈:“不喜欢的话,还有一份。”

话音落下,谢棘缓缓掀开衣服。在人鱼线的位置上方,他纹了一弯月亮,旁边写着字:

——Tuski&S。

字迹张扬潇洒,像是他自己的字迹。

Tuski,是日文中“月亮”的意思。

他把她的名字,纹在了身上最痛的地方,像是虔诚的祷告。

沈吟月眼睛睁得大大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我不好的,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不疼。”谢棘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指腹轻柔擦掉她眼角的泪花,“宝宝别哭,我想对你好。”

沈吟月看着他,忽然凑近,少年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她拽着他衣领贴上对方的唇,轻轻摩挲,逼仄狭窄的空间里荡漾着旖旎的氛围。

“对不起。”沈吟月极轻地说了一句,然后离开他的唇,“这是,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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