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暮色似缎,裹住京城。
西街两侧早已被大大小小的商贩占满,间杂其中,各式各色的花灯闪烁。
盏盏精致的灯笼,喜鹊登梅、并蒂莲开,无一不与节日映衬。
端午赛舟的饮马河,此时两岸站满了男男女女。
河面上,盏盏莲花灯顺水漂流。烛光点点,映在水面上,自是一派热闹景象。
闻修瑾自从腿脚出了问题之后,便不太喜欢人多的环境,总觉得压抑。
因此,一行人出来之后也没在街上多逛,反而是直接进了白玉京。
白玉京可并非是单纯吃饭的酒楼,平日里歌舞表演皆有特色,今日赶上七夕,更是笙歌一片。
今日闻修瑾特意让忍冬早来了些,订下包间。
只是没想到,白玉京的于掌柜一见忍冬便认了出来。
最后不知道怎么说了,又订上了这顶层最好的观景包间。
因为乞巧节的缘故,今夜没有宵禁,满城灯火伴着天上星光,恰似人间欢喜。
饮马河这个名字,是早年打仗时留下的,如今已然成了京城的护城河。
河上架桥无数,离着白玉京最近的这个,装点着灯笼,倒真有点鹊桥的意思。
陈桁陪着闻修瑾坐在窗边,屋里丝竹盈耳,不算吵闹,却也稍微挡了挡外面的声音。
闻修瑾看着外面的热闹,似乎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冲着旁边的陈桁说道:“小七,我小时候也跟着爹娘一起逛过七夕的灯会。”
听他突然这么说,陈桁眉头跳了跳。
“将军小时候的灯会,是什么样子?”
“小时候应该也是像现在这般热闹,爹娘牵着我,给我买了路边的花灯、零嘴。对了,我记得当时还有烟火,砰的一声炸在天上,我娘当时吓了一跳,后来......”
闻修瑾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
正沉默间,忽听得夜空中迸发一声霹雳脆响。
闻修瑾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金光在墨色天幕划出一道痕迹,然后砰地绽开。
天空中开出一朵巨大的牡丹,金蕊红瓣,霎时间将整片天地映得恍如白昼。
旋即,原本开的正艳的花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开。流光点点,化作千万点星雨,簌簌坠地。又在还未落地之时,再次绽开。
一时之间,红的、紫的、蓝的,无数朵小花层层叠叠,争奇斗艳,最终散成漫天金粉。
绚丽的烟花在闻修瑾的瞳孔里绽开又消散,正此时,他原本垂于膝间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
“将军,烟花好美。”
陈桁的目光半点没有分给窗外的烟花,贪婪地注视着旁边的人。
闻修瑾收回目光,一转头眸子就撞进另一双眼睛里。
黑白分明,水光潋滟。
看着闻修瑾时,似是含着春水一般。
可若平常细细看去,掩藏在无边春水之下,又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冰冷。
闻修瑾觉得不对,这双眼睛不应该是这副柔情蜜意的样子,合该是带着种居高临下、了然于胸的沉稳。
可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深究,因为......陈桁再次倾身过来。
和第一次温泉旁的迷离不同,也不像那次看见宁和阑信时的凶狠。
这一次的陈桁,动作轻柔。
起初,是极轻的触碰。
柔软干燥,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
随即,像是意识到闻修瑾没有反抗的动作,原本轻柔的触碰逐渐加深。
温热、湿润。
闻修瑾最开始还能感受到陈桁的克制,可慢慢的,对方那种汹涌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感染着他,渐渐夺走了他的理智。
陈桁的手抚上闻修瑾的后脑勺。
嘴里一遍一遍,生涩却又执着地描摹着闻修瑾的轮廓。
双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终于,陈桁在完成最后一次描摹之后,松开了闻修瑾。
恍如重见天日一般,闻修瑾坐在轮椅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默,但却多了几分缠绵的意味。
闻修瑾彻底回过神来之时,猛瞪擅自动作的陈桁一眼。
可目光所及之处,陈桁那双总是含情的凤眸,此时像是做了塌天的错事一般,含着薄薄的水雾。
眼睫向下,在眼睑处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闻修瑾看着对方如此,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责备卡在了嗓子里。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说不好是谁吃亏呢。
但看见陈桁依旧是做了错事一般不敢抬头看他,闻修瑾最后还是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
他见我已吐露热心,我又怎好装作冷面。
“烟花很好看,但这种事,下次先提前跟我说一声。”
陈桁原以为闻修瑾多少会带点不满,没想到对方说的居然是这个。
他反握住对方,抬起脸,对着闻修瑾最后轻轻说了声:“好。”
原本故意逼出来的眼泪已经成了泪痕,又被笑意遮掩着,显得陈桁比平日里又多了几分妩媚。
闻修瑾伸出手为他拭泪,心想着,宁和阑,你最好快一点,我要等不及了。
七夕那天晚上,闻修瑾难得做了个好梦。
梦里面,先是他和爹娘一起逛着灯会。
一团和气之时,突然一声脆响,火树银花之间,他转头一看,陈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
那一刻,天上琼葩竞放,楼下朱栏玉砌。
明灭不定之间,他与陈桁四目相对。
只是接下来......莫名其妙就到了些不太健康的内容里。
等到晨光大亮,闻修瑾从梦中醒来,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糟糕...有点尴尬。
目前还是残废的闻修瑾,心里猛生出了一种名为“窘迫”的情绪。
好在,陈桁已经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在屋里。
闻修瑾抓住时机,叫来了忍冬。
忍冬跟着闻修瑾身边多年,动作麻利,不一会就缓解了他原本着急的情绪。
顺利解决,下一步就是......毁尸灭迹。
自认为妥当处理一切的闻修瑾,一个人转着轮椅,准备去前院。
呀,今年的荷花开得真好。
从后院到前院的檐廊边有个不大不小的荷花池,里面还放着几尾鱼。
假山流水,甚是可爱。
还没到来得及到前院,负责“毁尸灭迹(×)·维护闻修瑾脆弱自尊(√)”的忍冬已经追上了闻修瑾。
“都解决了吗?”
“嗯。”
得到忍冬肯定答复的闻修瑾松了口气,任由忍冬推着他。
“将军,先去用饭?”忍冬问了声。
听见这声询问,闻修瑾突然觉得腹部确实空落落的,应了声好。
陈桁已经在餐桌前等着了。
刚起床没看见陈桁的闻修瑾,此时见到了这昨夜梦中之人,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将军,用膳吧,今日厨房做了咸肉粥。”
陈桁说着,拿起盛粥的勺子为闻修瑾舀了碗放在他面前。
“好,小七你也吃。”闻修瑾拿起旁边的瓷勺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二人刚用完早膳,门房那边便有人报。
——将军府今日,有客来访。
闻修瑾一时之间没想出来,谁会大早上来他这。
旁边的陈桁闻言,一下便想到了来人。
二人携手去了前厅会客,不出陈桁所料,正是他这位刚到京城不久的五哥陈棬。
陈棬来将军府自然是有理由的。
他回京那日,差点撞上了将军府的马车,如今前来,自然是赔不是的。
闻修瑾一听,总算是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猛然又想起,那日陈桁脸色苍白的样子,侧身看了看对方。
还好,面色红润,看起来最近调养的不错。
闻修瑾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让宁和阑给陈桁看看。多开些补药,把原本永康帝赏给他的那些补品统统给陈桁补补身子算了,反正他这个残废吃着也没用。
想到这,他晃过神,突然发现陈桁和陈棬都聊起来了。
他们有什么可聊的?
闻修瑾心里发牢骚,不过耳朵倒是竖起来了。
“七弟,父皇前些日子说去秋猎的事情,你可有耳闻?”
“今日倒是第一次听见。”陈桁抬眼看向陈棬,想要从对方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当中,探究出些其他的意味。
“大皇兄上了折子,父皇虽略略斥责了几句,但还是应允了,提前告知七弟一声。”
“那小七谢过五皇兄了。”
陈桁勾唇,看来这次秋猎,他是必许要去了。
五皇子来将军府赔不是,闻修瑾作为将军府的主人,多少要留对方用顿饭。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他趁机开口:“五殿下,正巧今日有空,不如在这用顿便饭。”
“闻将军客气了,不过我今日还有事,便不打扰了。”陈棬说完就要走。
闻修瑾原本还想客气一下,不过看着五皇子的态度,最终还是作罢。
算了,五皇子在天清寺多年,想必吃饭也有讲究,不留就不留吧。
更何况,他留五皇子,是还觉得永康帝不够忌惮他吗?
思及此,闻修瑾闭上了嘴。
陈桁也丝毫没有要挽留对方的意思,不过夫妻俩还是将人送到了门外。
闻修瑾:烟花......(巴拉巴拉)
陈桁:听不懂,想亲。
[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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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烟花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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